第47章 阿祾家的故事40
东宫。莲池畔。
病弱太子倚卧在榻上，手中持着一卷书，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池畔那个把手中鱼竿甩着玩的唐然身上。
真是个小傻子，鱼竿有什么好玩呢？还能笑得那样甜。
不过太子殿下也没有出声打扰，干脆把书放下，静静欣赏着那比日光还要灿烂温暖的笑颜。
“兄长。”魏琂在侍从的带领下也来到了莲池畔。
太子轻应了一声，等侍从走远了才开口：“外面什么情况？”
“陛下震怒啊！”魏琂一开口，语气中带了些阴阳怪气，“他把秋试这样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他最喜欢的儿子去安排，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大纰漏。听说气得把桌案上的东西是扔的扔，砸的砸。”
太子轻笑一声：“这事交给谁去查了？”
“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协理。”
“线索都安排好了吧。”
魏琂点头：“自然。”
太子唇边的笑意愈发深重了：“那我们就静静欣赏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吧。”
“让两个抢手的皇位继承人相互攀咬，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不过这次秋试比想象中闹得大。”魏琂略一耸肩，“本来只是想挑唆康王在秋试的时候给瑞王使点绊子，添添堵罢了。结果那家伙做得太过火了，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发生考生持刀伤人的事件。”
这件事倒是出乎太子的意料：“伤情严重吗？”
听到这个问题，魏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色：“到底是我小舅子厉害，挺身而出制住了那疯书生，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情。那几个受伤的人送到了医馆，说是于性命无碍。只是我小舅子的手，伤得有点严重。”
太子听出了魏琂语气似乎有些不同，转头去细细观察了一番他的神色，揶揄道：“我小舅子啊，现在称呼真是不一样了。”
魏琂淡淡一笑：“林家真是很好的人家。与林家联姻，是那位对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听到弟弟竟表露出这样的心迹，饶是太子一向表现得淡然平和，也难掩讶异的神色：“看来你对长安的执念是彻底放下了？”
听兄长这样问，魏琂也不避讳，直言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下了，但心里总挂念的那个人变成了阿晗。”
太子一挑眉，他叫“阿晗”呢。
“那次七夕宫宴上，皇贵妃不是投我所好，要送我一美人么。”
太子点头，表示他记得这事。
“我当时真挺生气的。那女人还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我了，可笑。结果还没等我调整好心情再拒绝的时候，阿晗倒是先站了出来。”
像是想起了那日之事，清浅的笑意从魏琂的唇角边溢出，“被女人保护好像是有点难为情，可是我感觉很好。原来被兄长以外的人保护，是这样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我也没想到她当时会站出来发声。”太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出声时带了几分好奇，“长安的事情，是你告诉她的？”
魏琂摇头：“是安姨娘引她发现的。”
一听见“安姨娘”，太子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嫌弃。
“后面我也和阿晗谈过，我对长安到底怀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怎么说？”
“她让我想想清楚，我是真的喜欢长安吗？还是说我喜欢的是控制长安的感觉？或者是因为发现自己很难再掌握长安了反而被挑起了胜负欲一定要将她握在手中？”
太子沉吟，不一会儿笑出声来：“弟妹真是个妙人啊。”
“她这几个问题，真是令人有豁然开朗之感。”魏琂倚在花架下，立在阴影中，“我觉得她说得对，我最喜欢长安的一点是她惧怕我，所以对我言听计从，从来不会反驳我。她害怕我却又逃不开的痛苦纠结，简直令人愉快。”
太子默默摇头。他之前就觉得他弟有点扭曲，果然不是错觉。
“可是阿晗就不一样了。她越怕我，我就越难过。她越想离我远一点，我就越难过。天天面对着她的假笑和疏离，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享受。”
“看来弟妹于你确实不同。”
然而魏琂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惆怅：“可是她现在总觉得我心里只有长安和安姨娘，大多时候还是在刻意保持与我的距离。真是伤脑筋啊。”
“保持真诚，总能打动人的。慢慢来吧。”太子殿下的视线又回到唐然的身上，觉得比起弟弟来，还是他的感情之路更顺遂一些。
他与阿然之间，不存在任何阻碍。
“对了，你那个小舅子现在还在你府上吗？”
“啊，我们家两个小孩子要准备白鹿书院的入院考试，我就请岳父岳母一家在王府住到阿祾他们考试结束。”魏琂觉得他哥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阿然这两日总说想找阿祾玩。不过你那小舅子还在府上，我看暂时就不去了。”
魏琂不解：“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太子殿下捂嘴咳嗽了两声：“阿然总夸你家小舅子书画极佳，说要请他教书法呢。”
魏琂夸张地捂着口鼻：“哎呀，真是好酸的醋味啊。”
接过来自太子殿下的一记眼刀，魏琂赶忙正经道：“不过要论书法，自然无人比得上兄长。”
太子殿下心中一动：“你说的是。”
想和林晏学书法，门都没有。
正巧这时有蠢鱼咬住了鱼饵，唐然兴奋地甩着长竿向太子殿下展示她的战利品：“太子哥哥快看，有鱼上钩啦！”
“阿然真棒。”太子殿下也笑眯眯地回应道。
魏琂也学来了阿祾最擅长的翻白眼，这地方他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太子勾勾手指招来了他的阿然，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