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阿祾家的故事28
繁华的街市之上，各类商铺鳞次栉比，人声鼎沸，热闹极了。魏琂闲暇时最喜欢在这闹市之中寻一家茶楼，特意挑选高处临窗的雅间，倚在窗边一边细品茶香一边瞧着这街面上的热闹。
“也不知道这街上有什么让你看得那样入神。”
此时，魏琂才注意到有人走到了他身边坐下，挑了挑眉：“于高处俯视，自有一番滋味。”
来者是一位身着淡青色直缀、银簪束发的青年男子，相貌清俊，身材挺直，手执折扇，颇有几分儒雅的气质。他也循着魏琂的视线俯瞰着街面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微微摇了摇头：“高处不胜寒啊。”良久，他接着低声道，“近日西北边境气氛有点紧张，可能会有一场战争，我听说皇贵妃娘娘有意让瑞王前往督军，统领西北军事。”
魏琂了然一笑：“想让她儿子掌握兵权，也要问问那位陛下答应不答应啊。西北驻军最多，若是让瑞王全权接手，想来陛下也会有些不安吧。”
“那咱们要不要给他们捣捣乱？”青年勾起唇角，笑容中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兴奋。
魏琂点头：“凡是让那位陛下不快的事情，当然要做。”
在雅间中与魏琂交谈的青年名为于清颐，是个不一般的世家子弟。本可靠祖上恩荫谋个一官半职，他却潜心苦读一举考中进士，又因写得一手好书法颇得圣心，如今担任起居舍人一职，于宫中行走，侍奉在皇帝左右。
于清颐展扇掩面，呵呵直笑。就在这时，他的笑声突然一顿，眼角的余光似乎是瞥见了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
“咦，那不是你豫王府的马车么？”
魏琂顺着于清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府上的马车。
“是你安排来接你的吗？”
魏琂摇头：“送我来的马车在楼下院子里。啊——”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魏琂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应该是王妃。”
于清颐啧啧了一声：“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开个赌局，赌一赌你的王妃娘娘能活多久。”
魏琂知道于清颐这是调侃他前两任王妃都英年早逝，翻了他一眼：“无聊。”
“哎，要不然我给你寻个大师好好算算你到底是不是克妻命？”于清颐说罢又用扇子捂嘴笑。
魏琂瞥眼看着笑得有些忘形的于清颐，冷笑道：“好啊，顺便再给你算算有没有那个命娶媳妇。”
见魏琂有些炸毛，于清颐赶紧安抚道：“好啦好啦，玩笑而已别那么生气么。”
魏琂起身就要走。
“欸？这就气走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魏琂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还有事。对了，上个月的茶钱还没结，有劳。”
被留下的于清颐无语地摇摇头，随后探身望向窗外。很快就见魏琂快步走出了茶楼，向豫王府的马车追去。好在街上不少人，马车走得也不快，没多久就追上了。
于清颐一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一边看着魏琂上了豫王府的马车一并去了。
他和魏瑾魏琂兄弟俩是从小的情分，魏琂因为过去的成长生活经历，是个戒心很重的人，而且脾气性格也不是太好，说翻脸就翻脸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他上面有太子殿下约束着，总体上还是能比较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从小一起长大，魏琂的脾性他再熟悉不过。正因为熟悉，才会觉得魏琂自娶了第三任王妃以来有点不一样了。比如，魏琂身上的戾气没有以前那样重了。即便是他这种算是很得魏琂信任倚重的人，有时玩笑不慎说得过了，魏琂甩过来的眼神中满满都是阴狠的戾气，就像是要把人撕了一样，可如今却只是不轻不重地翻个白眼，冷笑一声。
于清颐摸摸下巴，那位王妃娘娘功不可没啊。
放下茶楼上的于清颐不提，且说魏琂上了马车后，林若晗、阿祾、程梓和林晏都吃了一惊。
魏琂对这个表情似乎有些不快：“怎么？看到本王至于这么惊讶吗？”
四人疯狂摇头。
“这时候出府做什么去？”
林若晗笑盈盈地摸了摸阿祾的头：“我们阿祾在宫学第一次交到朋友了，所以我们打算去酒楼庆祝一下。”
魏琂点点头，心里细品着林若晗那句“我们阿祾”，目光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阿祾：“那是要好好庆祝一下。恭喜阿祾了。”
阿祾双颊上透出红晕。
魏琂的目光随后又落到林若晗身上：“你怎么也不让人与本王说一声，为阿祾庆祝的事情竟也不叫上本王。”
“那不是不清楚王爷身在何处么。而且阿祾和阿梓都饿了，所以我们就一起出来先吃饭了。不过王爷来得这不刚好么，所谓来得早不如赶得巧么。”
魏琂一挑眉。这位王妃倒是能说。
豫王府一行人进了酒楼，要了个雅间，正同小二点菜时，林若晗很自觉地将点菜大权让给了一家之主。这让魏琂感到很满意，点了这家店的几道特色菜，又问了一般小孩儿爱吃的菜品也一并点了。就在小二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林若晗正呆呆地盯着他的手看，有些意外。
他打了个响指，唤回林若晗的思绪。
“看什么呢？”
林若晗赶忙收回视线，局促道：“没、没什么……”否认的速度之快，就好像刚才看魏琂的手入迷的人不是她一样。虽然收回了视线，但她还是忍不住又偷偷瞥了一眼。
以前没注意过，刚才魏琂同店小二点菜时才注意到了他有一拍没一拍地轻敲着桌面的手指，白皙纤长、骨节分明，让她一下回想起以前背过的“指如削葱根”。她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和掌中因常年习武练剑而生出的薄茧，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羡慕，她也好想有魏琂那样一双漂亮的手。
因为有魏琂在场，所以这雅间里的气氛比起之前在马车里的时候僵硬了不少。阿祾和程梓坐在一起小声嘀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坐在俩小孩另一边的林晏这两日背书背得有点神神叨叨，正在座位上跟念经似的默背着之前背过的内容。林若晗摇了摇头，这时也没人有工夫和她说话，她也只好尝试着跟手里的茶杯交流感情。
魏琂看了看尴尬的林若晗，又看向了不知和程梓说到了什么露出了笑容的阿祾，随后将目光又放到了林若晗的身上。
魏琂自己也说不明白对这位王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开始时只是觉得对方表情丰富又生动，逗弄起来十分有趣。可后来他渐渐发现，在这位王妃身边时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尤其是他向来浅眠，一夜总会醒个四五次，可躺在这位王妃身边时却睡得很安稳，一夜安眠无梦。而今阿祾在她的照顾下，笑容多了起来，身形也不再似以前那边瘦弱。阿祾交上朋友本不是件大事，可她却非常重视地要为阿祾庆祝，足见她对阿祾的用心，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感到惭愧。
思及此处，魏琂伸出手去轻轻覆在了林若晗的手上，一下就感觉到林若晗整个人都僵住了。魏琂都有些无奈了，这位王妃怎么就这么怕他呢？即使知道林若晗有些不安，魏琂也没有收回手去，反而有点像是赌气一般握紧了她的手。
林若晗冲他挤出一个疑惑的微笑。
魏琂则清浅一笑，柔声道：“谢谢你。”
林若晗一下愣住了。外面的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了进来，正笼罩在魏琂的周身，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温和的气质，尤其是他那双乌眸透露出的真诚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林若晗再一次在心里默默感叹，如果眼前这个美男子不是个喜怒无常、漠视人命的变态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