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祾伯父的故事5
迷迷糊糊的唐然一大清早就被丫鬟们从床上捞起来捯饬装扮，恍惚之中被魏瑾牵上了马车晃悠悠地出门上路了。
“哥哥，”唐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去皇宫里给那些长辈们请安啊。”
“去皇宫吗？”唐然一下子清醒了，“怎么办，之前好像有嬷嬷来教过皇宫的规矩，可是阿然不记得了。”说着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阿然学东西慢，忘得却很快。”
唐瑾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抚：“不用担心，你现在是太子妃，就算做错了他们也不会对你怎样的。”
当然，那些人更多的是想看他们夫妇的笑话吧。
罢了，随他们去吧。
魏瑾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全程看笑话的准备，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还是令他颇为意外。谅他魏瑾再聪明，也想不到在拜见完以太后为首的后宫诸位娘娘后，唐然会两眼放光地冲到皇后面前啊。
“阿然？”
魏瑾轻声唤道，但唐然根本就没回应他，反而兴冲冲地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几颗蜜饯递到了错愕的皇后面前。
“这位娘娘您长得真好看，阿然喜欢您。阿娘说对喜欢的人不可以吝啬，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分给她一半。”唐然无视他人，自顾自地认真说道，“阿然今天出门太着急了，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是阿然最喜欢的蜜饯，分给娘娘一起吃！”
听到唐然的话，皇后脸上的错愕渐渐消失，又恢复了温婉端庄的模样。她身边的侍女正要出声却被她伸手制止，将掌心递给唐然。看着唐然欢欢喜喜地把蜜饯放在自己手上又冲自己灿然一笑，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一弧度，温柔应道：“谢谢太子妃。”
一旁的众妃子也都很惊讶，坐在皇后最下首的皇贵妃忍不住开口：“太后面前怎得如此放肆无礼，太子妃真是学得好规矩。”
听到皇贵妃开口说话，魏瑾冷冷地扫了她一样，正要为唐然说话，就听唐然相当无辜地对皇贵妃说：“多谢娘娘夸奖，阿然本来是学得很好的，但是这位娘娘长得这么好看，阿然一看见她就把什么都忘了。”
皇后忍不住掩唇而笑：“阿然真会说话，难怪这么喜欢蜜饯。”
唔，看来小丫头也不需要他太照顾也说不定啊。魏瑾想。看那皇贵妃的脸色还有点精彩，阴阳怪气对上了听不明白的小傻子，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向来不喜皇贵妃的太后见此一出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本来她对长孙的这桩婚事并不是很满意，想着就算皇帝就算再不喜太子，也不该为他挑选个傻子做侧妃。如今看来，有这般傻得可爱的孩子陪在太子身边总比那心思深沉、工于心计的人在太子身边辖制他来得好。
这样一想，太后看向唐然的目光也慈爱了不少。
“既然收下了阿然的蜜饯，本宫也当回礼才是。”皇后拿起华美的璎珞亲自给唐然戴上。
“谢谢娘娘！”
“阿然，到皇祖母这里来。”
太后唤道，边从手上取下一枚晶莹润泽的白玉镯子来，牵起唐然的左手亲自为她戴上。
“这是皇祖母给阿然的见面礼。阿然以后也要像这镯子一样，温润单纯，好好地陪在太子的身边啊。”
魏瑾有些讶然。他本以为今日他夫妇二人会在宫中被看尽笑话，没想到小丫头这么快就获得了后宫最重要的两个人的欢心。皇后娘娘倒也罢了，没想到皇祖母不仅将她一直戴着的白玉镯赐给了唐然，更亲自为她戴上。听说皇祖母对孙媳们的态度向来是淡淡的，想来这份赐给唐然的恩宠是孙媳中的独一份吧。
想到母后被废后是皇祖母站出来联合前朝的老臣保住了他的太子之位；在他和魏琂相依为命的艰难时期也是多亏皇祖母的不时照拂，他们才没被那些小人害死；在父皇要立皇贵妃为后，他和魏琂岌岌可危时，也是皇祖母严厉阻止重新挑选了现在的皇后保住了他兄弟二人；如今又对唐然……
一股暖流涌上魏瑾的心头，他连忙跪拜道：“孙儿多谢皇祖母厚爱。”
“起来吧。你们夫妇二人相互扶持，琴瑟和鸣就是送给哀家最大的谢礼了。”太后淡淡说道，似乎并不在意。
唐然歪着头似是不解：“阿然虽然不懂什么叫‘琴瑟和鸣’，但是——”说着跑到了魏瑾的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哥哥说我们今后就是家人了，阿娘说过家人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互相关心、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的存在，所以阿然会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不会扔下哥哥不管的。”
听着这番充满孩子气的发言，在座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后更是喜笑颜开，越看越觉得这个孙媳妇真是讨人喜欢。
魏瑾听了这番话先是一愣，后是一暖。世间多少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对他来说能听到这样一番话都是难得的。他反手握住唐然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阿然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啊。因为哥哥你说我们是家人了嘛。”
“既是真的，阿然可不能反悔啊。”
唐然被魏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一脸茫然：“阿然为什么要反悔？”
看着面前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不仅是皇后，在座的众妃嫔面上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只有皇贵妃的眼神颇为不善。
这时本就面色疲惫的太子殿下没忍住一阵咳嗽，看着就精神不济的样子。太后于是起身说道：“说了这么会话，哀家也乏了，太子也赶紧回去歇息吧。”
“恭送太后娘娘。”众人行礼，目送太后离开。
魏瑾向皇后拜礼：“儿臣告退。”那模样似乎已消耗了太多精神，如果不是旁边的唐然扶着就好像要倒下了一样。
“那，阿然以后还能见到娘娘吗？”
皇后听后点点头，“以后太子妃若是有空，多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也是好的。”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阿然不识宫中规矩，只怕言语间冒犯娘娘，惹了娘娘不快伤了凤体。”还不等唐然点头，魏瑾就抢先替她婉谢。
“无妨。太子妃乃心性纯良之人，又是一家人，何必作两家人之言。既在本宫宫中，本宫自会护着太子妃。”
得了皇后这一句话，魏瑾才松口：“多谢皇后娘娘。”行过礼后带着唐然离开了。
皇后看着唐然回头冲她挥手，口中喊着“娘娘再见”，忍不住感慨道，“本宫很多年未曾见过那样清澈的眼睛了。而且……”皇后接着想说什么却突然一停，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道，“若是本宫的女儿能平安长大，也有太子妃这般大了。”
“过去了这么久，娘娘也不要太过伤心，保重凤体要紧。”皇后身边的侍女劝道，“只要娘娘身子康健，总有儿女环绕膝下的那一天。只愿娘娘放宽心，不可再思虑过重。”
皇后但笑不言，只是看着底下的妃嫔一一向她行礼离开，目光落在皇贵妃身上时，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在回东宫的马车上，魏瑾想到唐然对皇后的态度不由产生了几分好奇。皇后如今已是三十好几的年岁，论相貌确实是不错的，但与后宫的几位年轻妃嫔相比却显得有些老态，怎么唐然就认定了她是极好看的，对其他美貌的妃嫔却毫不在意呢？
“当时那么多好看的娘娘，你怎么单单只扑皇后娘娘呢？”这样想着，魏瑾就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因为皇后娘娘身上有阿娘的感觉。”唐然撇着嘴闷闷道，“阿然想阿娘了。”
这么一说魏瑾突然想起来皇后本育有一位公主，后因病不幸夭折，难怪皇后会对唐然青睐有加。这两个人，一个是想起了母亲，一个是想到了女儿。
魏瑾轻轻摸了摸唐然的头，哄道：“阿然不要难过，再过两天哥哥带你去见阿娘好吗？”
“真的吗？！”阿然猛然抬头看向魏瑾，两眼发亮。
“自然是真的。”
“谢谢哥哥！”唐然又从荷包里掏出几颗蜜饯塞到魏瑾手上，“阿然也喜欢哥哥，也把阿然喜欢的蜜饯分给哥哥。”
魏瑾含着蜜饯，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