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回到休息室的路上,俞飞依旧兴奋地复述着刚刚楚天阔的精彩操作,小庄在旁边和他一唱一和。楚天阔一直沉默,那样子不像是刚刚拿了mvp,反倒是像被人偷家一般。一进休息室,他立马脱掉自己的队服外套,扔了一句“他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向外走去。
教练许成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满脸疑惑地问道,“谁回来了?你要干什么?”
被阻挡了前进步伐的楚天阔明显有些不耐,他本就长得高,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本能地让人感觉到怯意。
-“南星回来了,我得去找他。”许成看见近两年来越来越以沉着冷静著称的楚天阔说着似乎是梦话的言语,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两年前的时候。
-“原来真是,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任鲸生收拾背包的手一顿,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怎么可能!”俞飞惊道,“哥你是不是赢比赛太高兴出现幻觉了,他怎么可能回来呢?”
楚天阔本来就担心出去追不上南星,毕竟后者在玩消失这事上很有一手,原本就不剩多少的耐心宣布告罄,懒得多做解释,直接甩开许成的手,猛地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等等!外面都是粉丝,你这样出去跟裸奔有什么区别!”许成急得大吼出声,感觉头发都白了几根,“你是生怕上不了热搜是吗!”
厉炀终于从背包里翻找出了尚未拆封的口罩,一旁的任鲲也递过自己的帽子,许成心里也清楚没人能改变楚天阔的决定,见状只能长叹一口气,叮嘱道,“从后门悄悄地走,别被拍到。”
太阳像个大火球,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场馆外的粉丝依旧激动不已,聚集在栏杆外等待着战队离场。有的正加着好友,有的正兴奋地交谈着。在这样热闹的场景里,独自一人背离人群的场面就显得格外突兀了。南星压低了帽檐,站在站牌下等待着还有几公里的网约车司机。
聊天界面上是许成的询问,肯定的回复尚未发出,又一条消息进来。
-【他去找你了。】
似乎对他回来看比赛的事实也并不意外。
简单地回复了知道了三个字,南星看着地图上不断前进的车辆与不断缩短的距离,自己和自己打了个赌,给王姨发了条信息。
黑色的大众车姗姗来迟,停在了南星面前。他利落地上车,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目的地,车门便从外面被打开,眼前是一张戴着口罩依旧掩盖不住的面色不善的脸。
“下车。”他冷冷地说。
南星不发一言,这种沉默的姿态再一次惹怒了楚天阔。他单手抓住南星瘦削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了指痕,连血管似乎都隐约可见。
“下车。”他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哥们,有话好好说啊。”见多识广的司机师傅劝阻道,“光天化日可不能动手啊,不然我报警了啊。”
“没事师傅,不好意思啊。”南星笑道,对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意外,跟着楚天阔下了车。
楚天阔依旧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腕,像是抓住猎物后就不肯放手的鹰隼,只是这只被捕获的猎物也没什么反抗的觉悟与举动,看起来再为乖巧不过。
只有楚天阔知道这都是假象,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算温柔地将南星扔进副驾驶座,熟练地将车从狭窄的停车位中平稳驶出,衣服袖口卷到肘关节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握着方向盘的手十分用力,骨节分明。
“南星,你真挺厉害的。”楚天阔突然开口道,“你怎么还有脸过来?”
南星靠在车窗上,看着这条他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道路,窗外的车水马龙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说笑的人们,繁华的街景如流水般从他的眼里掠过,最终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真说没脸的话”,南星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笑着补充道,“离了我你都两年没夺冠了吧,打成这烂样,你就很有脸?”
他笑得越来越开怀,以至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就算你现在看我像是看垃圾,我们的名字还是会永远绑到一起,提到你就避不开我。”
“一想到这,不管我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就都能过去你懂吗?只要一想到你过得比我更痛苦,我就会开心。”
言语是会伤人的利剑,他们比谁都更明白这个道理,也更有能力往对方的心窝子里捅刀,这是他们亲手给对方的特权。
但南星不应当是挥刀的人。
这下沉默的人换成了楚天阔,南星原本做好了他回击的准备,眼下却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感,猝不及防地收获了短暂的胜利。
少顷,楚天阔缓缓道,“你当年离开,是因为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南星不留情面地打断,“是因为那次你强|暴我?”
楚天阔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青筋暴起,太阳穴处似乎有人拿着把小锤不停地重击。南星浑不在意地自问自答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没那么重要。”
他突然认真地看起了窗外的风景,语气平常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样,“没什么原因,就是想走了而已。”
半晌,他才听见楚天阔一字一句道,“南星,你就是个怪物。”
对这评价,南星不置可否,也没什么反驳的想法。清风裹挟着海浪奔涌向前,追逐着看似近在咫尺的太阳。恍惚间,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就是永远不知疲倦的海浪,一辈子的宿命就是追逐可望不可及的楚天阔。
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充其量只能是一滴海水,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追逐中,到底是随着日光蒸腾消失了。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很快结束,一停车,楚天阔粗暴地一把将南星从车里拽出,带着他去到了宿舍。
这副模样的楚天阔,南星久违地感受到了熟悉,就好像是什么设置好程序自动运转的机器一般。楚天阔因为比赛心情不佳时,因为琐事烦躁时,总是用这副略带怒意的模样艹他。细算起来,他们之间正常的温情的反而屈指可数。
不过也许这是另一种正常,毕竟他们只是py而已。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比如楚天阔一定是从亲脖子开始,略带些尖利的犬牙不算用力地撕咬着他的脖颈,又比如每到这时候,南星总是会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似乎是个抵抗的姿态,但又会不自觉地将脆弱的脖颈向前凑去,引颈就戮。
他们胡乱地滚作一团,喘息声如有实质,像是一团火,叫嚣着要毁灭一切。
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起,南星挣扎着要去接,被楚天阔反剪双手,泛红的脸颊被摁在黑色的床单上,像是脱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着。
罪魁祸首毫无怜悯之心,单手拿过手机,看着备注王姨的号码锲而不舍地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凑在南星耳边,边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耳垂,边轻声说道,“怎么办?帮你接?让别人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南星将脸深埋进枕头里,闷声笑了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笑声却越来越张狂。
楚天阔猛地握住他的肩胛骨,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看着因为不通气脸色憋得通红的南星,表情愈发阴沉。
趁楚天阔不注意,南星直接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他面色红润,线条流畅的白皙脖颈上留着清晰可见的红痕,呼吸依旧十分急促,放在以前是绝对不敢在这时候接电话的,楚天阔过去没少用这事调戏他,如今却毫不在意了。
“王姨,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南星边按免提边说道,“信号不太好,王姨你再说一遍。”
他直直地注视着楚天阔,猫一样的眼睛里是楚天阔看不懂的情绪。
但楚天阔本能地想要转身离开,因为南星看起来很开心。
而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一方的快乐必然伴随着另一方的痛苦。
他这么想着,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开。
“小星啊,你刚才不是让我半小时后给你打电话吗?有什么事吗?”
楚天阔听出来这是他们之前基地阿姨的声音,南星离开后不久,阿姨也辞职了。
“没什么事,就是你之前说安安的纸尿裤已经到了?”
“对的对的,你回来的路上记得拿下快递啊,家里的快要用完了。”带着口音的说话声响起。
“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
挂断电话,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一瞬间仿佛只有呼吸声。
楚天阔双手握拳,指尖几乎要在掌心里抠出血来,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让人不敢相信,“安安是?”
“我女儿。”南星好像一位终于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天真的恶意与单纯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