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蒋大骗子
就在晨风于二楼弹琴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晓艳竟没有在学府就读，而是出现在阁外的街道之上。此刻她正高仰着头，目光直直投向柳闻香。
柳闻香忍不住腹诽，这主仆俩真当自己脾气好？正准备发彪时，目光移到少女的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枚小小的玉佩。
“让她进来。”柳闻香向护院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离了红栏，斜倚在自己最爱的软榻上，轻摇罗扇。
晓艳很快上楼，向着柳闻香行礼，然后恭敬地将玉佩送上。柳闻香接过玉佩，垂首看了一会儿，随即将之丢在床榻之上。
“说吧。”柳闻香冷淡地说道。
“老师希望可以与您同行。”晓艳再次恭敬一礼，心里有些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似弱不经风的老板娘，竟然给了她莫大的压力。眼前的这个女人，笑起来媚力无边，冷起来气势逼人。
柳闻香罗扇停摇，转头望了望玉佩，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疑惑。她欠蒋纯梅那个笨女人三次人情，最后一次就这么轻易用掉了？
仿佛想到了什么，柳闻香忍不住上下打量这个少女：“因为你？”
晓艳咬了咬嘴唇：“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柳闻香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干脆起身走到近前，一双美眸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晓艳。
难道是练武的好苗子？蒋纯梅那女人捡到宝了？
回坐软榻，柳闻香顺手抄起那枚玉佩丢向晓艳，后者慌忙接住。
“我不同意。”柳闻香冷冷说道。
晓艳皱了皱眉头，随即壮着胆子说道：“老师说，你、你没有拒绝权。”
“大胆！”柳闻香腾地站了起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把她给我丢到一楼，丢到那堆男人床上去，我倒是看蒋纯梅能把我怎么样？”
两个护院迅速上楼，毫无怜悯地架住晓艳就往门外拖。
“彭彭”巨响传来，两个护院跌落回房，蒋纯梅冷着一张脸走入，一只手将晓艳扶了起来。
两个女人目光相对，仿佛有无数闪电雷霆，场上气氛一时凝重无比。
“背信弃义！”
“言而无信！”
两个女人几乎同时说出口，一股劲风吹得秀发纷飞。
近些年，人们已经忘记了望月学府的武师蒋纯梅与闻香阁的柳闻香曾经是一对好姐妹，只有一些老人隐隐记得。这两个女人的丈夫是战友，又都战死在沙场，在互相心灵慰籍与扶持下，两人义结金兰，成为知己。
来到七宴镇后，两个女人决定开一家香粉铺，齐心合力之下生意越做越大。可不曾想蒋纯梅志不在此，一个人偷偷跑去应聘望月学府，凭着一身好武艺，真的成功做了一名老师。香粉铺只余柳闻香苦苦支撑，最终在各方面的压力下破产。
听到动静，十几个护院拎着家伙冲上三楼，然而蒋纯梅连头也不回，将后背暴露在他们面前。
“都给我滚出去。”柳闻香怒吼一声，吓得这群护院狼狈不堪地逃下楼，比上来时还要快。
“我可是救过你一命，你答应回报三个人情。言而无信！”蒋纯梅怒气冲冲地说道。
柳闻香突然展颜一笑，慵懒地斜靠软榻：“对啊，老娘我就言而无信怎么了？我可不是某些人自诩什么的侠士英雄，恰恰相反，我可是这些侠士英雄最瞧不起的下贱、卑鄙的烟花女子！信用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有吗？咯咯咯~”
望着疯狂大笑的柳闻香，蒋纯梅突然神情萎顿，气势全无：“闻香”
“停，不要叫我的名字！”玉手一挥，柳闻香笑容一收，脸色恢复冷漠，“真是令人讽刺，一向追求什么侠人义士，结果自己成为背信弃义的小人！”
“对不起！”蒋纯梅低下头，轻轻说道。
“对不起？”柳闻香站起身来，砰的一声将桌上的镜子砸落在地，“你知道吗，那些年我怎么过来的？同行的混蛋看我身单力孤，联合起来给我施压；地痞流氓贪慕我的身躯，三天两头的骚扰纠缠；官匪勾结，巧取名目搜刮而你倒好，说好的同甘苦共患难、说好的不离不弃、说好的生死相依呢？要不是你背信弃义，要不是香粉铺被逼破产、走投无路，我会开这闻香阁？”
“扑嗵！”晓艳跪倒在地，对着柳闻香磕头，“老师经常一个人落泪，经常远远望着闻香阁的方向，一望就很久很久。在她的心里始终有着那份情谊，还请柳、柳阁主原谅老师！”
整个房间陷入一时安静，柳闻香无力地坐在软榻上：“你们滚吧。”
蒋纯梅深深望了一眼柳闻香，伸手将晓艳拉了起来，不顾少女挣扎拖着她往外走。
“老师、老师，柳阁主”晓艳焦急地回头张望，俏脸上全是泪水，“我家少爷是个瞎子，这一路上没有人照顾，他就是大家的麻烦。何况他身上还兼有大比重任，不能出错啊”
“等等！”柳闻香突然抬起手臂，沉思了一下说道，“小丫头说的有道理。蒋大骗子，我可不是给你面子，只是赞同小丫头的理。不过，这人情算我还了，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蒋纯梅两人走后，三楼恢复了平静，柳闻香默默望着地上破碎的镜子，突然高声叫道：“来人。”
周翠儿带着贴身丫环走了进来，连忙吩咐丫环将房间打扫干净，然后恭敬地听候。
“让德叔查一下蒋纯梅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去浣花城？又或者为什么要接近我们这一群人？”柳闻香望着周翠儿说道。
“是。”周翠儿连忙下楼。
房间又余柳闻香一人，皱着眉头有些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蒋大骗子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学徒就浪费这个人情，更不愿意用这种求人的姿态来面对我！那她为什么要去浣花城？是出了什么事吗？”
三楼发生的事情，晨风一概不知，在一群热情热血、“同仇敌忾”的老爷们烘托下，少年被灌了十几杯酒，最终醉得不醒人事。
这还是晨风第一次喝酒，酒量令这群老兵蛋子十分满意，可是晓艳非常不满意。
“少爷，你居然还喝酒！”背着晨风，晓艳气鼓鼓地行走在田间小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虚弱吗？哼！”
可惜晨风根本听不到，他现在又进入了藏书阁，这一次虚幻世界并没有出现，排队的病人浮现眼前，等待着他的诊断与医治。
北山村渐渐清晰，蒋纯梅收回视线，望着晓艳背着少年缓缓远去，这才转身离开。
闻香阁里，柳闻香聆听着德叔的描述，双眸突然一亮。
“你刚才说晓艳拿出一张纸给蒋纯梅看过？”柳闻香凝视德叔。
“传话的人说是。”德叔点了点头，“可惜看不清纸上有什么，但似乎是个画像。”
“画像？”柳闻香眉毛一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晨风以及他拿出的那幅画。
下了二楼，张铁山一行人已经离去，几个奴仆正在收拾满地狼藉。
“等一下？”柳闻香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一个奴仆正清扫角落里的一个纸团，立即制止住了她，然后弯下腰将之拾了起来。
画面展开，持剑的铁甲男人跃然纸上，正是当初晨风拿给柳闻香看的那张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