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反杀
第一封信语气严厉, 让明玉不要管大格格的事。
即便大格格的额娘死了,诺敏也死了,她还有阿玛。大格格是豪格的长女, 亲事理应由豪格做主。就算豪格不肯为她做主, 豪格上头还有大汗,轮也轮不到明玉这个叔祖母插手。
信的末尾, 严命明玉把大格格送回豪格府, 不许胡闹。
明玉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心里还是堵得慌。
大格格坏了豪格的好事, 若她依言把大格格送回去, 以豪格睚眦必报的狠毒性子,还能有命在吗?
兴味阑珊地拆开第二封回信,画风突变。
科尔沁郡王告诉明玉第一封信不作数,原因是他收到了多尔衮的亲笔信,内容与明玉那封信基本一致。
他连夜为大格格挑选夫婿, 最终选定其次孙,不日将派遣使节向大金求娶。
如果此行顺利, 使节会以豪格的贝勒府没有主母为由,提前将大格格带回科尔沁交给大妃亲自抚养, 直到成年完婚。
科尔沁郡王的次孙,是原主嫡亲长兄的次子,比大格格小两岁, 体格强壮,性情温厚,倒是个好夫婿的人选。
科尔沁那边的使节还没出发,豪格再次找上门来要闺女,明玉不给, 豪格冷笑:“你瞧着大格格好,想养着她也行,用魏循换。你把魏循让给我,我把大格格送给你,你想怎么养怎么养,生死不论。”
见明玉蹙眉,豪格咬咬牙:“你不是还惦记着格格吗,诺敏亲生的,身上流着博尔济吉特氏的血,我一并送给你,让她叫你额娘。”
明玉冷了脸,豪格再退一步:“诺敏病逝,我府中继福晋的位子还空着,仍然从科尔沁选。”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明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朝娜塔使了一个眼色。
娜塔轻咳一声,门外就有小丫鬟跑进来问:“福晋,灶上的人来问,中午主子爷回来,是烤羊腿还是涮羊肉?”
话音未落,豪格腾地站起身,忍着恶心,狠狠道:“明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玉淡声:“还不走,想留下吃烤羊腿不成?”
豪格差点把早饭吐出来,捂着嘴跑出正堂。
多尔衮下朝回来,闻到了烤羊腿的香味,就知道豪格来过了。
午饭果然是烤羊腿,明玉拿着匕首给多尔衮切羊肉,蘸了佐料喂到他嘴里,半天才道:“大格格的事,谢了。”
多尔衮但笑不语,听明玉又道:“今天豪格过来,又拿格格威胁我。我以为格格是嫡女,豪格不会拿她怎样,谁知……”
说着看了多尔衮一眼,见他只顾吃肉,故意没沾佐料,塞了两片羊肉进去。
多尔衮:“……”
“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好。”羊肉焦香,多尔衮也不是个挑食的,没滋味照样吃得下。
明玉切羊肉蘸佐料自己吃:“没想让你做什么,只希望我做了什么,你不要管。”
宫里那位借着豪格的手步步紧逼,明玉忌惮着多尔衮不想跟她正面刚,可对方得寸进尺,明玉忽然就不想忍了。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那只日本猫了!
果然多尔衮警惕起来,接过明玉手里的匕首,反过来切羊肉给她吃:“格格的事不用你操心,她是诺敏生的,身上流着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若她出了事,大福晋不可能不管。”
说到底,都是豪格的家事。
明玉知道她不该插手豪格的家事,可诺敏是她接回来的,大格格被她拉下水,格格也可能因为她被豪格迁怒受池鱼之殃。
她必须管。
多尔衮跟她打太极,明玉没那心情,直言道:“我一天不把魏循交给豪格,让宫里那位满意,类似的事将会层出不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不求你帮我,只求你别帮她。”
征伐察哈尔部的时候,豪格还在禁足,军功全归两白旗所有,多尔衮已然一跃成为大金的第二号人物,连科尔沁郡王都要跪舔的大人物。
明玉有信心对付布木布泰,可布木布泰身后若站着多尔衮,她几乎没有胜算。
至少现阶段,没有胜算。
起初多尔衮并不相信布木布泰会与豪格联手,暗中查证之后方才搞清楚始末因果,明玉说得如此直白不留余地,他也不好再和稀泥。
布木布泰的目标虽然一直都是魏循,却因此要了诺敏的性命,这是事实。
诺敏是明玉的亲妹妹,换做谁也绝难咽下这口气,就算他尽量帮忙善后,能做的究竟太少。
对上明玉针刺般锐利的目光,多尔衮妥协:“只要不伤她性命,我可以不管。”
明玉点头,这已经是多尔衮能够妥协的极限了,类似的话在原主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
多尔衮试图商量明玉:“魏循……”
明玉立起眼,像一只被激怒的小野猫,多尔衮切下薄薄一片羊肉,蘸了佐料投喂,临时改口:“魏循是个有本事的,保护好他。”
转过天,魏循回府向明玉禀报,说豪格的温泉山庄扔了许多不知名的菜果出来,其中他只认识番茄和黄瓜。
“说来也奇,一样的种子,一样的温泉暖棚,咱们这边还有几个做工的农户被温泉山庄用高价挖去,可他们那边种出来的番茄还没有咱们的半个大,果子烂了半边都是半青不红的,又硬又涩,别提多难吃了。”
魏循脸上的好奇比幸灾乐祸多:“黄瓜更是惨不忍睹,弯弯曲曲的,只有小拇指粗细,没有清香味不说,吃起来还有点苦。”
明玉猜这可能就是古代番茄和黄瓜的味道,若像灵泉水浇灌出来的那般美味,早在南边流行开了,又怎会在福建市舶司落灰。
早知结果,明玉还是道:“让你费心了。”
“再费心也种不出两样的果子。”魏循当即拿出在九千岁面前溜须拍马的功夫,“我苦思冥想,可能是福晋人美心善,果子们瞧见福晋就高兴,果子们一高兴,自然貌美香甜。”
明玉:“……”思路是对的。
别人开个玩笑,吉兰就当真了:“城里城外都在传,说咱们福晋是观音菩萨转世,贝勒府的贵人们都吃不上的草莓,怀了孩子的都能吃上,买不起白送。”
魏循哭笑不得:“亏了那么多银子,再没一个好名声,说不过去呀。”
吉兰拧巴起来:“那你说一样的种子,一样的暖棚,怎么会种出两样的果子?”
魏循被怼得哑口无言,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除了汇报情况,魏循还派人捡了一些奇形怪状的西洋菜果带回来。
明玉拿起一根形状完好的红辣椒,魏循蹙眉:“这个看着红彤彤的,最难吃,比葱蒜还辣口,真不知洋人是怎么咽下去的。”
明玉放下辣椒,又拿起一片熏人的叶子,放在鼻畔嗅了嗅,没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魏循一拍脑门:“忘了它,这个才是最难吃的,苦涩还有怪味,离近了就打喷嚏。温泉山庄那边的人管它叫喷嚏草。”
明玉认出这是烟叶子,晒干了卷烟抽的那种烟叶子,不是蔬菜也不是水果好吃才怪。
喷嚏草这个名字取得贴切,烟叶子发酵以后磨成粉,能制成鼻烟,可以通窍止痛提神。
明玉是穿过来的,自然知道烟草是暴利行业,她还知道多尔衮生命中的最后几年极爱烟草,一天也离不得。
也许可以提前投其所好。
可是吸烟有害健康,明玉想了想,忍痛放下烟草叶子,重新拿起红辣椒。
忽然有点馋香辣火锅。
明玉让魏循想办法买些辣椒种子回来,魏循这才知道原来这种细长的红果子叫辣椒。
他道:“这个种子不用买,温泉山庄那边还有一瓶半,有人要白送,种出来的也白送。吃了烧心又没法填饱肚子,白送都没人要,烂了只好扔掉。福晋敢吃,我这就让人去拿。”
明玉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忙让魏循派人去讨,还说种出来的也要,只要不坏不烂的都要。
白给谁不要。
魏循纳罕:“福晋爱吃辣?”
他怎么记得蒙古那边喜咸不喜辣。
把湿辣椒晒干炒熟就能吃上香辣火锅了,不用再等几个月,明玉很高兴。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爱吃辣,又提点魏循:“把买回来的红辣椒晒干,晒干了就拿过来,我请你吃香辣火锅。”
香辣火锅是什么东西,魏循不知道,但他相信明玉。
这家伙嘴叼着呢,她说好吃的东西,一定好吃。
说笑归说笑,明玉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魏循去做,魏循听完比听说明玉爱吃辣还震惊。
明玉笑着问他:“怎么,下不去手?”
魏循拍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明玉种粮食种菜是为了赚钱,豪格种菜单纯是为了讨好皇太极,修复父子关系,争取在打朝鲜的时候能有一席之地,重新回到战场上跟多尔衮争军功。
谁知菜送到宫里直接被嫌弃了,内务府宁可花高价买明玉那边的菜果,也不愿意收他免费送来的。
原因无他,太难吃。
他就奇怪了,一样的种子,一样的暖棚,一样的农户,只缺一个魏循,也不至于种出两样的菜吧。
坊间传说的那些什么明玉是观音转世,观音下界种菜普度众生,他只觉得可笑。
吹牛逼也动动脑子好吧,尼玛观音下界种菜普度众生,犯得着吗。
这时候山庄管事在豪面前前嚼舌根:“贝勒爷,建暖棚之前奴才派人打听过,那边泡发的种子九成九都发了芽,可咱们这边的种子能泡发的不足五成。”
豪格听出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山庄管事甩锅:“奴才觉着,问题出在种子上。”
当初拿到种子,他就认出种子是陈的,很难长出好苗结出好果,可豪格不听,非说跟那边用的一样。
前几天那边的人过来买辣椒和辣椒种子,管事私下问来人,那边的种子跟这种子是否一样。
来人瞥了一眼辣椒种子,嫌弃道:“要不是听说你手上有个新品种,偏巧魏大人爱吃辣,像这样的陈年老种,谁会要?”
“咱们都是老庄稼把式了,这样的种子能不能育出好苗结出好果子,你还用问我?”
来人同情地看着他:“被人骗了大兄弟,等着背锅吧。”
因为暖棚的事,山庄管事挨打挨骂承受了太多,听对方的说词正好印证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差点气炸了肺。
豪格一来就骂他无能,质问他为什么魏循能种出好果子他却不能,久而久之,他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直到今天才知道,敢情那边用的压根儿不是陈种子,豪格被人骗了,而非他无能。
这锅谁爱背谁背,反正他不背,于是斗胆说出了刚才的话。
豪格气结,一脚将管事踹翻在地,骂他推卸责任。
山庄管事叫来刚刚从那边挖来的农户,倒出小瓶里的种子给他看,问他那边是否也用陈种。
那农户直摇头,战战兢兢说都是新种子,还是头茬种子,不是这种陈年的二茬种子。
豪格不信,派了细作去赤鹿山打探。
赤鹿山的田庄守卫森严,细作在外围蹲了好几日才等到魏循出门,想办法混了进去。
趁人不备,先去暖房偷拿了几颗正在泡发的种子,又在赤鹿山混了一顿饭吃。
“前几日我打猎路过温泉山庄,看见那边正在扔菜,我捡起一个红果子尝尝,又酸又苦,跟咱们这儿的没法比。”吃饭的时候人最放松,细作故意挑起话题。
立刻有人嘿嘿笑着说:“那是,你没听说吗,咱们福晋是观音菩萨转世,观音菩萨保佑的果子能不好吃?”
细作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不显,附和道:“听说了,听说了,可都是一样的菜,那边种的也太难吃了,扔了都没人捡。白糟蹋东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来。
细作看出不对,忙问:“这里边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有人压低声音说:“你是新来的不知道,那边用的种子都是二茬的,陈了有四五年,能长芽就谢天谢地吧,还指望能种出好果子来。”
众人一阵哄笑,细作追问:“你怎么知道那边用的是陈种子?你亲眼见过?”
有人答:“魏先生说的。”
细作不明白:“魏先生怎么知道?”
众人都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反正魏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半夜细作潜回温泉山庄,把打听来的话都与豪格说了,还将偷拿的几颗种子给豪格看,豪格哪里认得种子,叫了管事和几个农户过来辨认。
管事一眼看出里面有新种子也有陈种子,却都是头茬。陈种子也都个个饱满,比他们拿到的那些干瘪玩意儿好太多了。
几个农户所说与管事几乎一模一样。
想起苏茉儿玲珑有致的身段和情真意切的话语,豪格还是将信将疑,派人去宫里打探,一探不要紧,敢情苏茉儿与魏循不清不楚了好几年。
豪格听完心里一阵犯恶心,被太监玩过的货色也敢跑他面前装纯情装处女,还弄了假血来骗他。
倒很像南边宫里的玩儿法。
豪格自诩风流,对女人却格外挑剔,不嫩的不要,不漂亮的不要,身段不好的不要,不是处女不要。
还贼瞧不上别人娶寡妇,比如他父汗。
玩鹰玩了这么多年,今天被鹰啄了眼,豪格气得脑门儿疼。
一定是魏循,怕温泉山庄的暖棚建起来抢了他生意,就串通苏茉儿这个贱货跑来迷惑他,拿陈了四五年的二茬种子来算计他。
他居然还信了!
以为苏茉儿在帮他!
当初他见父汗爱吃番茄炒蛋,因为番茄是明玉种的,与多尔衮的关系有了明显缓和。
在庆功宴上,父汗主动问起暖棚的情况,似乎有大规模推广的意思,可多尔衮言语敷衍,并不怎么上心。
父汗关注的事,多尔衮不上心,豪格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年前年后出了很多事,又有明玉这个小人从中作梗,父汗对他多有疏远。
错过了征伐察哈尔的军功,豪格不想再错过朝鲜的,便打算如法炮制,也弄个暖棚出来,多种些西洋菜果给父汗换换口味。
也许父汗一高兴,明年出兵朝鲜也能给他个主帅当当。
说干就干,搭暖棚很好办,照葫芦画瓢即可,难在种子和管事。
恰巧这两样魏循通吃,豪格派人几次接触魏循,开出天价酬劳,魏循都不为所动。
后来更是能躲就躲,连人都见不到了。
以豪格的身份地位,对付魏循不难,可魏循给明玉做事,明玉身后站着多尔衮。
豪格不想承认,他有点怵多尔衮。
请不动魏循,只好从种子下手,经过多方打探,豪格听说布木布泰从魏循手里买过一批西洋种子。
于是打起了那批种子的主意。
如豪格所料,布木布泰很轻易就答应了,意外的是布木布泰竟然主动提出让苏茉儿乔装改扮亲自把种子拿给他。
苏茉儿模样标致,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好,那夜豪格喝了点酒,见到一身男装的苏茉儿来了兴趣,没把持住在书房里强行宠幸了她。
事后苏茉儿哭哭啼啼,说第一次很疼,豪格如获珍宝。
之后苏茉儿又来过几次,豪格与她说起魏循的事,抱怨拿到种子没人会种,苏茉儿给豪格出主意,让豪格用诺敏做局逼明玉交出魏循。
诺敏是豪格的嫡福晋,虽然生下格格以后他就厌了她,可豪格到底还顾忌着与科尔沁的联姻,有些犹豫。
几天以后,苏茉儿又来找豪格,告诉他诺敏把侧福晋私下给豪格西洋种子的事告诉了巴特玛,巴特玛大嘴巴当众说了出来,给了侧福晋好大的没脸。
要不是大福晋为了保住侧福晋将此事压下,豪格此时恐怕已经成了第二个代善。
苏茉儿给豪格吹枕头风:“贝勒爷心软念旧情,别人可未必。”
豪格最终下定决心舍了诺敏,逼明玉交出魏循。
谁知明玉不上套,还给他来了一个釜底抽薪,拿诺敏反过来要挟他。
如今诺敏死了,大格格不认他这个阿玛,格格见了他吵着要额娘,后院没有福晋坐镇早乱成了一锅粥。
暖棚里种出来的菜,辣死人的辣死人,熏死人的熏死人,别说孝敬父汗了,就是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捡。
军功军功没着落,后院又起火,还因为诺敏的死被父汗申斥,里子面子转眼全没。
他就说他怎么会这么点儿背,到今日才知道苏茉儿根本就是魏循的人,苏茉儿哪儿是帮他做局啊,苏茉儿自己就是个局,把他迷得晕晕乎乎,蠢事做尽,想回头都难。
这是要害死他的节奏啊!
正在豪格怒火中烧的时候,苏茉儿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新主意,让豪格利用格格要挟明玉交出魏循。
豪格忍着气:“格格还小。”
苏茉儿甜甜叫了一声爷:“成大事怎能妇人之仁?之前就是您的心太软,没让那侍卫近诺敏的身才给了别人翻盘的机会。”
苏茉儿走过去,坐在豪格腿上,轻轻抚着他的胸口:“不过是打一顿,饿天,要不了格格的命。等以后您登上大位,多给她些补偿就是了。格格是您的女儿,您好了,她才能好,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豪格冷笑:“你倒是聪明。”慷他人之慨谁不会。
苏茉儿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被豪格捉住手腕,她以为豪格又想对她做什么,心里充满了厌恶,却咯咯娇笑着主动去扯豪格的腰带。
侧福晋说的没错,豪格就是个色令智昏的蠢货,这样的人最好摆布。
谁知下一秒,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苏茉儿尖叫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伴着豪格阴恻恻的嗓音同时传来。
“你倒是聪明,只可惜爷也不是个傻的,可以任你们两个狗奴才随意摆布!”
苏茉儿又惊又痛,两眼一翻,晕死在豪格怀中。
豪格让人把苏茉儿像拖死猪一样拖下去,直接赏给了府中侍卫。
她不是要做局吗,不是怪他妇人之仁,不让侍卫近诺敏的身吗,那就让侍卫们好好伺候伺候她。
翌日,苏茉儿被人从侍卫住的矮房里拖出来,衣不蔽体地打了一顿板子,又关进柴房饿了天。
天后的深夜,布木布泰亲自来要人,豪格欲行不轨,爪子还没碰到人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卫擒住。
布木布泰知道多尔衮派了暗卫保护她,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地深夜出宫办事。
逼问出苏茉儿被关押的地方,布木布泰裹紧披风去柴房救人。
此时的苏茉儿已经奄奄一息,她抓着布木布泰的手不停流泪:“格格,收手吧。就算魏循知道了咱们的秘密,有墨尔根代青在,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苏茉儿说的这些布木布泰何尝不知,可她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她想跟明玉争。
争魏循。
争多尔衮。
苏茉儿的手无声滑下,布木布泰哭成泪人。
这一回合,她借刀杀人杀了明玉的妹妹诺敏,明玉反过来利用豪格杀了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苏茉儿。
诺敏与明玉看起来并不亲厚,甚至多次给明玉添堵找麻烦,苏茉儿却是她的左膀右臂。
这一局她输了。
输惨了!
有两条人命横亘在中间,就算她想收手,明玉也未必肯。
在这一局里,最让她失望的,是多尔衮的态度。
苏茉儿彻夜未归,布木布泰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她厚着脸皮乔装去见多尔衮,求他帮忙救苏茉儿一命。
多尔衮是怎么说的,多尔衮冷着脸说,大汗不喜后宫与前朝勾连,更不喜后妃与诸贝勒接触,请她以后不要私下跑来见他。
她求他救苏茉儿的命,他却压根儿不想见她。
多讽刺!
又过了一日,眼看瞒不住,她不得不铤而走险独自去救人。
她在赌,赌多尔衮不会真的放任不管,坐视她有危险。
结果赌对了。
她心里有片刻的安慰。
苏茉儿的死在汗王宫并没引起多大关注,只说突然病死,大福晋吩咐厚葬。
之后一个月,布木布泰称病不出。
可明玉听海兰珠说,布木布泰不知为何惹怒了大福晋,被大福晋打了一耳光后禁足,不知道何时能出来。
在这期间,豪格出售温泉山庄,暖棚计划正式告吹,明玉托人以极低的价格买下。
现成的暖棚,现成的种子,现成的农户,赤鹿山田庄很快被明玉复制粘贴过来,只不过规模更大,菜品果品更多。
豪格听说被气炸了肺。
更让他生气的是,温泉山庄到了明玉手里有如神助,种出来的番茄又大又甜,黄瓜根根顺溜清甜,草莓比他种出来的番茄还大。
被豪格无比嫌弃,认为狗都不吃的红辣椒,晒干以后成了调料,取代番茄成为他父汗的最爱,烤羊腿的时候都不忘提醒一句:“多加辣椒粉。”
炒制后的干辣椒放进涮羊肉的锅里,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将原本平平无奇的涮羊肉变成香辣诱人的火锅。
除了涮羊肉,还能涮萝卜白菜,放什么进去都好吃。
辣死人的,卖出天价,辣椒烧烤粉十两银子半斤,炒制成火锅底料二十两银子一锅,一锅里也找不出几根辣椒,按人数附赠小黄瓜,说是败火用的。
“二十两银子一锅!她怎么不去抢!”
豪格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禁不住火锅的香辣诱惑吩咐人买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吃撑。
熏死人的,更不一般,磨碎之后被明玉鼓捣成了鼻烟,风寒鼻塞浅嗅一下,打几个喷嚏就能缓解,嗅上一天半天基本能好。
盛京寒冷,谁还没有个偶然风寒的时候,鼻塞最是烦人,花十两银子买一两鼻烟,装进小瓶里,全家老小能用一个冬天。
据代善说,鼻烟还能止疼,深嗅一下偏头疼的老毛病都减轻了。
鼻烟不光男人爱,女人也爱,小日子肚子疼也管用。
一本万利的鼻烟明玉却只种了一点点,买一回委实不易,去晚了售罄。
豪格打仗身上有旧伤,每到阴天下雨就疼,嗅了鼻烟也能缓解,可让管事去了好几次都没买到。
又被气得不轻。
与此同时,从南边买的第二批种子也到了,一个温泉山庄显然不够用,明玉想起与多尔衮的赌约,决定亲自去军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