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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大郎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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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明从中接过多宝树,和先前的四个摆在一起,多宝树簌簌轻响。

    他拨了下砗磲细钿,珠玉相撞发出悦耳音色。

    凤明满意地点点头。

    还差三个。

    京中流传这可怖的传说:凤明看中了淮安王的嫡子景恒,淮安王父凭子贵;景恒和凤明狼狈为奸,结党营私;凡是招惹景恒的人,都会收到一个死亡多宝树,谁接了景恒的多宝树,就会被凤明盯上,找机会赏一顿廷杖。

    目前受害者有:印绶监太监郑文、锦衣卫同知严笙迟、锦衣卫百户谢停、晋恭候景敇安。

    “哈哈哈哈哈。”景恒要笑死了,自他被‘押回’东厂,仅仅几日功夫,传言就进了宫。

    景恒说:“你想要多宝树,直接和我说啊,为何还要借机打人一顿,你看看现在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凤明冷着脸:“剩下三个呢?”

    “哈哈哈,在王府,但我不给你了,以后看谁不顺眼我就给谁,你给我打他去。哈哈哈哈哈。”

    凤明要气死了:“很好笑吗?”

    景恒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很好笑啊。”

    “我是真不打你是吗?”凤明亲自抄起廷杖,追打景恒。

    景恒足下一点,运着轻功上蹿下跳,凤明才不会跟着他瞎窜,他折下树枝,随手甩出,正中景恒腰间,景恒内息一断,从空中跌了下来。

    凤明在下面接住景恒,横抱景恒:“不是跑得很快吗?怎生掉我怀里来了?”

    景恒笑:“哎呀,又被捉到了。”

    凤明敛眉:“仗我宠你,无法无天。”

    景恒呵呵笑:“我像不像你的小娇妻。”

    凤明猛松手,景恒骤然失重,单手撑地,翻了个跟头才站稳,还要调笑:“害羞啦,你不还要娶我呢吗?这就害羞了?”

    凤明红着耳尖,理袖袍:“没人娶你,搁在府里太闹腾。”

    “哎”景恒整襟口,凤明拉他一下,他抽袖躲开:“拉我作甚,你把人吃干抹净,又不认了,我气着呢。”

    景恒娇羞侧首,正对上朝峰一言难尽的表情。

    “”

    “我刚就想和你说来人了。”凤明悠然道。

    景恒:“”

    朝峰抱拳道:“督主,首辅甄大人遣人来问,过年的春闱如何安排?”

    凤明道:“内阁选吧,有个叫顾徽年的,把他塞进去,借机会提一提。”

    朝峰走后,景恒才道:“我都忘了这么个弟弟了。”

    凤明垂眸说:“忘了才好。”

    腊月二十八,在京的皇亲国戚都进宫皇上请安,婉仪身为大长公主,来的早,安排着一众女眷在泠音阁听戏。

    景俞白坐在御座上,实在不知这咿咿呀呀的戏有什么好听,百无聊赖,只想去找景恒玩。

    年年岁岁,台上常点的戏就这么几出,唱罢三醉唱思凡,唱罢秋江唱阳关,只是听戏的人却不同了。

    婉仪环视众人,满目华服珠翠漂亮精彩,只是旧人都去了——

    高祖在位时有十三位皇子、二十多位公主,婉仪没出嫁时,作为皇长孙女养在宫里,曾见过当时的盛景。

    那时人多的,泠音阁哪里能坐下的,高祖的嫔妃就能坐满泠音阁。皇室枝繁叶茂,光高祖的子孙就几十位。

    可如今皇室凋敝,仁宗这一脉就剩一个景俞白。

    台上又唱起了还魂记,听过多少遍的了,在座的女眷都听过无数次,再也不会因为那句‘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而落泪了。

    落泪也无用,婉仪看向玉河。

    十几年前来着,玉河十五那年,宫里第一次唱还魂记,满宫的娘娘、勋贵夫人没一个不落泪的,都说生生死死为真情,没什么再可阻拦。

    可怎没阻拦呢?杜丽娘是巡抚千金,柳梦梅是穷书生,二人原不相配。纵然死而复生,在那柳梦梅高中状元前,不还是被杜巡抚判了斩刑。

    若不是这状元中的及时,早死了。

    少时看戏,总看不破这一层,还真当真情动了天地就够。真经历了才知,没那一纸功名,天造地设也没有用。

    那是的玉河不知此节。情情爱爱的戏看得多了,玉河萌生春心,同一个侍卫相爱了,当年闹得满城风雨、轰轰烈烈。后来呢,一道圣旨把玉河下嫁虢国公嫡子温让,又把那侍卫打发去了西北。

    这么些年再没回来。

    父皇仁慈,没把那侍卫打杀了,已是万幸。

    百转千折,玉河也是可怜,她做大姐的和玉河置什么气,婉仪拿帕子轻拭眼角,叹了口气。

    景俞白耳朵尖,在昆曲的水磨腔里听见了这声叹,他看了眼姑母,万分不解,这有啥可哭的,人不都活了么?

    除夕这日,宫内一片喜气,景俞白很盼望过年,可过年有什么意思,喧闹之下孤寂更深。

    上午,凤明还杵在闻政堂批折子,端坐椅上,悬笔勾勒。景恒坐在旁边,翻着那本《白蛇传》。

    书里夹着个鎏金梅花书签,别在白蛇产子那一章。

    景恒翻翻后面,觉得结局不好,不太吉利,他随手一抛,把书扔到房梁上。

    噔的一声,飞尘四起。

    凤明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又作妖。”

    过完年,各路王侯离京,林林总总好些事,凤明一刻也不得闲。好在五年才来一次,要是年年来,可真叫人受不住。

    “朝中有人奏请淮安王留京摄政。”凤明提着笔:“如何?”

    景恒剥了个橘子吃:“我爹早就想回淮安了,他可能没这份心思。”

    “闻政堂不得饮食。”凤明无奈:“说多少次了?我是管不住你。”

    景恒喂个橘瓣喂给凤明:“不会吧,还有凤督主管不住的人?”

    凤明捏捏鼻梁,心里念了句‘冤家’,他将朱笔递给景恒:“别吃了,我教你批折子。”

    景恒:“”

    人在书房坐,活从天上来。

    凤明从龙椅上站起身,要景恒过来坐下。

    景恒推辞:“不好吧,龙椅啊。”

    凤明挑眉:“少装,你陪皇上读书时,还坐在龙椅上睡觉。”

    “”

    景恒左右躲不过,只好过来坐下。

    坐下的瞬间,不知为何头疼欲裂,这种疼痛又急又烈,好似血管都要爆裂,景恒捂着头去撞桌角。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脑海中乍响:【攻略反派系统竭诚为您服务你的任务是让他爱上你。】

    景恒闷哼一声,眼前倏忽闪现模糊影像——凤明捻着块儿梅花点心,喂到他嘴边。

    爱上谁?什么完蛋系统,怎么这时候激活了,都他么挂机五年了?

    “景恒!景恒!”凤明手垫在桌角,半揽着他:“你怎么了?头疼吗?”

    “来人——”

    景恒陷入黑暗。

    一场奇怪的梦。

    他是一棵兰草,生在山林之间。

    别的花草都在等蜂盼蝶,兰草却在等一个人,日复一日,许是这山野太深,他等的人总是不来。

    不知多久,采药人将兰草从土中挖出,放进药篓。

    兰草被养在陶盆中,放在街上叫卖,长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可没一个是他找的人。

    一位公子买下了兰草,那公子丰神俊朗,把他带到了一个金灿灿的书房。

    兰草嫌弃地缩起枝叶。

    公子常常对兰草诉说心事,原来这位公子有一个心上人,买花就是想送给心上人的。

    公子说:“幽兰不可佩,或可寄朕心。”

    这可给兰草急坏了,求爱送兰草,活该你单身。你应当送点漂亮的花!

    可惜兰草不会说话,白白着急,叶子都急黄了一片。

    公子对着兰草小嘴巴巴的,又吟诗作对,把他心上人比作洛神,对着他吟洛神赋。

    还好兰草没开花,不然他真的会谢!

    这日,公子的心上人来了。

    当那人进来后,满殿堂皇装饰都黯然失色。

    那人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兰草伸展枝叶,努力去够那人。

    这是他等的人!

    公子将兰草送给了那人。

    那人摸摸兰草枝叶,兰草熏熏然,觉得自己要开花了。

    公子坐在桌边看奏折。

    那人帮公子将奏折一一展开。

    兰草闻到室内散出蜜香。

    公子说:“今日御膳房做了梅花酥。”

    那人正站在角落里发愣,听见公子所言,退到了外间。

    “好吃吗?”公子问。

    那人应声,从外间走进来,捻着块梅花酥递给公子:“你尝尝。”

    公子低头吃下。

    之后,二人长久默默无言,静处了一个下午。

    傍晚,那人将兰花抱走。

    兰来不及开花,就枯萎了。

    那人总给他浇水,虽然很喜欢那人,但还是麻烦那人以后别养花了。

    真的会谢。

    景恒意识回笼时,太阳穴微微跳动,头仍隐隐作痛。

    在心里唤了一声:【系统?】

    毫无意外,完全没任何回复。

    难道他的系统必须坐在龙椅上才能激活?

    可也不对啊,他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没坐龙椅啊还有他之前在龙椅上打盹,也没激活。

    那真的是系统吗?他总觉着那个什么系统鬼里鬼气,不像什么正经系统。

    还有那些奇怪的梦,为何他总会在梦中化为蝴蝶、化为花草却始终都会出现在凤明身边呢?

    凤明坐在塌边,正训斥御医:“什么叫不知所因,无用便是无用,少来寻些借口。”

    凤明顿了下,问:“去请朱汝熙的人如何说?”

    “凤明。”景恒唤了声:“你是不是养过一盆兰花?”

    凤明疑惑地嗯了一声,没答,反而问:“头还疼吗?”

    景恒摇摇头:“让他们都下去吧。”

    凤明抬手叫众人退下。

    景恒瞧见他手背淤紫一片,握住他的手问:“我磕的?”

    凤明看着他头上的白纱:“头都撞破了。”

    “应该有一盆兰花,”景恒又问:“是先帝齐圣宗在闻政堂给你的。”

    凤明仔细回忆,捕捉到些零碎片段,大概是景衡刚即位时,似乎有过这么回事。时隔八年,当真过于久远,若非涉及景衡,凤明估计会一点印象也无。

    “兰花很难养的,”凤明想起来:“他给我时就没精打采的,后来没几天就枯萎了。”

    景恒:“”

    他非常确定刚到凤明手上时,他还好好的。

    “还在吗?”景恒问。

    凤明迟疑道:“如是景衡给的应当都收在库房罢。”

    景恒有些醋:“他给你的东西,养死了的花你都留着?”

    他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闻到了一股子旧情难忘的味道。

    说这话,双喜听见动静,知景恒醒了,在殿外请安:“督主,药熬好了。”

    “拿进来。”凤明坐在床头,接了玟龙玉瓷碗,欲唤景恒喝药,景恒正醋着,凤明有心哄他,可双喜在,一声‘景郎’着实叫不出口。

    凤明温言道:“大郎,喝药了。”

    景恒:“”

    果然不是什么好预感,词也不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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