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给孩子找爹?!
这惊世骇俗的话一出口,我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跟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似的,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么恶意揣测别人,不太好吧…她已经很惨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说不定人家没那意思,本来就难过的遭遇,还要被这么说,岂不是冤枉死了?
白希丝毫感受不到我的谴责,无所谓地耸耸肩:“抱歉,我生活的世界很阴暗,再离谱的事我都司空见惯了,所以我没办法用温暖阳光的眼光去看待一个大着肚子还非要跟自己多年不联系的大学同学住在一起,还是在明知道对方跟男友同居的情况下。”
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反驳她,白希又立马补刀:“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生活暗无天日,瞧不见一丝希望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大学同学却过得很好,对方的男朋友也有钱有颜…啧啧啧,不能细想……”
陈茗诗是一个很温柔灵动的小姑娘,我跟她相处了大学四年,从来没用这种人性阴暗面去想过她。
“也不一定吧……”
白希懒得继续跟我讨论一不一定的问题,捏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我随口一说,你也随便一听,就像你安慰她的话,她听不听得进去、这个坎儿能不能过,得全靠她自己。我这些话,你听或者不听,也看你自己…反正我的经历告诉我,把人性往最恶处想,总好过到头来让自己吃亏。”
我没有固执地反驳白希的话,就像她说的,她随口一说,我随便一听。她跟陈茗诗连面都没见过,没必要恶意地嚼舌根,她的出发点是恶也好,是善也罢,总归是为了我。
顾辞结束会议后,我也跟白希提出了道别,跟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在等待绿灯亮起的路口,沉默了一路的我终于惴惴不安地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
顾辞没有特别的反应,指尖敲打着方向盘,漠然地说:“今天是我们领证结婚的第一天,你确定要说这种话题?”
是哦…
我们已经结婚了,再讨论这个话题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如果他敢出轨,我就敢分他财产。
但我还是忍不住扼腕叹息,这个婚到底还是结早了啊。
说不定他没多久就腻烦了呢,男人嘛,没到手之前对女朋友都是很好的,一结婚,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陈茗诗经历的影响,我现在心里特别没底,情绪很低落,“如果你变心了,一定要告诉我。”
别把我瞒在鼓里,当傻子一样戏耍。
顾辞大概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可这时候绿灯亮了起来,他只能先起步行驶,等车身平稳地穿梭在车水马龙中,才偏头试探地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摇了摇头,简短地说明:“一个同学婚变离婚了,我有感而发。”
他嫌弃道:“你可真能身临处境,世界上不圆满的婚姻太多了,怎么能因为这样一件经常发生的事就感到挫败?而且你又凭什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他本人就是父母失败婚姻的经历者,可他也照样心甘情愿地和我迈入了爱情的坟墓。
他对自己都这么自信,我没道理偏偏非不信他。
顾辞沉声警告我:“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别被失败的案例影响了,以后别说这么晦气的话,如果下次再说,就写份一千字的检讨书给我。”
可恶!我上大学以来,就再也没有写过一千字以上的小作文了。
但我却松了口气……
如果他特别耐心地安抚我,说他永远也不会爱上别人,无论是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只会爱我一个人…那我铁定不信,还会怀疑他是不是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所以现在他冷漠嫌弃的态度反而让我充满了安全感。
嗯……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好像显得我很犯贱,不配得到他温柔对待一样。
想到这,我就忍不住嘴硬:“那万一呢?万一你就是做出了不好的事情呢?”
顾辞成功地被我的不依不饶惹毛,阴森森地威胁我:“两千字,没得商量,回去就写。”
……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对你高尚的人格进行了侮辱,是我恶意揣测你,是我不要脸……”
我声泪俱下地跟他忏悔。
认错的态度很诚恳,认错的时机很及时,认错的姿势很到位…
可有什么用?顾辞他不为所动。
我看着他绷紧的下颚,紧抿的薄唇,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再道歉撒娇也没用。于是咬咬牙,跟他讨价还价,“…一千字好不好?”
他阴森森地笑了,很尊重我的想法,跟我有商有量,愉快交谈:“两千五怎么样?”
算了,这样的尊重不要也罢……
晚上洗完澡之后,我憋检讨憋了半个小时,才只写了一百字。
我咬着笔头,盯着纸上我费劲巴拉昧着良心写下来的一段文字——字字泣血,字里行间全是我这个卑鄙小人对恶意揣测光风霁月、正义凛然的顾医生这种行为的悔不当初……
我盯着薄薄的纸,越看越气。凭什么他说写检讨我就要乖乖听话地写?他又不是我爸!更何况,我这个人向来不听话,就算是我爸让我写,我也不会写。
自从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爸藏在旧鞋盒里的私房钱不见了,他怀疑是我偷的,又不敢跟我妈说,只能给偷偷给我脸色看,不顾我的解释而冤枉我之后,那之后的一整年,他藏在床底下、缝在旧夹克、塞在字典里的私房钱,全被我一锅端了,直接上交给老妈。
直到他拿出一大半的小金库,给我买了一套樱桃小丸子的周边,我才勉为其难地结束这场硝烟弥漫的家庭战争。
而且,小时候老家那一片居民区谁没有听过我混世魔王周甜甜的大名?
白天跟一群熊孩子招猫逗狗,晚上回家被我妈揍得嗷嗷叫,那惨叫撕心裂肺到新搬来的邻居阿姨一度想报警,怕打出人命,但我皮实,第二天照样在地上打滚,把衣服玩到脏得看不出原样地回家吃晚饭……
到最后,住在那一片的邻居都习惯了,伴随着我的惨叫和新闻联播背景音安静地吃饭,有人问起谁家孩子叫这么惨,遭这毒打?直接头也不抬、习以为常地答——还不是老周家天天考倒数的那个……
后来我妈发现我的性格实在纠正不过来,直接放弃了□□我,任由我随心所欲地自由生长,而且甚至一度怀有“大号练废了,那就练小号”的想法,可惜那段时间国家计划生育抓得紧,我爸又是单位公职人员,除非我出意外嗝屁,否则他们夫妻俩这辈子就只能有我一根独苗,我妈这才偃息旗鼓,哑巴吃黄连,打落牙往肚里吞……
在我成长为今天这个对社会有作用的热血青年前(也许是有作用的,我坚信自己是祖国事业的一颗螺丝钉,渺小但有作用),我爸我妈不知道受了我多少气。
由此可见,我对顾辞真的是太忍让仁慈了,像包子一样任由他捏圆搓扁。
顾辞刚洗完澡,裸着上半身,穿着灰色睡裤,一边胡乱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凑着大脑袋过来看我的杰作,简短地给出评价,“不错,就照这个势头继续。”
头发上的水滴全落在了我的身上,糊了我一脸水汽……
我擦了一把脸,把a4纸甩得啪啪作响,就差拍他脸上了,但我到底还是没这胆子,只是气愤地喊:“我不写了!”
他擦头发的动作不停,“为什么?”
我叉着腰,挺直腰板硬气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子不想写就不写!”
今天是领证上岗的第一天,我要是写了这份丧权辱国的检讨书,以后妻纲就再也振不起来了……
他嗤笑一声,用力地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把我戳得不受控制地往后仰,语气不屑:“这么能耐,连老子都出来了,你怎么不说孔子呢?”
我仰着头,怕他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把我戳翻,不满地一把拍开他的手,“啪”的好大一声响,他白皙的手背霎时红了一大片……
理智一下子回笼,我偷偷地觑着他的表情,缩着脖子心虚:“对不起……”
顾辞神色不变,并没有因为这一巴掌就生气,只是说:“不想写就别写了。”
这么好说话的态度实在不像他……我有点把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生气,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气话,是不是在钓鱼执法?
万一我真的顺着他的话不写检讨,他是不是事后就可以有理由收拾我了?
我不信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
他一把将毛巾盖我头上,“真的,帮我擦头发,你就不用写了。”
我开心地把毛巾揭下,狗腿道:“得嘞。”
今天的妻纲也没能振起来……
睡觉前我喃喃自语,被他的狗耳朵听到了,转过身问我:“什么妻纲?”
我说得含含糊糊:“就是……我现在很没有威严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好欺负,然后就欺负惯了……”
他冷漠道:“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会不会晚了一点?”
果然!我咬着被子幽怨:“我就知道……”
“我真的好欺负吗?”
他清俊姣好的面容下,一直藏着一颗对我肆无忌惮的心,“是挺好欺负的。”
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我的脸,仿佛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戳个不停……我气得一个偏头就咬住了他的指尖,他夸张地大叫:“周甜甜你属狗的吗?!”
他的戏好假,我压根没用力……
但我担忧真的不小心咬痛了他,一着急就忘记了自己双手的存在,伸出舌头舔了舔……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我愣住了,察觉到指尖上传来的温热濡湿的触感的顾辞也愣住了……
然后他的眼神就慢慢地变得微妙了起来。
然后我的衣服就被扒光了。
然后我就悲哀了……
后来在我精疲力尽、将睡未睡时,我感受到他动作无比温柔地把我汗湿的碎发撩到耳后,湊近亲了亲我的耳朵……
还迷迷糊糊地听见他趴在我耳边低声说话,“…不会喜欢别人的……”
得到了他保证的我无比满足地回拥住他,带着这份愉悦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