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他的表情震惊到我不忍直视，顾辞不管他那么多，直接把他推出门去。
然后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坐下来，若无其事地开口，“你今天不上班吗？”
他应该是有些惊喜吧，我凑过去问他:“见到我你开心吗？”
顾辞死鸭子嘴硬惯了，“昨天不是刚见过吗？”
我不跟他计较。他值了大半夜的班，估计没怎么睡过觉，眼下青黑一片，我不好闹他，然后把饭盒拿出来跟他一起吃。
“你再来晚一点儿我就饿死了。”他没话找话，非要刷存在感。
我不搭理他那茬，“我在这等了你快二十分钟。”
他理亏，“哦，怪我。”
不阴不阳的语气。
算了，谁让这是顾辞呢。我嘴角含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语气很温柔，“吃吧，吃完好好睡一觉。”
嗯，他果然不阴阳怪气了。
我丢完吃完的饭盒回来后发现他已经躺在里间的手术床上睡着了。不忍打扰他，犹豫了一会打算坐到办公椅上歇歇。
“过来，一起睡。”他眼睛都没睁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一起睡，居然能像说一起吃饭一样稀松平常。还是我该反省一下自己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太多，误会了他语境中单纯的睡觉一词？反正我有些脸红。
但我还是走了过去，躺在了顾辞身边。
他把我拢进怀里，没安静一会儿就又问，周甜甜，你喷香水了？
虽然我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没错，但我今天却没有喷香水，大概是觉得香水味跟医院不太搭。他没注意到我穿了新裙子，没注意到我的妆多么好看，反倒问我有没有喷香水，我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我没好气道，“没有！”
他闭着眼睛揉揉我的脸，“没有就没有嘛，生什么气…”
他的声音懒散倦怠，还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稚气，我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但他揉我脸时一直闭着眼睛，我连妆花了都不担心，只生怕他闭着眼睛把手指戳进我的鼻孔里，于是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这一危险行为。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环住我的腰，如果我没有因为刚才吃完饭而有了小肚子的话，我会感觉更美好。
我往他怀里挤，亲昵地蹭蹭，然后抬头亲了亲他带了些青色胡茬的下巴。
我还想做更多举动来表达我对他失而复得的珍视，他却哑着嗓音箍着我让我别动。
我脸涨得通红，不敢再动了。我以为我厚脸皮惯了，毕竟也算是观片无数，但一旦遇上真刀真枪，还是会由于缺乏实践经验而羞惭万分。
好吧，我理解，他单身久了，年轻人血气方刚嘛，这会儿估计一条狗窝在他怀里扭动着他都可能会起反应。
不对？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别说顾辞有时不太懂我的脑回路，连我自己也不太懂。
我想象力太丰富，这种人要不是未来会成为文学大师，要不是就是疯子。虽然我在成为前者的路上一直努力着，但我自己承认我可能跑着跑着就跑偏了…
他没休息好，我不忍心继续闹了。于是安安分分地躺在他怀里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我的手机震动声吵醒，顾辞却还皱着眉睡着，我怕手机振动的声音会吵醒他，所以稍微从他怀里退出来，伸长手臂去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拿过手机一看，原来是是同组的黄晶晶的微信消息。我看到她的头像就皱紧眉头，实在是不想搭理她。
其实我脾气挺好的，被顾辞奴役这么多年，撒娇卖痴是耍了不少，但真正跟他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不承认是因为我怂，我觉得是我脾性温柔。
但就是我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却老是在工作中被黄晶晶气死。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了她，自从我成了封总的临时助理后，她就想着法儿地给我穿小鞋。
可能是因为某天她在封总面前搔首弄姿，顺便不阴不阳地讽刺了几句我的工作能力，使劲给他上眼药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把视线从她一张一合的唇上移开，憋了半晌，实在忍不住开口:“黄晶晶，你口红粘牙上了…”
我忘记了她是怎么解决这种尴尬的场景的，反正换了我，我可能会恨不得原地去世。我只记得素日严谨认真的封痕笑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的，然后黄晶晶在厕所哭得很惨。
我拧眉读着信息，黄晶晶让我把上次我不眠不休花了三天时间做出的part改过，还说封总不满意，马上要新版，让我在晚上八点之前把新版发给她。
我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方案组的组长呢？但我一点也不信她的话。都交上去四天了，而且讨论的时候也没有意见，怎么可能到了封总拿着方案出差的时候，偏偏就我负责的部分封总不满意？她把我当智障？
看了看时间，快到下午三点了。从现在到晚上八点，虽然时间有点赶，但因为之前做了很多准备，有原版的基础在，足够我改一个新版了。
但我这个人不爱忍气吞声，七分的努力我都要吹成十分，既然最终是封总要，那我觉得得找老板问问清楚，就算是真的也得表现一下自己的努力嘛，不然老板怎么有机会给我升职加薪？
我轻手轻脚地从顾辞怀里退开，怕打扰他休息，我连高跟鞋都是赤着脚走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穿。
我找到封痕的号码就拨打了过去，嘟嘟声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嗯？才下午三点，正是大好青年挥洒汗水的时候，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封痕怎么不接电话？
没办法，黄晶晶那边催的紧，我只能换了他的私人电话号码打过去。
嘟声响了两下就被接听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接通了，一时愣住。
我没说话，对方也没说话。
我生怕他觉得我有病挂断我的电话，只能率先开口，“封总？”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了一阵水声，微哑的嗓音响起，有些失真:“有事？”
他可能在洗手，我晃晃脑袋，劝自己不要想太多。
“额…黄晶晶说您对我负责的部分不满意，让我再修改一下给您发过去，但她没说明白，所以我来问问您具体是哪里有问题？”
他默了一会儿，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合同已经签完了，方案没有问题，你不要担心。”
果然是黄晶晶这个女人居心不良，想要整我！幸好我机智聪慧。
应该是我今天没去上班的原因，所以不知道今天上午合作已经谈成了的消息。黄晶晶就是用这信息差来找我茬。
“那就好。”我有些开心，解决了这件事后，脑子里想着晚上跟顾辞去吃点什么，小龙虾，还是火锅，还是东北菜…
封痕大概又说了些啥，但我没怎么听，只最后听到一句“我明天飞回来”。
“哦。”
谈完了当然得回来，不然留那边过年吗？我正在措辞怎么礼貌又疏离地结束这通电话。
结果冷不丁地回头看到顾辞冷着一张脸，双手环臂地靠在办公室门上，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我吓死了，对上他黑黝黝的眸子居然有点心虚，然后不等封痕说话就直接按下挂断键。
挂了电话后，我才想到，我心虚什么啊？偷听别人讲电话的他才应该心虚，应该羞愧而死。
“谁啊？”他走过来，用温柔到冒着凉气儿的语气问我。
我觑着他的神色，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没有生气的模样。
这让我有点陌生，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反应不对劲儿啊。
“我老板…”我绞尽脑汁地想我刚刚应该也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吧，我觉得我做人挺行的正坐的直的。
顾辞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明天需要去接他吗？”
接什么接？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为封痕鞍前马后的小助理了，伺候人这种事，经历一次顾辞就够了，不然我真会觉得自己天生奴性未泯。
我摇了摇头，凑过去抱住他的腰，“明天我继续休假，陪着你呀。”
被我乖巧讨好的样子逗笑了，顾辞脸上终于雨过天晴，他弯腰亲了亲我薄薄的眼皮，“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老板不得炒了你？”
我知道他很开心，所以不计较他说我不认真工作的话，
“几千块的工资，我给他卖命卖一辈子连个s市的厕所也买不起，有什么好担心的。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五千块的工作多的是。”
他不知道被我奇奇怪怪的比喻逗笑了，还是被我的诚实感动到了，反正我这波儿顺毛非常成功，他弯着腰抱住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等到吃晚饭时间的时候他还非常豪气地问我想吃什么。
我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他这样不行，“你不要总是问我想吃什么，应该说‘猜猜我们等下去吃什么’，这样我回答什么你就知道我想吃什么了呀，学废了吗？”
他装作认真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此举可行，拢着我的肩，跟我说:“猜猜我们待会儿去吃什么？”
我兴高采烈:“鱼子酱，帝王蟹…”
他用手指嫌弃地抵开我的脑袋:“猜贵了，你自己去吃吧…”
我真的气死了，“顾辞你怎么回事啊，前几天我还是你上赶着要一起吃饭的前女友，现在成了现女友你就让我一个人吃了？”
“而且你还约相亲对象去那么贵的餐厅，为相亲对象花钱就不心疼吗？你是何居心？”
好吧，我又在胡搅蛮缠了。
但我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他哪个机关，他收起笑容，凉凉地撇了我一眼，“你穿得那么漂亮去相亲又是何居心？”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肯定会高兴他终于说我漂亮了。当然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好看的，但我更开心从顾辞嘴里说出来我漂亮嘛。
可是这会儿我痛恨刚刚自己的翻旧账，我痛恨自己的胡搅蛮缠，痛恨啊…
其实我没有在等他。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我一直相信生命中会有一些人，他们爱你，给你养分，而当你失去他们时，没有任何人能填补那块空白。
顾辞就是我心底的空白。但我不去触摸它，不去看它，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我做不到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样会让我浑身不适，所以才四年没有谈恋爱。
我有想过以后会找一个跟顾辞哪哪都不像的男人结婚，也有想过遇不上喜欢的就不结了，反正我一个人也不是过不下去…
总之，我对未来随遇而安，没什么规划，没什么目的，反正生活平平淡淡，有时又很操蛋，我已经放弃抗争了。但唯独没预想到未来会有顾辞这个变数…
当初我们的分手虽然不轰轰烈烈，但对我来说至少很是撕心裂肺，我当初一想到他再也不回国，我可能永远也看不到他了，又或者他某一年突然回家过年，牵的是别的女孩的手…光这么一想我都快哭死了。
但我不想留给他最后不好的形象，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模样，至少，等他多年后想起我的时候，念的是我的年少时坚持不懈的追求和青涩成熟时对他的成全。
所以我只能让自己不去想他，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后，我真的没有再去想他了。而身边出国的朋友也不多，渐渐的就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了。
总而言之，我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理亏，毕竟我跟顾辞不同，我是真的是去相亲的，哪怕很可能这个对象不是顾辞，哪怕跟这个对象没有下文，毕竟这样的事在这几年发生得并不算少。
每年过年的时候我妈至少给我安排两三场相亲，为了蹭饭和维持微薄的母女情，我并不抗拒。尤其是地方小，相亲的对象很多都是我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反正不是诚心去找对象的我看到老同学脸上尴尬又僵硬的表情，心里简直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