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刘有山被铜钱砸中脑袋,殷红的血顺着脸颊淌下来,他愣愣的看着洒落一地的铜钱,心沉到了谷底。
苏氏嗷一声,焦急的跑上去用帕子给他堵住脑门:“当家的,你怎么样?”
刘青青恼怒至极,她一头撞到宋老太肚子上:“你要打死我爹,卖了我们娘儿姐妹,休想!今日我和你同归于尽。”
宋老太被她撞得头昏眼花,捂着老腰站稳后,气往脑门冲,扯住刘青青的头发:“小比崽子,还敢打老娘,老娘剥了你的皮!”
握着拳头一拳一拳砸在刘青青的背上,沉闷的咚咚咚声响像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口。郭守云急了眼,嗷一声,扒拉着宋老太。
宋老太前面有刘青青,后面有郭守云,刘慧兰拉这个也不是,扯那个也不妥,眼看妹妹的头发都要被揪完了,急得直掉眼泪,死死抱着宋老太的手臂跪下祈求:“阿奶,有什么好好说,你是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哪!”
刘青青趁机得了自由,狠狠在宋老太腿上掐了几把。叫你揪我的头发,叫你为老不尊,叫你
偏心眼,叫你重男轻女。
疼得直吸冷气的宋老太被刘慧兰和郭守云死死捆住,气得睚眦目裂:“你们反了,竟敢殴打长辈!刘慧兰,你忘了,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你也学着他们忤逆不孝,抗逆不尊?”
这么一顶帽子扣实在,刘慧兰也不用说亲了。
刘有山绝望的闭了眼,跪在宋老太面前,一个头接着一个磕,重重落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脑门上的伤口再次崩开:“娘,我错了,我不该只给你一百钱,我应该把几个娃卖了,都把钱给你……”
呼啦啦跟着刘翠翠来的村长族老一群人,进来就看到,刘有山糊了一脸血的磕着头,刘家的几个孩子跪着旁边抱着宋老太,哭得惊天动地,泣不成声。
老村长看不下去了,一拐杖砸在宋老太背上:“混账,你要逼死山娃子一家才罢休!”他气得直哆嗦,嚷嚷着喊刘长谷来休妻。
刘老头名叫刘长谷。
村长刘长贵慌忙给他顺气:“爹,你别动气,都是小事……”
刘老头是讪讪的扶着他:“二大爷,我在呢,宋氏糊涂,我回去教训她,你莫要生气!”
宋老太见了村子里辈分最大的老村长,悻悻道:“二叔,你不晓得,是这几个娃天生反骨,先打我,我才打他们的。”
还没说完,又被砸了一拐杖:“胡说!你看看小丫头的头发,都被你扯完了,有你这么当奶奶的么!”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今年七十六,腿脚不便,平时在后院颐养天年,轻易不出门,孙子刘鑫得了银子,不忘给他带一份布料,虽然那布料不咋的,丑出天际,但这份孝心他收下了。
家里正热闹着,和重孙子一样大的女娃去到家里直哭,拖着儿子就走,嘴里喊着救命。
孙子提了一句,这是带领着大家卖木薯的刘家,清水沟村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聪慧的人,领着大家伙开荒磨木薯面卖钱,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一定要护好咯。
叫儿子用竹凳抬着他过来。
他扯着刘老头的耳朵,破口大骂:“当年我就和你爹说,你这媳妇心气高,要不得,你偏偏死皮赖脸讨要回来,你看看,好好的一个家,折腾成这样!
我们农村人,做人要踏实,不要好高骛远。念个书认识字是好事,但没有拿女儿去填窟窿的。你小闺女这么些年不回来,你还没得到教训么!”
刘老太爷是刘家如今辈分最大的,出口完全不留情面,直接往宋氏心窝子里扎。
宋氏自诩闺女高嫁府城,是村子里头一份,平时没少在村子里嘚瑟。如今被刘老太爷道破底细,顿时脸涨得通红,又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撒泼,强撑着面皮喃喃念叨:“我闺女是官家夫人,掌家忙得团团转,哪里得空回来!”
刘长贵上前道:“宋嫂子,你们已经分了家,各过各的,你这是来闹什么?说出来,大家评评理。”
宋老太气愤填膺:“他们赚了大钱,竟只给我一百文过节,我养他作甚?竟是一只白眼狼。”
“哦,有田给了您多少钱?”
宋老太顿了一下,提高音量道:“老大给了十两!老二也得给十两!”
嘶,人群中传来一阵吸气声,马上就有人反驳:“不对吧,刘有田哪来的十两,他家既没卖石头屋顶,又没有卖木薯面,靠地里那点收成,手里最多三两银,怎么可能给宋氏十两!”
宋老太不高兴了:“许你们卖石头卖木薯赚钱,不许我儿子想其他生钱的法子么,笑话!”
她看着刘有山:“老二,你就说给不给吧?”
刘有山苦着脸:“娘,儿子瘸腿,苏氏眼不爽利,家里全靠往日打猎的兄弟们和村子里的乡亲们帮衬,几个孩子没日没夜的干活,才淘得一口吃的。
为什么用石头屋顶,还不是因为家里买不起青瓦,茅草顶没人帮着换,才想出来的法子。为什么发现木薯面能吃,家里实在没粮食下锅,几个孩子到处寻弄吃的,发现木薯根白白胖胖,即便有毒,也管不了那么多,放在水里多洗了几次,因缘巧合才发现可以祛毒。
这些事几个孩子也没瞒着村子里,带着大家伙一起做屋顶,磨木薯面,大哥家也没瞒着,可是呢?
大哥宁愿在家睡觉,也不愿一起来做屋顶,大嫂宁愿在村子里乱窜道长短,也不愿意去开荒坎木薯,现在几个孩子拼死拼活卖木薯换了点钱,淘弄了点粮食,您就跑来闹腾,您说,您忍心么?”
儿子没用,瘸了腿全靠孩子们养着,就是这一百文,也是苏氏在太阳光下绣帕子换的钱,您要就接着,是儿子的孝心,不要就算了,当爹的靠几个孩子早出晚归养着,实在没脸要他们卖木薯的钱,您就当没养过我这个儿子!
这是要断绝母子关系!
宋老太几乎一口气没上来,曾经听话体贴的儿子竟然变成了这样,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她刷的扭过头,用淬了毒的目光盯着苏氏,定然是这扫把星挑拨的。
苏氏:“”
她没有,都是当家的主意。
李青青了然,他们才进屋宋老太就找来,定然是村子有人去挑拨了。
这一场闹得起来,一切都是因为钱。
村里人觉得他家赚了大钱,眼红嫉妒心里不平衡,怂恿宋老太来闹事。
人性就是这样,只看得到贼吃肉,看不到到贼挨打。
他们只看得到他家赚钱买一车的东西,却看不见她和阿姊阿云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她绞尽脑汁卖粽子,担着风险收木薯面。
刘青青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道:“木薯面在常平县城卖价在四文到五文之间,运费差不多一文一公斤,凭着自愿的原则,三文收购大家伙木薯面,送到城里成本是四文,还有摊位费,住宿费,伙食费等,全在里头。我们家和刘鑫叔为大家奔波这么些天,沐着晨曦,踏着星光把木薯送到城里卖,从里头抽出一点买点好的补补身子有错么?难道要我们倒贴钱帮大家卖木薯么。
一亩荒地可收400公斤木薯面,合计一两200钱,买荒地的钱已经赚了回来,还富余两百文,过个好节。剩下一千多公斤木薯渣喂猪,年底收获一头大胖猪。”
“各位叔叔伯伯婶子,我知道大家觉得我们赚了你们的钱,你们心里憋着气,这样好了,我们也不收木薯面了,大家伙自己运到城里去卖,试试其中的艰辛,也知道我和刘鑫叔叔有没有赚你们的钱!”
她扫过围观人群中,几个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幽幽道:“人呐,要讲良心,不然夜里鬼敲门!”
赵刚婆娘张氏是她坚定的粉丝:“别介,还是收吧,我们都卖给你!县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去哪里卖哦!”
她恨恨扫过人群:“也不晓得哪个王八羔子,心黑得没边,胡乱编排在村子里传些什么,等我拿实了,我撕了她的嘴!”
刘青青苦笑:“别介,婶子,我们是真的不收木薯面了,出力不讨好!你们自个拉去城里卖吧!”
她顿了顿道:“二来,我们家要种棉花,是高价从城里买来的种子育的苗,都是乡亲,愿意种的呢,来我家买苗,我匀一些给你们。当然,因为我们也是第一次种,收成什么的,我们也不晓得。所以大家伙自己看着办!”
围观的不少人悻悻的退走,也有犹豫讨论着种不种棉花的。宋老太临被刘老头拉走,不忘捡起荷包和篮子了,一百文再小,也是肉呢。
闹腾了一场,总算清静了,刘长贵叫了几个后生抬着二老太爷回家,刘鑫留下来帮着收拾乱糟糟的院子,他悄咪咪摸到刘青青面前:“青青,我们这样骗乡亲们,是不是不太好?”
刘青青挑眉:“哪里骗了?”
“我们不是十文卖出去的们,要不要退一些差价给乡亲们?”银子都被他花完了,他其实不怎么想退。
刘青青冷笑:“我又没撒谎,县城确实是五文一公斤。府城那么远,一公斤十文没毛病啊!有路子,他们也可以拉到府城去卖啊。”
她冒着出头的风险,差点被掳走,赚点差价怎么了,再说,也没赚多少啊。
刘青青心底冷哼一声,阿爹嘱咐她低调些,村子里流传她突然懂那么多,是鬼上身!
好家伙,这是打算把她吊起来烧啊。
既然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