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天才蒙蒙亮,刘家大门一早被敲响,刘蕙兰放下手中的扫把打开门。赵垚和史居牵着马,身上沾满了露水,笑呵呵和她问好。
他们去而复返,难道是落了什么物件?
史居正解释:“刘大姑娘,我们大人对你们家的树薯面看重得紧,命我们来帮忙,把剩余的树薯磨成面。”
村子里的人家差不多已经学会了树薯的做法,大家都忙着自己家的木薯,刘蕙兰正愁着去哪里请人来帮忙,这两人来得正好。
请两人进屋喝茶。
给棉花浇完水的刘青青进了屋,放下卷起的袖子,抬头看着两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垚叔,史伯伯早,你们吃过早食了么?”
两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刘青青笑了笑,招呼刘慧兰:“阿姊,我来扫呗,你把昨日的凉皮煮几碗,满满浇一勺炸酱,先把早食对付过去。”
清水沟村大部分人家只吃午食和夕食,原本刘家也一样,分家后刘青青改了规矩,家里人人身体亏空得厉害,改吃三顿。
效果立竿见影,苏氏的气色红润许多,刘有山即使腿瘸了,也能杵着拐杖在平地上走一走,几个孩子像小树苗一样,拔高了一截。
刘家六口加赵垚两人,一人一碗冒着热气的煮凉皮,雪白的凉皮躲在汤汁里,上面是香喷喷红彤彤的猪肉炸酱,翠绿的葱花,光颜色就让人胃口大开。
赵垚咽了咽口水,抄起筷子唏哩呼噜嗦起来,坐在他旁边的郭守云嫌弃的瞥他一眼,搬着自己的碗离他远了些,他跟着赵峰哥学了几天,这种就是赵峰哥说的糙汉吧!
赵垚不晓得郭守云的腹诽,一碗鲜甜爽辣热乎乎的汤汁下肚,他大清早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想对刘慧兰说,好侄女,再来一碗。
撇一眼厨房里空空的案板,实在没好意思开这个口,端起碗来把最后一滴汤倒在嘴中,袖子一抹,朗声道:“刘家侄女,有什么活计,只管说!”
啧,倒是个有眼色的。
刘青青不客气,使唤他去推磨。
家里定的是大磨石,需要两个人分工合作,刘有山瘸腿,苏氏眼近视,刘青青郭守云个子矮,这活计只能落到刘慧兰的身上。
刘慧兰负责把换好水的木薯小块加到磨盘顶部的凹槽里,赵垚推着磨盘走。
一开始两人配合不默契,刘慧兰还没加完,赵垚就转到面前,只好减速,然后又费力推动,甚至有一次,因推得太快,竟然撞到了刘慧兰,摔了她一屁墩。
到后面,刘慧兰一次只加半大勺子然后快速退开,恰好够赵垚推一圈,又不用他减速,两人渐渐配合默契,速度快起来。
村子里的婶子们进来后便看到这么一幕,暗搓搓挤眉弄眼了一番。
因人手足够,赵垚和刘慧兰得以歇息歇息,刘慧兰顺着在场帮忙的所有人都端了一碗糖水,赵垚接过碗,一口喝下,因后院都是婆子媳妇,不时有打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很是恼火,板着脸道:“大人吩咐,要尽快把木薯粉做出来,这样靠人力太慢,我去借一头驴!”
快步离开刘家,躲在自己姐姐家歇息。
他一走,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这小伙子行啊,吃皇粮的人,竟然还能干农活!可惜,老了些”
“看着老成,听说才十六,吃的是衙门的饭,不晓得成亲了没?”
“你家姑娘还小的罢?”
“都十三了,请媒婆说了好几次,竟然没成。”
“诶,蕙兰,不如你帮我家阿萍搭搭线?你们一块长大,你定了人家,可怜我家阿萍还没有个合适的。”
正在过滤细粉的刘慧兰惊呆了,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还能做媒人?
刘青青皱了下眉:“刘婶子,赵叔是翠娥婶子的亲兄弟,不如去和翠娥婶子商量!”
刘婶讪笑了一下,怎么没说过,赵翠娥打发了,她才把主意打在刘家姐妹身上。
“赵官爷对你们另眼相看,才托付到你们身上啊!”她脸上的笑容消失:“阿青,都是亲戚,提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刘青青看着刘婶满脸的算计,很是不得劲。
要女孩性格好,让9岁的她当媒人,这不合规矩的事情她提一句也没问题,左右她说了也没用,还得人家相亲的两人看对眼。
可是这刘婶子家吧,她真的是开不出这个口。
刘婶是她家隔房伯娘,家里三女一儿,老大嫁了带两个娃的骡夫,老二说的是隔壁村的瘸子,当然她不是说二婚的或瘸子不好,自己身边就有两个。
重要的是,她家彩礼出了名的高,平常的农户家一两银子的彩礼还陪嫁妆,他家收了人家十两的彩礼,就陪了一床破被子。
奇的是,夫家竟然没吭声,吃了这个天大的哑巴亏。。
结亲的本质是利益交换,夫家能吃下这个大亏,在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有大大的缺陷。
这几日在这里听刘婶吹嘘两个女儿非常孝顺,自己家里吃喝紧张,也不忘记从夫家盘好东西来。对于两个女儿受的委屈,只字不提。
她口中阿萍,就是她的三女儿,据说生得娇俏,心地最是孝顺,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玩意,第一个想着孝敬父母和疼爱幼弟,打算嫁到城里,将来提携弟弟。
这不是活脱脱的伏地魔么,赵垚母子厚道人,她可不能做这种恶。
刘青青满脸难为:“刘婶,你误会了,赵官爷和我们也不熟。他公差来我家,是为了木薯面的事情。”
刘婶子哼了一声:“不帮就不帮,看那得意的样!不就是树薯么,还公事,衙门的大人吃多了没事干,来看你家的木薯,我呸!”
她砰的丢了手里的磨盘扫帚,啪啪屁股走了。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刘慧兰面上尴尬拉拉刘青青,意思叫她认个错,毕竟是长辈。刘青青无所谓,想凭着个称呼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无理取闹,宋老太都讨不到好,惯的她。
呵呵一笑,捡起小扫帚拍干净灰自己扫:“这木薯粉,还可以包汤圆呢……”
在刘青青的引导下,院子里又响起了欢声笑语,探讨木薯做美食的各种心得。
站在门外的刘婶故意放慢了脚步,心里数着数等刘青青来道歉。等了半天,竟然等到院子里的一阵比一阵还高的的说笑声,气得咬牙切齿,她恨恨的瞥一眼刘家的大门,扭身走了。
收拾不了你刘青青,还收拾不了刘慧兰么。
到了晚间,刘家姐妹送来帮忙的各位婶子出门,一面塞木薯饼,一面不住嘴的道谢,好不容易累了一天,还剩一点,今晚刘家自己点着油灯就可以把剩下的木薯面磨出来。
吃夕食的时候,史居正和赵垚同时回来,史居脸上带着笑,刘青青怀疑他是不是捡了银子。而赵垚,竟然牵着村长家的大青驴。
吃过夕食,赵垚赶着青驴绕着磨盘昂驰昂驰转起来,刘慧兰仍旧负责添木薯块。史居正搬了个秤在一旁,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详细记录每一桶木薯的重量,磨成粉后的重量。刘青青负责打下手端茶递水,刘家后院里紧张而忙绿。
眼看仅有一袋子的树薯,刘青青笑道:我去煮宵夜,磨完我们好好吃一顿。
大家一致同意,提起些劲头。赵垚塞了一个豆饼到毛驴嘴里,念叨:“小毛驴,加把劲!”
正在这时,赵兴冬提着菜刀,红着眼睛冲进来。
他二话不说,对背对他赶驴的赵垚就是一刀。
赵垚瞟见刘慧兰惊恐的眼神,顿觉不好,紧急之下跳到一边,避开了头,却被砍中了手臂,顿时,殷红的血顺着他受伤的手臂流了下来!
他睚眦欲裂,整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他抓过小偷打过强盗,不曾受这么重的伤,今日竟然被只白斩鸡给砍了。
扭身避过赵兴冬的补刀,一脚把他踹趴,踢飞菜刀,踩着他身上:“哪来的混账,竟敢袭杀公差?”
吃了一嘴土的赵兴冬兀自挣扎,盯着刘慧兰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贱人,还不让你这奸夫放开我!”
此言一出,刘慧兰吓得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当场瘫在地上,捂着哭个不停。
刘青青听到动静跑归来,被“奸夫”两个字刺了耳,吓了一个趔趄,她跑过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胡说什么?”
这年头对女孩来说,名声顶顶重要,今日要不说清楚,以后阿姊走到哪都要被指指点点。
赵兴冬吐出嘴里混着血的土:“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郎情妾意一人赶驴一人加料,不是奸夫□□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看看在一旁用手把结块的木薯粉捏细的幼妹,帮忙打水的阿云,坐在旁边切木薯的便宜爹和苏氏,不停写写画画的史居正,疲惫迈步的毛驴,忙碌得额头上都是汗水的刘慧兰和赵垚。
他管这个叫孤男寡女,郎情妾意?
这人怕不是个瞎子?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看在赵二贵的面上,本来还打算给他一个机会,如今算是下定了决心,大喝:“赵兴冬,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让你爹来退婚!”
不会疼媳妇他能慢慢教,这没脑子,他不能凭空帮他变一个出来啊!
他歉意的对赵垚道:“赵兄弟,实在对不住,你先包扎包扎伤口,都是家里孩子不懂事,让你受累了!”
谁知,得了自由的赵兴冬根本不领情:“要你假惺惺,谁是你家孩子!”
他指着赵垚恨恨道:“刘慧兰,你就是因为这么一个腌臜的老男人要和我退婚,你真踏马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