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鱼挂件
迟日：“行了，告诉女巫住在哪儿吧，我们想混进去。”
渔夫：“知道啊，有个女巫一直很爱我，而且她总是能知道我在什么位置，有什么困难，然后第一时间赶来。她也愿意为了我帮助我们背叛女巫组织。我都有点想离开公主了。”
迟日摇头：“不，不用。你和我们待在一起，把女巫住的地方告诉我朋友就行了。”
他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石块上看着他发呆的楠影，做了个手势。
楠影愣了一下，一脸慌张，拨浪鼓一般，使劲儿摇头。
迟日向他竖了个大拇指，旋即回头看向容借。
还没开口说话，容借就了然：“嗯，明白。”
“但是，长官你还是得用全力哦，你们的到来让我们的难度也提升了许多，说不定可能需要您一拖六。”迟日笑着回过头，看向渔夫，“那好，渔夫兄，你能把船借给他们三个吗？”
渔夫很大方：“好的，兄弟，我去收拾一下，你们是去女巫家吗。”
等渔夫走远了，他才朝楠影招了招手，楠影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记得，保证自己安危优先，找机会给我通话，具体怎么做我会在这里告诉你。”他指着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认真地看着楠影，神色让人觉得心安，“所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关掉它，因为这可能关系到你战友和你自己的性命……你不要这个表情看着我，我看过你的六维雷达图，并不是很弱，你完全有能力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并且，你既然跟过来了，就必须把这里当作真实情景，不能光想着，我做不做也没关系，你觉得没关系，但是这并不代表大家觉得没关系，我说明白了吗？”
楠影眼眶又红了：“嗯……明白，我会努力的。”
“代乘云，你待会儿配合容长官，先找到女巫的军火库。等容长官进去后，你就在门前放哨掩护他。”
代乘云：……
“我们都是老搭档了，一起执行过三次任务，就算是把这当游戏，还是得勉强相信我的安排吧？”
代乘云欲言又止，把心里的话揉烂，来来回回吞咽几次，最后仅是皱巴巴吐出一句“勉强明白”。
这时，月亮已经落在了海平面，冰冷的弧线割破了天空的无限，让深蓝的天幕与海水走了尽头。偶尔会有几只海豚跃起，牵起水珠一串。背上银光闪烁的海豚摇摇尾巴，绘制一道风景线，直直堕入海底。
海面渔夫远远地说：“弄好了，那三位兄弟可以上来了！”
容借看了眼渔夫，然后垂下头：“你等会儿怎么藏，天亮后。”
迟日：“嗯……让沈师师和小教官搬到林子里，找个什么地方藏一下。”
容借：“那里面有一个……这是什么声音？”
大地潮湿，海面寂静，树林沉默。
海的另一端传来渺远却诱人的歌声，循循善诱，欲罢还休。那歌声无比美妙，像是山间清泉蜿蜒，清脆悦耳，濡湿了沿途草木，寂寂生烟。
又像是夜晚烟花绽放的每一次轰鸣，尖细悠长却让人回望故乡，故乡烟火的每一次绽放，都是他们如今的遥不可及。
迟日突然觉得，容借的影子在月光下逐渐膨胀，变成了一个怪物的形状。
“快跑，塞壬来了啊——”渔夫大叫着跳下船，拉着愣在原地的沈师师和代乘云，往林子里跑，“你们快捂住耳朵，快！”
迟日回过头，那半轮圆月上，有一个腾飞的影子，由体态婀娜想到容貌迤逦。他着了魔，不受控制地往那边移去，想去亲吻塞壬的歌喉。
突然，他被人一把抱起，海水溅在了自己脸上，神色有了一瞬间的慌张和清明。但随后他便开始反抗，他想要潜入海底，和塞壬共舞。
我天，见鬼的想法。他这样想着。
但一个更加清明悦耳略带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麻烦把我耳朵捂住。”
迟日毫不犹豫把双手盖在了容借耳朵上。
一路颠簸，迟日头昏脑胀，最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和众人都待在一个小石洞里，容借一只手拿着一个手电，照着洞壁，另一只手托住自己。而自己捂着容借的耳朵，鱼尾正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容借身上，还在不断缩紧。
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大胆，察觉到他清醒过来的容借就回头看向他。
迟日立刻松开自己鱼尾，两眼一弯：“我的新身份，人鱼挂件，长官喜欢吗？”
“还行……喜欢。”改掉回答后，容借就别开眼，看向蹲在洞口的安德，“找到了吗？先毙了她。”
安德眯着眼：“当然，看我的。”
消音手/枪枪口亮了一下，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还带着海妖凄厉尖锐的叫声。安德把手/枪在自己手上打了一个转，像很久以前西部牛仔那样对着枪口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自信之色。他看着容借，暗示，快夸我吧。
容借眯着眼，往山洞内走，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弯腰把迟日放了下去，起身看向代乘云和楠影：“走吧，趁天还没亮，快些赶回来。”
等三人出去后，这里面的气氛变得非常尴尬，潮湿的空气中似乎溢满了要炸出火花。沈师师跟他们不熟，只是站在石洞门口发呆。
迟日惊奇地发现，这里不但特别潮湿凉爽，洞壁居然有水滴下来，刚好落在自己鱼尾上。迟日想去看看顾回在什么地方，好把他叫过来一起凉快。他把头偏过去，刚好看见了神色不善的顾回正盯着自己。
二者愣了一秒钟，立马极有默契地双双别开头。
安德走过去，踢了踢顾回的鱼尾，靠着墙壁和他并肩坐着，低声说着什么，大概就是人生大道理和和好一类的话。
渔夫也十分狗腿地凑过来，对迟日说：“我们什么时候找人鱼公主啊？”
迟日：“你平常怎么召唤你公主的？”
渔夫：“我说了，是我的美色。我只要站在那里，人鱼公主就自己出来了。”
迟日看向了沈师师，沈师师立马摇头：“不不不，我猜想人鱼王子不会喜欢我这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的。他再怎么看也是更喜欢安教官这种走阳光路线的机车男孩儿吧。”
“当然可以啊，迟日，包在我身上。”安德立刻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干劲儿十足的样子，“人鱼王子，等着我吧！对了，如果我成功和人鱼王子成为好朋友，或者取得他的信任，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完成任务的速度会变快吗？”
“那要看他对你信任达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是让你直接下人鱼宫做客，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迟日拿出一个小药瓶，绕了一个圈，把自己，安德，和顾回连了起来，“他要让你下海，你就去，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应该差不多。”
安德：“来，渔夫和我一起吧，我现在出发了，大家就不用担心我了啊。”
“渔夫说，王子反感人类，你可以用那瓶毒药……”迟日觉得有点麻烦，起身，“不然还是我去吧。”
“没事，相信我的能力，再说，如果我是人类他还愿意接近我，那不就说明他对我的信任顶了天？”
迟日：“那就这样，情况需要就用那个……对了，记得让渔夫藏起来。”
二人走后，沈师师把一个装订豪华典雅的黑色小书递给了迟日：“代乘云从渔夫家走的时候觉得这本书不一般，就拿了出来。”
“《人鱼诅咒》？”
内容不多，迟日读完后，将书放下：“他撒谎了。”
沈师师蹲下来：“哪句？”
“我不清楚有多少句，但是他说，女巫愿意为了他而背叛自己组织……这句一定是假的，因为明文规定，女巫不会背叛。”迟日伸手弹了弹那页纸，倒过来给沈师师看。
“我觉得这个训练场原型应该是王尔德的《渔夫与灵魂》。原作里面的渔夫可有三次转变，中间有一次，是他受不了诱惑，让自己已经学坏的灵魂回来了，和他一起去做了很多坏事。这很容易让人把他和这个吵着要送走自己灵魂的渔夫联想起来。我见渔夫第一面就开始留意这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他要不就是说一大段话，要不就是只说三句话。我就猜，他可能是三句话就撒一个谎。”
“我就留意了一下，渔夫第一次的三句话是这样，‘我已经被人鱼宫里的人鱼王子赶出来了，人鱼王子似乎天生反感人类，而我的公主不敢反对她家人的决定’，这三句话，可能只有一句假话。”
“说实话，现在这点信息，我有点分辨不出来，但我想了一下，大致有两种可能。如果第一句是假的，王子并不知情，那他口中的家人是公主别的亲戚，主要是国王……他就可能就是被国王派上来的卧底，因为他这句话确实模凌两可。”迟日抬起头，看向了沈师师。
“如果是王子把他赶了上来，《人鱼诅咒》里说，人鱼一生只能爱一人，那么那个对生活充满向往的公主就阻拦过，他最后一句就在撒谎。听上去王子和公主关系挺不好的，那么王子完全有可能抛开自己妹妹的爱情，达成自己的目的。”
顾回知道迟日厉害，可没想过，他会这么厉害。这点弯弯绕绕，他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十分费劲，脑袋要炸了。
沈师师似乎跟上了迟日的节奏，恍然大悟：“谁是阴谋家？国王或者王子……所以，现在不是安德有危险，就是我们有危险，对吗？”
顾回看不爽沈师师，听懂了像多了不得一样：“你什么都知道，难道就不可能两个都有危险吗？”
不等沈师师回答，迟日就摇摇头：“不仅如此，可能楠影他们也会有危险。”
顾回：……我只是随口一说。
沈师师：“为什么这样说？”
迟日想了一会儿：“他最后说的一个三句话是，‘有个女巫一直很爱我，总是知道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事，然后第一时间赶来。她愿意为了我帮助我们背叛女巫组织。我都有点想离开公主了。’如果第一句是真的，那么女巫很可能在监视他，自然而然就会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那么楠影和长官就会有危险，我们必须调整计划解救卧底楠影。”
“如果第一句是假话，女巫不爱了他了，自然而然第二句也不可能成立，如果不爱他完全没必要为他背叛，他依旧是爱着公主的……不过这样，他这三句话只说了最后一句真话，不符合条件，我们可以排除掉。”
“先切断上面那个，继续说三句一假话模式。如果第二句是假话，女巫不会背叛，那第一句第三句是成立的，他确实不爱公主了，并且有女巫等待他。那就看他是愿意加入我们，还是加入女巫团队。如果加入了我们，因为他离开公主了，公主死亡，就极有可能会招来一大批人鱼仇恨。”
“如果我们足够强大，人鱼就可能和女巫联手，对付我们。任务达成一半。但他要是和女巫合作，那王子女巫联手可就有点困难。”
迟日眯眼一笑：“所以关键就是，到底是渔夫对公主的爱深厚，还是女巫对渔夫的爱深厚？”
一个是正在等待中的爱情是否会变质，一个是正进行中的爱情会不会变质。
“但是，有了这一本书，就很好解释了，女巫不会背叛，他的第二句是谎话。”
“他确实想离开公主了。”
沈师师：“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渔夫骗到我们团队里来？那……我们还要去解救楠影吗？”
迟日：“要相信我们容长官的能力啊。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晕头转向的顾回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听不懂，就只能拉着张脸，假装沉思。
沉思者开口就是一个惊雷：“万一渔夫爱着公主呢，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撒谎。”
迟日沉默。
沈师师好脾气地说：“那当然就是三句说了两句假话，他只会忠心国王，除非国王把自己女儿杀了，他才有可能加入我们。”
顾回心想，这确实是迟日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不过，你这个管家就能如此碾压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