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见字如面

    安德好像总有花不完的精力一般，对待自己老大托付的事情，总是亲力亲为，丝毫不嫌麻烦，而且还总拉着自己的冷脸好兄弟一起上进。

    不过一会儿就完成了容借交给他的任务。

    他猛地推门而入，身上制服还没有换下，手里拿着一个金属铭牌和一封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牛皮纸信。

    正在看连环画《小马过河》的容借从容不迫地抬起头，将画本放在了柜子里，一本正经：“下次记得敲门。”

    安德应该是跑上来的，说话间还有点喘，但很快就恢复了：“好……好的，老大。报告老大，在刚才进来的新人里，我没能找到信号源停留的痕迹，不过我在一个新人身上搜到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落款时间……落款时间是……”

    容借微微皱眉：“是什么？”

    安德一脸活见鬼：“卧槽，是631年的冬天。”

    “两年后？”容借起身从安德手上拿过那封信，正面用正楷写着一句话：

    “这是一封来自未来的信，可以说，它是超科学的存在，但我想用爱去解释。

    ——新星历631年，冬”

    容借眯着眼看完后，就着手拆开，声音带着点笑意：“信件都是千年前的老古董了，不像是那群乐于夸耀自己发明的海盗手笔。”

    这里说的海盗就是纳海者。

    安德巴巴地点点头：“是啊，我从小到大还没收过信呢，我都没怎么摸过笔，羡慕那些人，写的字实在是太好看了，我要是能写到他们的一半好看，那我做梦都要笑死！哈哈哈——”

    容借很小心地把白色信纸取出来，黑色字迹隽秀飘逸却不失力道，惊得安德连声赞叹。但信纸上只写了几段指意不明的话，容借猜测，这是一封情书或者遗书。

    当然，他没收过什么情书，毕竟，现在在cs星上已经很少有人以纸笔的方式传达爱意了，那是一种隐忍深情的方式。

    安德凑过去，挑了一段开头看起来比较简单的低声念了起来：“我在叶间流速……”

    容借伸出一根手指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脑袋，并往一旁挪了挪，一脸嫌弃地和某位小可爱拉开了距离，说话声还有点诧异：“你认识汉字？”

    安德挑眉：“当然啦，老大，我都讲汉语的哎！”

    容借看白痴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那你还读错。”

    安德一愣，然后心虚且面带歉意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这不是读书少嘛……二号宇宙国内十六年义务教育还没到一半就被提上来了嘛……”

    容借一语不发，只是低头看着纸上的那几段话。明显可以看出，这封信的正文是分两次写的，第一部分的墨水已经干透，第二部分有几句英文，字迹相对比较草，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亮光在墨迹之间闪现——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死在夏天，但你始终要相信，我的灵魂永存，在字里行间。

    我有时候自信得过了头，但依旧希望你以后每一次想起我，心脏都能够剧烈地跳动。

    最后告诉你，我在时间流速缓慢的三号看见了你的未来，你抱着和我不同的目的，冲过时间洪流，和我相遇。

    你只用当是做了一场与死神赛跑的噩梦，在那场梦里，我欠你一句我爱你。

    butthyeternalsummershallnotfade,

    norlosepossessionofthatfairthouow""st,

    norshalldeathbragthouwand""restinhisshade,

    wheniernallinestotimethougrow""st,

    solongasmencanbreatheoreyescansee,

    solonglivesthis,andthisgiveslifetothee

    亲爱的，死神夸口的一切都是虚无。

    “老大，我们把金毛叫过来吧，他不是认识英文吗？”安德应该也读完了，看表情，似乎很难理解这些话里的意思，“让他来看看，万一这上面写的骂人的话怎么办，我直接打一顿那新来的！”

    容借把信纸叠好放在办公桌上，敲了敲安德脑袋：“傻子，那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对了，记得派人盯着信的主人，告诉他，东西我没收了。”

    “哦，我马上去办……老大，那里面写了什么内容啊。”

    “无关痛痒，死神和夏天。”

    在安德一脸懵地走后，容借移到书柜前，手指拂过完全是用来做摆设，几百年都不翻一下的锃亮书籍，垂着眼皮，像是在出神。最后他手指停留在一排写了莎士比亚名字的书脊上，挑了一本顺眼的，将桌子上的那封信夹了进去。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间同长。”容借手撑着书柜哑然失笑，“应该让写信人来cs星，这里可是时间无限。”

    难得一笑的容借无意间瞥见窗外重复流动的云层，收起笑容，不冷不热地自言自语：“啧，这么浪漫的人还是别来这种地方。”

    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但世事难料，那人最后还是来了。

    牵动着他的所有情绪，累积着所有人的因果，开始一场全新的循环。

    他人生的首次博弈，就输得彻底，一败涂地。

    第二天，容借面无表情地给新生做完了“开学典礼”上的演讲，获得了激烈的掌声后，下场立刻赶去办公楼开总部那边的视频会议。

    纳海者，是擅长用黑科技捣毁文明的黑暗势力，无孔不入，却又极其难寻踪迹，在各个宇宙犯下了滔天罪行。他们对社会抱有极深的仇恨，并坚信宇宙尽头就是死亡，所以一直在等待宇宙“热寂”的那一刻。

    热寂，是千年前地球科学家提出的一种猜想宇宙终极命运的假说，直到现在，都没有事实证据可以证明该假说的正确性。而纳海者却孜孜不倦地将其奉为真理，并不断传播，乐此不疲。

    而猎冰人也是源远流长，总部派遣在宇宙各个角落的机器人全权负责对猎冰人的挑选，过程保密性极高，就连内部保密级别也达到了s+。也就是说，除了部分总部人员及其制造的庞大系统之外，恐怕没人知道背后渊源。

    值得一提的是，处初代猎冰人之外，后来的每一个猎冰人在被选中的那一刻，几乎都处于半死亡状态，被治疗好后，带回了cs星球。通俗了讲，就是等到你马上就要死了才将你带走。

    至于是否真实，容借不置可否。因为他不清楚这些事情，所以别人问起来，他总是拒绝回答。知情的人明白他是真不知道，不知情的大多数便觉得容借是在隐瞒大家，然后私下里一传百百传千，平添了神秘感和禁忌感。但如果你要问他，为什么有部分猎冰人被剔除了记忆，他就会面不改色地这样告诉你：

    在人类发现平行世界通道后，为了防止世界混乱，便派遣了一大队科学家乘坐近光速飞船到达hi星系，担任保护各地球文明的伟大任务。并联系各个地球的联合国，统一制定《平行宇宙法》，严格控制平行世界的临界口，将修改法律和制定法律的权力给了hi星系宇宙级救援队总部。

    在改用新星历的那年，因为宇宙救援队每次都能完美抵挡住纳海和扣神门对地球文明的攻击，在商议下，又决定把全宇宙的通讯设备联上总部网络，将进出各个平行世界的最高权限给总部。

    如今，拥有进出各宇宙权限的宇宙救援队总部就是权威般的存在。

    这就是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问的人听了后，也不敢再作答。

    其实有一部分猎冰人被剔除记忆的原因很简单，他来这里以前的生活经历涉及到了机密，或者是有什么不利于工作的回忆，总部就剔除掉了啊。

    会议上，容借看着自己出现在大屏幕上的脸出神。平时容借对工作极其认真，开会时恨不得坐上飞船飞回总部去和那些上司同级面对面激烈地争论，当然，是他们面红耳赤，容借身上只有对答如流和冷静压制。至于这次走神的原因，那还真是说来话长。

    在“开学典礼”前，容借正坐在休息室玩扑克牌，结果突然闯进来一个身影颀长，穿着白衬衣的新人。

    容借皱着眉问他要干嘛，先不说那人反应极其迟缓，开口就是格式化，声调平稳毫无感情：“长官，我是新来的7575号猎冰人，由于我大意丢失了铭牌，导致被机器人保安拦住不能进入会场。万幸有人告诉我，我可以到这个地方补办我的铭牌，希望长官能够帮忙。”

    大意丢失铭牌？你怎么不大意失荆州呢？

    容借看着对方没说话，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办公室里的智障玛朵022和脑瘫卡林021。

    7575见对方没回应，继续道：“希望长官能够帮忙。希望长官能够帮忙。”

    容借揉了揉太阳穴——重复指令，人工智能的通病。而容借恰好不喜欢那些一件事情反复说，累赘说的人，听得他心烦。

    容借最后还是好脾气地给系统002通了话，安排好后，让7575去天顶区a栋二楼补办大厅取回铭牌。很好的安排啊，他指挥官平常可不会做这些的。

    可不知7575抽了哪根筋，硬要在休息室取回自己的铭牌，固执得让人可怕。

    容借拿出自己训练场上的威严，低声恐吓对方，让他快速跟着手腕上通讯器调出来的导航去领铭牌。棋逢对手，7575像是看不懂脸色，发现和长官说不清楚后，就给了背对他的容借后脑勺一拳。

    容借哪儿能想到一个新人敢打这个星球上的老大，并且对方的拳头跟铁疙瘩一样，疼得容借倒吸一口凉气，脑仁嗡嗡嗡地响。他决心给7575一个教训，将对方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这样以后才站得住脚。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放轻了自己的拳头，没有用全力，直到相关工作人员赶来劝阻了容借，7575才鼻青脸肿地爬了起来。

    自此，二人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不过7575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如果说话不那么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