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笔旧账
谢飞烟稳稳地接住花瓶，满面春风道：“两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爱生气。”
“两年没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厌！”罗寒衣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说，为什么冒充星河公会的会长？”
“我现在是爆破星河公会的会长，也可以简称为星河公会。”他随手拿起桌上果盘中的小苹果，认真端详着，像在和苹果说话。“听你方才的语气，好像很怕莫星啊。我真难过，明明曾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现在却落得这样生分。”
“闭嘴。”罗寒衣心想他又开始了，每次见面都要强调一遍这种莫须有的事，好像谎话说了一万遍就会变成真的。什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明明自己在蓝月异变之前从未见过他。
天灾刚爆发时，他就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像面对失散多年的亲戚一样诉说自己找到她的艰辛，与她重逢的喜悦，还劝说她加入自己的公会，共同立一番事业。在她冷淡地表示自己并不认识他后，他也并未放弃，而是执着且殷勤地问她，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安蓝月的人？
她当时皱着眉头问：那是谁啊？完全没印象。
谢飞烟眼中的光一下子暗淡了，说了声抱歉打扰了后，便黯然神伤地离开。结果没走两步便折返回来，微笑着说：“既然你什么也不记得，那我们就不谈合作了，来谈笔生意吧。”
“什么生意？”她警惕地问。
谢飞烟拉着她一直向前走，她想挣脱，但饿久了没力气。走到僻静没人的地方，他说：“用你拥有最多的东西，换你最缺乏的东西。”
罗寒衣愣住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最缺乏的东西是什么。食物，无论何种食物，足以苟活的食物，是这个避难营的所有人最渴望的东西。外面下着血雨，还有不知名野兽的嘶吼声，手无寸铁的人类只能蜷缩在防空洞内瑟瑟发抖。食物一天天的减少，她每天只能分到两口稀汤寡水的玉米糊，可是装玉米面的桶近来也快见底了，大家都清楚，同类互食的一天迟早会到来。
然而面前这个银发碧眼的年轻男人披着沾满血水的雨衣，摘下雨衣后，衣服整齐如新，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毫无营养不良的痕迹，与历经苦难的人们完全不同，让她从心底感受到深深的嫉妒。
看着她审视的目光与紧闭的嘴唇，谢飞烟轻叹一声：“唉，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这样吧，你先告诉我，饿了这么久，你现在最想吃的是什么。”
罗寒衣并不愿意想象，这会让她分泌唾液，从而更饿，她咬了咬下唇，说：“苹果。”
孰料下一秒，一个水灵灵的苹果就出现在谢飞烟手上，他笑眯眯地把苹果递到她眼前。
她后退一步：“用什么交换？”
“先让我看看你抽到的衣服吧。”此话一出，罗寒衣的神色变得更加紧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她是两个月前获得抽卡资格的，每天可以抽一次，一开始都是避开其他人独自抽卡，生怕抽到食物被抢走，结果第一天抽到一件衬衣，第二天抽到一副墨镜，第三天抽到一个书包……从此抽到的都是穿戴相关。她渐渐接受了自己只能抽出衣物的事实，若非第三天抽到的书包容量非常大，能装下日后抽到的所有物品，她早就抽一件扔一件了，带着累赘。
而且衣物也无法用来交换食物，比起光鲜的外表，填饱肚子才是刚需。
谢飞烟温柔地说：“我不是说过吗，咱们早就认识了，只是你全都忘记了而已。”
“好吧。”罗寒衣不愿再纠结这些事，苹果的清香让她心烦意乱。她吞了口口水，试探着说：“一件衣服，换一样食物。”
“可以，衣服我来选，食物你来选。”
她愣了愣：居然这么爽快，看来这个人的食物储备相当多。当即坐地起价：“一件衣服，换两样食物。”
“可以，再多就不行了。”
她对这个交易结果还算满意，城外已经传来信号，救援队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不出半月便可到达，她只要撑过这半月就好。于是便将衣物一样样从背包里拿出，供谢飞烟挑选。
“这条围巾我要了。”他指着一条浅驼色羊绒围巾道。
罗寒衣点头：“可以，两个苹果。”
“这套校服我也要了。”
“你品味真的很怪。”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放着做工精致的衣服不拿，却要这种东西。
后面他又挑了几样，她有意刁难他，说了很多不易储存的食物种类，什么炸鸡，热汤面之类的，他却都能凭空变出来。
“等等，”罗寒衣强忍口水，把冒着热气的面碗推回去：“我改主意了，不要这种，给我换些足够果腹而且耐储存的食物就好。”
“你确定么？就算换成压缩饼干也只有一份，因为无论何种食物，对我来说价值都是一样的。”
“这……”她犹豫片刻：“但热汤面实在是不好保存。”
谢飞烟笑着道：“你的背包有保鲜功能，放进去就好了。”
罗寒衣半信半疑：“你为什么会知道？”思量许久，还是选择相信他。
谢飞烟最后挑了一个vr眼镜，她问：“为什么要这种东西？”
他云淡风轻地说：“好看，和我的瞳色很搭。”
“好吧。”她思量片刻，开口道：“除了食物，你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你要什么？”心里已猜到大概。
“武器。”
“对付外边那些怪物的？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
“不，”罗寒衣的语气坚决中带着些阴冷：“能对付里边这些人就行了。”形势越来越紧张，她不能不防。
谢飞烟了然，爽快地拿出一把包着油纸的匕首：“免费送你了，就当是为了我们共事多年的情谊。”
她接过匕首，一声叹息：“都说过我不认识你了。”当时还觉得这人不错，挺大方的。她只有抽卡界面，没有物品栏，也就不能查看物品描述。直到日后她抽到一本服装图鉴，才明白自己当年被骗走了多少好东西。
趁火打劫之仇，不共戴天。
看到谢飞烟坐在她亲手缝制的沙发坐垫上，她就觉得碍眼，正要派助手将他扔出去，他忽然换了副严肃的表情，正襟危坐道：“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的。”
熟悉的话让她更加火大，她冷冷地道：“我很忙，而且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如果说，报酬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呢？”
“小针，小线，送客。”她吩咐完毕，决然转身。
“你给手下起的都是些什么鬼名字……”谢飞烟话音未落，就被小针和小线一人抬着一边，顺滑地扔出门去。
安蓝月正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忽然一个谢飞烟从天而降，她下意识接住，二人尴尬地对视片刻后，谢飞烟如梦方醒般跳下去：“抱歉，是不是压到你的伤口了。”
她摇摇头，嘲笑道：“会长，您和老友叙旧的方式还真特别。”
谢飞烟黯然神伤：“唉，可能是时代在进步吧，过去的那套谈判方式越来越不吃香了。”
罗寒衣飘出门来，手里提着一块更大的黑色木牌，上用白字书写【此人终生不得入内】，下边贴着谢飞烟的黑白照片，气冲冲地插到门边后正欲回房，却无意间瞥到正在看着她的安蓝月。
安蓝月心想会长在人家的地盘上把人家惹毛了，正欲上前替他道个歉，走到罗寒衣面前，对方却率先开口道：“你叫什么？”
她愣了愣：“安蓝月。”
罗寒衣将未完成的披风收起，显得里间更加空旷。安蓝月对这一方白色空间十分惊讶：“从外面看完全没有这么大呢，这是您的超能力吗？”
“是之前抽到的空间背包，升级后就变成了这样。”她淡淡地说。
“原来您也有抽卡系统。”
“是啊，你身上的校服就是我当初从她那里买的。”谢飞烟插嘴道。
“闭嘴。”罗寒衣将目光转向他，表情立即变得嫌恶：“你为什么能进来？”
谢飞烟假笑两声，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最近得了本秘籍，是教你如何把灵魂的一部分缝进衣服里的，想来你会很需要吧。”
罗寒衣挑了挑眉：“你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又转向安蓝月：“你针线活怎么样，会缝衣服么？”
“不太会，连十字绣也绣不好。”安蓝月诚实地回答。
“那也没关系的，可以从头学起，我会手把手教你。”罗寒衣的脸上出现谢飞烟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你来我这里吧，别跟着那种人混了，一点好的都学不到。”
谢飞烟立刻急了：“怎么可能，我是不会让她跳槽的。”
罗寒衣认真地看着他：“把她给我，我就同意跟你做生意。”
“不可能！”
安蓝月倒是有点心动，仔细想想，会长的性格变化多端，让她捉摸不透，而这位服装店老板看起来比他更像好人，况且大家都是女的，相处起来没准会更加自在。虽然会长有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而她对银色头发的人有天然的好感，但是这位叫做罗寒衣的女子，也有着如月光一般皎洁的银发欸。当然，是末世以前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