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地下城求生记（十七）
白墙上留下烧焦的痕迹，不过不碍事，刷上一层杜雨带来的白漆即可，她物品栏里有很多看似不常用的东西。窗帘一直拉着，没人会注意道这间房里剧烈的闪光。
“狗狗。”
狮子犬体内的电流储存不了多久，逐渐挥发，最后毛发上只剩微弱的静电。小女孩蹲在它面前，两手像揉面似的揉着它蓬松的白毛，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
安蓝月蹲在她身边，和和气气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巴两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小萌。”
“我知道，我是问，你的全名是什么？”
女孩想了一想：“就叫小萌。”
安蓝月有些疑惑，怎么会有父母不给孩子起全名，只叫小名的呢。再联想到这孩子很快脱离了父母死亡的悲伤情绪，来到宾馆后一声也没有哭过，该不会是被拐卖的吧？
她摸摸女孩的头：“我知道了，小萌，这几天你就先住在这里，可以么？”
小萌点点头：“我要和你睡。”又抱住狮子犬：“还有狗狗。”
于是这一晚是杜雨和阿修罗睡靠窗的床，床板下藏着傀儡少年，临睡前杜雨掀开床板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变化。安蓝月和小萌睡靠墙的床，狮子犬卧在床尾。谢飞烟依旧睡墙角，把加里尔平放在面前的地板上。
加里尔已经快睡满24小时了，喂他水和流食，倒是能很顺畅地咽下去。谢飞烟晃了晃他，心想，这家伙不会在装睡吧。
他看着时间，知道十二点来临。满月之日就这样过去了，比想象中的平静许多。但是，距离任务结束还有整整七天。
第二天清早，杜雨拉开窗帘，就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供电已经恢复正常，路灯的白光与住宅中的黄光交相辉映。居民们重新走出家门，来到街上互相打招呼，空气中的沉闷感一扫而空。只有通过电能，他们才能感受到白天与黑夜的分别。在这地下城中，电与水一样是生命之源。
只是，住宅楼的外墙上不知怎得被印了一行黑字，不是一栋两栋，而是每间房子上都有。杜雨揉揉眼睛，看不清印的是什么，街上有许多驻足围观的，不过看个几眼就走掉了。
走到近处，才发现是关于杜瑟希公主的。
【抗议！拒绝把城市交到非人类手中！】
“这个非人类，指的应该是杜瑟希公主吧。”开车的时候，安蓝月轻声问杜雨。
“大概率是的，毕竟她最近快登基了，不过我倒是完全没听过她并非人类的情报。”杜雨把手搭在车沿上想了想：“找个人问问吧。”
红色小轿车的屁股上也被印了一行，被安蓝月拿百洁布擦了半天也纹丝不动，不晓得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墨水，谢飞烟发现爱车变成这样估计要心疼坏了。
今日只有她们两个出来，谢飞烟和阿修罗在宾馆看家。杜雨的能力在人越少的环境下越好发挥作用，她则需要全程保护杜雨的安全。临行前，谢飞烟把自己的□□给了她，说关键时刻有大用处。
若非亲眼看见谢飞烟从脸上揭下那张薄薄的肉色面具，安蓝月还以为他扮老人是纯靠化妆技术高超。
“就这间吧。”在a区还未走出两条街道，杜雨就确定了拜访对象：“她可是第一个主动跟我们交朋友的人呢。”
叩响房门，里面的女人打开一道缝，看见是她们，脸上一瞬间的厌恶闪过，旋即绽放出热情的笑容：“哎呀，是你们啊，决定好住在哪里了吗？”
“大概就在您家隔壁吧。”杜雨笑着说，把手中的点心匣子递给她，态度自然地走进门去。
接过点心盒，女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这种昂贵的皇家小甜饼即便在和平年代作为礼品也毫不寒酸，在食品种类匮乏的地下城更是弥足珍贵。她想，这个杜女士不愧是开百货商店的，出手大方！对杜雨的好感遂多了几分。
可一想到杜雨从她手中拿走的那颗极品粉钻，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等天灾结束，把它加工一番，拿去拍卖行，可是能拍出以千万为单位的高价呢！
与a区的其他富商一样，她乐观地相信这样动荡的时局会很快过去，他们很快就能回到地上自家的豪宅中，重操旧业，过着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生活。哈里斯正是利用这一心理，向他们承诺许多好处，劝服他们跟随他投奔诺亚国。
然而现实是，蓝月异变的第四年，漫天毒雾仍没有消散的迹象，从境外传来的也都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的消息。地下城中的人生活算好的，可吃穿用度都靠配给，曾经的上流人士活得与普通人无异。她叹了口气，把甜饼捡到瓷盘里，又沏了两杯热茶端到餐桌前。
甜饼是蝴蝶结形状的，一盒里有几十块，她只拿了四块，也不管待客之道了，心想秘书不配吃，杜雨应该也不屑于吃。都是因为天灾！她愤愤地想，天灾把她变成了一个在几块小甜饼上都精于算计的女人。
餐桌旁只摆了两把椅子，她端着餐盘坐在杜雨对面，正要用两指捏起一块小甜饼，杜雨就先她一步，拿了一块递给站在身旁的安蓝月。
安蓝月是会看眼色的，推辞道：“不用了，老板，你们吃吧。”但杜雨强塞给她，她也只好接过来，咬掉一半，感觉够酥，够甜，但莫名有点难吃。
女人强掩眼中的不悦，拿起一块不甚优雅地吃下去：“呵呵，你们主仆的关系可真好啊。”
“主仆？不，她是我的员工，没必要不拿员工当人看嘛。”杜雨啜了一口滚烫的红茶，润润嗓子：“其实我这次拜访是想问一问，墙上印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哪些话，拒绝把城市交到非人类手中？”女人反问。
“是的。”
她吃下第三块饼干才说：“还能有谁，杜瑟希公主呗。之前就流传过，都是些皇室绯闻。你要是想听，我就给你讲讲。”
杜雨点头：“我确实很感兴趣。”
女人喝了一口热茶，身体略微前倾，谈起此事，语气竟变得有些八卦：“杜瑟希公主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国王，前些天死了，你知道么？”
“不太了解。”其实资料上写的很完备，但杜雨更想听听，流传在民众口中的版本。
“他比我大十来岁，年轻时可是个公认的美男子啊，虽然后来谢顶发福了。他的治国能力很强，也很有经商天才，但是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有结婚的意思。我父亲当年带着我入宫觐见，其实还有把我嫁给他的念头呢。”说到这里，她脸上竟浮现出少女的红晕。
“后来，他父母作主，为他迎娶了一位皇后，不过他们并不相爱，好几年都没有孩子。皇室的长辈都很着急，甚至要把哈里斯亲王的子嗣立为储君呢。直到先皇快四十岁，忽然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把皇后气坏了。”女人摆弄着只剩一块小甜饼的瓷盘：“兰斯莱特虽然是君主制国家，却同时推崇一夫一妻制，连国王也不例外，你们应该知道吧。”
杜雨点头：“知道。”
“所以，国王和前皇后和和气气地办理了离婚手续，这在当时也算不小的丑闻了。但是国王并没有和那个神秘的女子结婚，只是把她秘密地养在宫里。不到一年后，她生下一个女孩，这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那女孩就是杜瑟希公主？”杜雨确认道。
“是的。”
关于杜瑟希的身世，杜雨了解很少，只知道她母亲早早病逝，先皇生前对她极为溺爱。因为杜雨在兰斯莱特的情报来源就是狄莉，狄莉不说，证明事情确有隐情，还是有损公主声誉的隐情。这么一看，公主生母并非人类的概率倒是很大。
“那女子死后，先皇的父母曾想将她安葬在皇室陵园，毕竟她是公主的生母。可是先皇拒绝了，不知把她葬在了什么地方。后来无论别人怎么劝，他都再没娶亲。所以就有人说，那女子是个妖怪，蛊惑了先皇，让他一生只爱她一个。因为是妖怪，死后就消失了，没有遗体。杜瑟希公主是她生的，自然也是妖怪。”
故事讲完了，饼干也吃完了，餐桌上一时寂静，只剩下接连不断的啜泣声。
女人一脸鄙夷地看向拿着手帕擦眼泪的安蓝月：“你没事吧，这有什么好哭的？”
“太感动了……”安蓝月抹着眼泪：“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
杜雨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套剧情是她们在进门以前设计的，为的是转移注意力，塑造天真的形象，以免询问皇室话题太多，惹人生疑。作为新人，她的演技还算上道，只是略显浮夸，多磨练几次就好了。
“所以，大家都觉得公主可能是妖怪生的咯？”杜雨问。
“很多人这样说，所以当初先皇想立她为储君时，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但先皇认定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又生的聪明伶俐，相当讨人喜欢，大家也就逐渐接受了。”
“但是临近加冕仪式，大街小巷上居然被刷上了这样的标语。”杜雨扶着下巴沉思：“会是谁干的呢？”
“估计是那些心怀不轨的贵族吧。”女人斩钉截铁地说：“反正肯定不会是哈里斯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