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百货大楼
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头部中枪后缓缓倒下，在即将砸到自己脸上之前化为灰烬，随风散去，安蓝月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在剧痛与寒冷的双重折磨下昏迷过去。
没过多久，她就被被急促的电子提示音强行唤醒了：【警告！警告！还有最后五分钟，请玩家速速前往百货商店！】
安蓝月本想让游戏就这么结束，太疼了，她不想继续了。可是脑海中忽然涌起一股极强烈的求生欲，仿佛现在不爬起来，她就会真的死在这里。
这股求生欲支持着她睁开双眼，用右手撑起身体，使尽浑身力气，一丝丝向对面挪去。如果此刻再冒出一个黑衣人，可以轻而易举地送她上西天，但是没有。她安全地爬到玻璃橱窗旁，举起枪托，对着破损的边缘砸下去，一下，两下。
正当快要砸下一块玻璃片时，稚嫩的童声被风送进她的耳朵：“姐姐，姐姐，快进来！”
循声望去，发现铁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招手。
她费力地爬过去，爬到跟前时，门缝被撑得更大了些，达到足够她通过的尺寸。她一进去，就立刻栽倒在地上，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门是由好几个孩子推着的，见她终于进来，纷纷卸了力，歪倒在地上喊累。孩子们看起来都不过四五岁大，难为他们能推开那么沉重的门。
安蓝月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女老师翻过来检查伤口：“方老师，您快来看看，她流了好多血。”
另一个年岁稍长的女老师提着医药箱跑来：“我来了。”她跪在安蓝月身边，打开医药箱：“别怕，我学过专业的急救知识。”
安蓝月的胸口不断涌出刺目的鲜血，意识逐渐模糊，口中呢喃着：“医用……医用酒精。”
“什么？”方老师解开她的衣服，用一块塑料布裹住伤口，以防止失血过多，又用纱布在外层裹紧，最后握住她的右手：“坚持住，能听清我说的话吗？”
“请把医用酒精……倒在我的左手上。”
方老师看着她辨不出形状的左手，不由得皱起眉头：“这种程度的伤口，用酒精已经没用了，而且会很疼。”
【最后30秒，29，28，27……】
安蓝月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有用，求求您。”
“好吧。”就当安抚伤者情绪，顺便让她保持清醒了。方老师拧开医用酒精的瓶盖，倒了一点在她手上，便不忍地别过脸去。
安蓝月没想到，那种程度的疼痛还能再放大数倍，流窜至她浑身的神经。视线所及之处全部变为黑白，带着灰色的重影，她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用纱布裹成粽子的左手，向右一摸，激光枪就摆在手边。身下的触感柔软舒适，仔细一看，她怎么躺在一张豪华双人床上，不是应该死后被传送回现实世界了吗？
【您已到达存档点百货商场，成功用医用酒精消毒，当前体力回复50，伤口痊愈60。】
原来自己还在游戏里啊，伤口居然已经痊愈那么多了。的确，左手与胸口处的痛感已减轻不少，达到可以忍受的范畴了。
安蓝月用右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惊动了趴在床边的羊角辫女孩。女孩起身，揉揉眼睛，见她醒了便开心地站起身，蹦蹦跳跳向门外跑：“老师！姐姐醒了！”
不多时，安蓝月就见一位三十几岁，气质温柔的女人拉着女孩的手走进来，微笑着对安蓝月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年轻人的体质真好啊。”
“谢谢你们救了我。”安蓝月觉得头又有点疼，揉着太阳穴问：“请问我睡了多久。”
“才半个小时，再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很安全。”
半个小时，也就是说，游戏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安蓝月扶着床沿直起身子，另一手挎着枪，感觉头重脚轻，但还能走，便彬彬有礼地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我赶时间，必须得走了。”
“等等，”方老师拦住她，眉头微蹙：“你有很紧急的事么？天已经黑了，你又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出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对啊，天黑了，就代表怪物们的能力得到了强化。她自己倒无所谓，但若是打开门，很有可能把怪物放进来，给躲在商场内的幸存者带来麻烦。反正这只是一个游戏，她想，干脆就等时间结束被传送回现实世界吧，于是说：“好的，那么我就不出去了。”
方老师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座百货大楼里的物资还挺齐全的，先带你参观一下吧。”
安蓝月跟着方老师走出小房间，发现刚刚自己是睡在储货仓库里。这里是商场五楼，周围的门面都是卖床上用品的，原本放满各种材质与图案的枕巾，被套等，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柜台与床架子。再往外走，由那些床上用品叠成的小床铺沿着回廊整整齐齐地摆成一圈，目测有几十张。
这么多孩子……安蓝月想起当时为她顶门的也是几个年岁尚小的孩子，于是问道：“您是幼儿园老师吗？”
“是的，上个月我们在幼儿园上课时，异变突然发生，我和另一位江老师就带着孩子们逃到了这里，她现在在负一层陪着孩子们。”方老师的表情流露出几分忧愁：“说到这个，等下见了孩子们，还请您不要提起天灾，异变之类的，他们都以为这只是做游戏，是一场很长的春游。”
“当然不会。”安蓝月连连保证，又看向昂首挺胸走在她身边的羊角辫女孩：“但是，这位小妹妹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她是我的班长，很聪明，也很勇敢，我瞒不住她，所以早就将真实情况告诉她了。还有几个同学也知道，他们都会帮忙保守秘密的。”
“哼哼。”听到老师的夸奖，小女孩扬起头，露出自信的笑容。
安蓝月回味着方老师的话，忽然惊觉：上个月，也就是说，现在仅仅是蓝月异变发生一个月之后。算了，不必较真，游戏世界毕竟是虚拟的，也许整个环境都是根据她的记忆与幻想合成的，与现实相去甚远。比如说直到离开飞云市前，她都不曾见过那种肉红色的长条状怪物。
方老师看着被她架在右臂上的激光枪：“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一架玩具枪呢，刚看到给我吓了一跳，以为是真枪。”
“这个啊，”安蓝月低头摆弄了一下枪托，确保不会走火：“是激光枪，把激光射向怪物，它们就会消失了。”
“鸡冠枪。”小女孩说。
“是激光枪。”安蓝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高科技！”方老师惊呼，看向安蓝月的眼神浮现几分期待的光芒：“请问，你是上边派来的人么？”
安蓝月摇头：“抱歉，我不是。”
“这样啊。”方老师的眼神暗淡下来：“这些天我们一直试图和其他地方的幸存者取得联系，顶楼有电话和传呼机，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只有忙音。”
“一定会得救的。”安蓝月坚定地说。
走到负一层，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室内游乐场。一些孩子在海洋球里扑腾，一些孩子在排队坐塑料滑梯，还有一些孩子围在年轻老师的身边听故事。
“是两个班的孩子，一个中班，一个大班。”方老师低声解释。
“从此以后，小狐狸和小兔子就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啦。”江老师讲完一个故事，正要起身走向她们，又被孩子们请求再讲一个，于是向她们点头示意后便微笑着面向孩子们：“好，那老师就再讲一个小河马的故事。”
方老师也笑了，声音带着几分酸涩：“之前讲关于人的童话故事，什么王子啊公主啊，结果孩子们听完都哭着要找爸爸妈妈，哄了很久才哄好，后来就改讲小动物了。”她背过身去，轻叹一声：“也不知能瞒到什么时候。”
手电筒被铁丝缠在高高的旗杆上，打出的灯光把每一位孩子笼罩其中，一看就是调整了许多次角度才办到的。简陋的乐园内洋溢着孩童们的欢声笑语，无论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起码在这里，在此刻，一派安宁祥和。
电子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警告，游戏时间过半，您的击杀数停留在29。】
安蓝月试着在脑内直接与系统对话：没事，我等游戏结束后直接离开就好了。
【系统提醒：一切出现在游戏中的人物皆为数据生成，您的行为不必受道德制约。】
安蓝月：嗯嗯，所以呢？
【该游戏当前记录为：存活3小时，击杀数100，若您打破记录，即可获得往期挑战者投入的全部金币。】
安蓝月：继续说。
【百货商场内共有七十名学生，两名老师。系统评估：击杀难度极低。】
面前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此刻，她却觉得落针可闻。思量片刻，她在心里骂了句：傻。
【请重复一遍。】
安蓝月毫不客气地重复了一遍，真是的，干嘛惯着这种满肚子坏水的系统。
【呵呵。】紧接着，她听到了切断电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