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子授计

    陈泰本建议司马昭杀贾充以谢天下，谁知司马昭竟然以贾充为自己心腹为借口不忍杀害。如果杀了贾充，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是弑君的幕后黑手。司马昭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把责任推给了“刀”，而不是用刀的“人”。陈泰虽然有万般无奈，也无可奈何。毕竟作为直接刽子手的成济被正法了。

    这时候，陈泰就开始准备天子的大丧之事了。陈泰前往皇宫龙床边，屏退了左右。

    一个人面对着一动不动的天子，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陛下啊！微臣来见您最后一面了！臣父陈群所谏的九品中正制为文帝所采纳并颁行天下。魏文帝确立九品中正制的功绩足以和汉武帝确立察举制相媲美。文帝打压了宗族、外戚和宦官，是对士族最好的皇帝，臣感恩戴德啊！微臣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在高平陵之变中支持了司马懿，并亲自劝降了曹爽。现在想想，真是幼稚之至啊！如今司马昭当众弑君，臣却无可奈何，待处理完陛下的后事后，当一死以殉国家！”

    “爱卿之心，朕知之矣！想我大魏在此时还有如此忠臣，岂能说亡就亡！”

    陈泰大惊，抬起头一看：曹髦已经睁开了眼睛，并眼含热泪。

    “陛……陛下，竟然……竟然……”

    天子赶紧使了一个手势让陈泰闭嘴，并凑近陈泰后说了一番话。陈泰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立即开始着手去办天子交代的事了。

    洛阳城内有位木匠名唤鲁卫，据说是战国初期鲁国工匠鲁班的第三十六代孙，如今已经年过半百。鲁卫最擅长雕刻人像，甚至能够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陈泰派人邀请鲁卫进府，名义上是请鲁卫来陈府营造家具的。待鲁卫进了陈府后，就被立即领进了一间密室，见到了陈泰。

    陈泰曰：“鲁师傅，我请您在一日之内参照图中的人像造一个木人，要求足以以假乱真，能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我来贵府之前，并未携带木人制造工具，待我回家拿来可否？一日之内我看很难，能否宽限时日？”

    “事情紧急，一日之内必须完成。你所需的木材、锯齿、刀具、毛笔、颜料等，我这里已经全部准备好了，鲁师傅请看这边的仓库！”

    鲁卫跟着陈泰一起，看到所需的原料和器材一样不少，心中更加有了信心。

    “只是这工钱该如何结算呢？”

    “鲁师傅大可放心，如果您真的在一天之内做成了栩栩如生的木人，我这里奉上二百两黄金！”

    鲁师傅大为惊讶，是什么人的木像价值二百两黄金？又瞅了瞅画像，隐约中有一股帝王之气袭来，但又不知是哪一位帝王的画像。

    商人毕竟是商人。鲁师傅一听到二百两黄金，想到家人下半辈子完全可以衣食无忧了，便一口答应下来：“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在一天之内完成这个作品，在此立下军令状！”

    于是鲁卫开始了他的创作，木屑也一片一片地掉落在地砖上。

    陈泰交代了这样一件大事后，命长子陈恂对木人一事进行监工。陈询为了这个事情也是一宿没睡，不断将最新进展派人告知陈泰。

    从日出到日落，一块紫檀木逐渐变成了人形。画像是无法体现身高的。鲁卫便详细询问了画中人的身高、体重等指标。为了更加逼真，鲁卫还让人取来了画中人最近穿的衣服和裤子以做支撑。陈恂没有把黄袍拿过来，而是把天子平常穿的便衣取来。是夜子时，一尊栩栩如生的曹髦蜡像诞生了。

    陈泰对鲁卫的精湛工艺大为赞赏，除了遵守诺言给了二百两黄金，还加赠了一百两白银。陈恂亲自驱车将鲁卫送出城外，在临别之际，问鲁卫：“鲁师傅，你觉得画中人是谁？”

    “毫无疑问，贵不可言！”

    “那你知道此人有多高贵吗？”

    “小民才疏学浅，并不知道其中缘故啊！”

    “他就是当今圣上！”

    听到“圣上”两个字，鲁卫大为吃惊。鲁卫是历经汉魏之人，如今已经过了天命之年，当然明白圣上蒙尘、奸臣当道、改朝换代在即之事。鲁卫原本只打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匠，在平庸中过完一生。如今帮天子立像，已经参与到了曹氏和司马之争。

    “陈大人，请为小民指一条明路吧！”鲁卫扑通一下跪下了。

    “鲁师傅请起！你做的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是好事，我替大魏感谢你！”说着，陈恂也对着鲁卫跪下了。

    “鲁师傅，如今生逢乱世，请你即刻带着家人离开洛阳，带着银两，游山玩水，逍遥一生！”

    “好，好，好……我这就带家人离开洛阳城，陈大人保重！”

    春秋有鲁班，三国有鲁卫。鲁班名垂青史，鲁卫却隐姓埋名。

    英雄和奸雄创造历史，平凡人繁衍生命，自古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