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之所重
话说玉池镇久未得雨,几年难得一见的干旱,让地里的农民一个个望着皲裂的农田只能唉声叹气。
由于担心今年颗粒不收,而能够降雨的神女之说在百姓之间流传正盛,为了安抚民心,官府人员决定张贴告示,寻找这位能够降雨的神女。
“我跟你们说啊,这个王天师可厉害了,他用捆仙索还有八宝葫芦,一下子就把青青这个妖怪给收了。”刘玉香可谓是玉池镇消息第一灵通之人,大家纷纷上来围观她讲这件事情。
“你说……如果青青是妖的话,那整日跟她在一起是阿瑜,也可能会是妖!”一旁人听到此话,觉得有道理,都跟着附和。
人群中的阿瑜父亲赶紧冲到刘玉香面前:“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她就是妖!村子里出现妖怪,我们怎么能够平静地生活对不对!”
“我们家阿瑜不是妖!要按你这么说,你从小和她一块长大,那你也是妖了?”
“我跟阿瑜不一样!她出生就克死了娘,还害死了智勇哥!一场大火把智勇哥都烧得……所剩无几,但阿瑜却没什么事,她不是她是什么啊?对不对!”
阿瑜父亲看着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民众又跟着附和起来,心中拔凉拔凉的,脑袋飞速运转怎样才能让大家相信他家女儿真的不是妖。
“那她是什么啊?你说啊?哈哈哈哈……”人群中传来嘲笑声,阿瑜父亲一时着急,指着王榜说道:“她是神女!这东南方天降神女,我家阿瑜啊就是天降神女!”
人群中的笑声突然转变成了唏嘘声,大家都在讨论阿瑜是神女的可能性。
“谁是神女?”就在这时,前来视察的御史突然来到,“刚才谁说是神女?”
刘玉香赶紧出来指认阿瑜父亲。
这下阿瑜父亲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大人,您听小民解释,小民就是……随口一说。”
“王榜岂是能够随意说说的?来人,给我锁上!”
“慢着!”阿瑜火急火燎地赶来,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为了救父亲,阿瑜只能谎称自己就是王上要找的神女。为拖时间,阿瑜又称要做法求雨,需要祭坛。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青青和尉迟龙炎,一个着急得要死,一个淡定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却透着紧张。
“祈雨?阿瑜这个牛皮吹得有点大啊,就算你是龙王,能作法降点雨,可也没办法让这么大的玉池镇都下雨啊!”
“我去趟雷泽台,借个行雨令。”尉迟龙炎说完立刻就出发了。
“什么借啊……你明明是要去抢吧。”仙界的人一贯讨厌妖,怎么可能会借给他。
青青一拍脑袋,对啊,万一尉迟龙炎失败了怎么办!
担心的青青立马想到了雪阡寻,可是不知道他气消了没有……
不管了,到时候要她怎么做都可以。现在当务之急一定要找到雪阡寻帮尉迟龙炎拿到行雨令。
青青找了块无人的僻静之地,做出三唤咒的手势:“阁主,阁主,阁主!”
依旧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三唤咒从不失灵啊。”青青疑惑地四处张望,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没有叫名字的缘故?
是咒语的限制还是雪阡寻自己……?
不会吧……
青青试探性地又使用一遍三唤咒:“雪阡寻,雪阡寻,雪阡寻!”
“不错,现在知道直接喊我名字了。”
看到雪阡寻的青青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飞奔过去拉着雪阡寻的胳膊:“快快快,跟我一起去帮龙王抢行雨令,阿瑜正在祈雨,要是没下雨她就遭了!走!”
青青拽着雪阡寻就要走,拽一遍没拽动,第二遍还是没动,青青转头正好对上雪阡寻躲闪的眼神。青青着急道:“你不肯帮阿瑜?”
“胡闹!”雪阡寻正色呵斥,“你仙法干涉人间大事,要受雷刑之罚,龙王修行高经得住雷劈,你呢?一道雷劈下,恐怕就灰飞烟灭了!”
青青越听越害怕,但她明白自己心中的勇气是来源于想要拯救阿瑜:“可是,我不能对阿瑜见死不救啊!”
见雪阡寻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青青心一横:“你不去,我自己去。”
怎么说也是多一个人多一份胜算,就算她力量微小,也要尽全力帮上阿瑜。
“你不许再管此事!”雪阡寻抓回青青,“走,跟我回罗酆阁!”
“我不!我……”青青话都没说完就被雪阡寻带回了罗酆阁,还被他用法力束缚在一张椅子上。
雪阡寻知道他如果不这样,青青一定会想方设法跟他一起去。天族律法严苛,到时候若真要追究起来,他受罚比青青好上千倍万倍。
“雪阡寻你……你这个大坏蛋!我要去救阿瑜!雪阡寻!雪阡寻!”青青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靠大声说话来引起注意。
可雪阡寻把她定在这里,向下人简单吩咐两句立马就走了。旁边的侍卫肯定听到她的声音了,可愣是一个人都没动。
青青只好放弃,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祈祷雪阡寻和尉迟龙炎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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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另一边的阿瑜已经被带到了祭坛,村里的人纷纷围观,有的质疑神女的真假,有的企盼这位祭坛上的女子真的能够降雨。
“开始吧。”
阿瑜为了给父亲拖延逃走的时间,推辞道:“大人,时辰未到!”
“还需要多长时间?”
“一炷香。”
“这么久?”
“时辰不对,降雨就无法成功。”阿瑜煞有介事地严肃道。
“好。那本官就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坐在凉亭下的御史递了一个眼神:“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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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雨神,借你行雨令一用。”尉迟龙炎匆忙赶到,面对颤颤巍巍躲在护卫后面的雨神用他算是恳切的语气说道。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从天帝那里讨来这行雨的差事,你这妖龙,休想抢!”玄冥雨神虽害怕他,但谁知道他要做什么事,万一害他又没了饭碗怎么办!饭碗要紧,这妖要闹也有天帝给他撑腰。
“我不想动手,只想借行雨令用片刻,让玉池镇下场雨便行。”
“我昨日早就已经奉天帝命令,早就降雨人间了。”
“胡说!玉池镇明明一滴雨都没有。”
“我要是信你,我就是乌龟!”玄冥雨神缩着头看着尉迟龙炎一步步上前来像是要强抢的样子,赶紧唤旁边的护卫:“你们快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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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
阿瑜拿起盛满水的碗用手向地上一点点洒完,拿起木剑挥舞一阵,摇起铃铛撒下符咒,百姓也跟着哭天抢地,求天降雨。
可桌上的东西全都用完了,别说雨了,乌云也没有。太阳底下晒了几个时辰的百姓也不耐烦了,纷纷抱怨神女的真实性,愤怒地要求把她抓起来。
御史也早就看出阿瑜假扮神女,一声喝令:“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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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护卫哪里是尉迟龙炎的对手,全都被打倒在地,玄冥雨神被他用法力不费吹灰之力地举起来,尉迟龙炎见他快要窒息了,便质问道:“行雨令到底在哪?”
一道紫光打断了尉迟龙炎,同时拯救了在死亡线边缘徘徊的玄冥雨神。
“住手!”
“紫阳哥哥救我!”玄冥雨神赶紧躲到紫阳背后,大口地呼吸着。
这是,雪阡寻也正好赶到,形成了四人对峙的局面。
“有是你这龙妖,上回扰我诛杀天血魔,现在又到雷泽台欺负雨神?”
“那又如何?”
“你……!”紫阳虽然生气,但看在雪阡寻的面子上也懒得跟他计较:“降雨之事,雨神奏请过天帝,行雨时我也在场。”
“玉池镇的确久旱,近日也未曾下过一滴雨。”雪阡寻来着之前去简单了解过情况,的确如此。
“我刚刚就跟他说过了嘛,我早就收到凡间王上请求,昨日就降雨人间了。除非……有人在玉池镇撑了把大伞!”玄冥雨神突然想到了一种让他们两方说法都合理的解释,激动地说道。
尉迟龙炎也突然想起来,阿瑜跟他一起看到过星旋韵。星旋韵雨后才会出现,可玉池镇根本就没有下过雨。
所以这种说法成立的可能性很大。
“玉池镇或许真的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挡住了……?”紫阳不敢相信,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没有一个人发现过?
紫阳望向玄冥,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之前总是讨不到差事了。
“去了便知。”雪阡寻示意他们跟上来看一看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玄冥雨神拿着行雨令再一次试着降雨,可还是失败了。
“到底是谁在干扰我行雨?诸位稍等,待我再施法。”玄冥雨神刚想施法,就被紫阳打断了。
“再施一次也一样。重要的是要想是谁设下如此大片光幕,阻挡雨水?”
不让玉池镇降水,想必对这里带着十足的恨意。
让这么大的玉池镇降不了水,必定也要有很强的能力才能办到。
尉迟龙炎联想到了刚刚紫阳提到的天血魔:“你们是否记得,天血魔死时发出一道光,这光幕应该就是他最后的怨气,玉池镇就是他灰飞烟灭的地方。他是想把这儿变成荒土,为他陪葬。”
于是三仙一妖开始同时施法试图破除把玉池镇罩着的光幕,那光幕居然毫无波动,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玄冥,再试恐怕也徒劳无功了。先随我去禀报天帝。”紫阳转身便消失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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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犯阮阿瑜,妖言惑众,欺君犯上,本官宣判——斩立决!以告祭雨神!”御史下令后,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大快人心的有,悲伤依旧没有下雨的亦有。
“阮阿瑜,你可有什么遗言要说?”
“我有。我要认错。但我不是对王上认错,我错在,不该给玉池镇的街坊邻居们希望,却又让你们失望。各位街坊邻居,阿瑜,在这,向你们认错了!”说完后的阿瑜随即向下面等了许久满怀期盼的村民们磕了个头。
“爹,女儿不孝。”想到还在郊外等她相聚的父亲,阿瑜忍不住落下眼泪,“您的养育之恩,女儿来世再报。”
她也想到了救下她的玉池哥哥,他们本来还可以拥有甜蜜的记忆,但最终有缘无分了。
“玉池哥哥,我们来生再见。”
阿瑜遗憾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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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耗费灵力了。”雪阡寻劝阻道。
尉迟龙炎独自对着这片光幕施法已有半个时辰了,光幕却纹丝未动。
“这魔界的光幕,看来只能听主人的命令。必须用天血魔的名号发令。”尉迟龙炎着急地在自己记忆中寻找着有用的线索。
突然,他想到之前在城墙上抹去的智勇的字迹:“勇生智尊……”
他会不会就是天血魔?
尉迟龙炎将自己的手划开一道口子,取出一滴血,附于自己的鳞片上,在光幕上刻下“永生至尊”四个大字。
“永生至尊,万界听令,给我破!”破幕之命令和尉迟龙炎的灵力一齐到达光幕,光幕破开的一刹那,悬在阿瑜头上的刀也停住了。
玉池镇的村民们纷纷手舞足蹈感谢神女的降雨,御史也喜笑颜开,恭恭敬敬把阿瑜请到亭子来坐。一直以来视阿瑜为妖女的刘玉香反过来被视作妖言惑众的人,受到了严惩。
内伤因耗费大量灵力再次发作的尉迟龙炎吐出一口鲜血,雪阡寻立即上前为尉迟龙炎疗伤。
“多谢。”
“你是千年龙王,却愿为一凡间女子,屡次自残己身,这爱……真值得这样牺牲?”
“用我的一点点煎熬,换她一生幸福,值得。”看着阿瑜因神女之事将要被册封为妃,尉迟龙炎苦涩地笑了。阿瑜入宫一来可以享受人间富贵,二来宫中有贵气养着,她可以平安一生,寿终正寝,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情爱与阿瑜的健康平安比起来,他愿意独自承受着失去阿瑜的痛苦。
“也就是说,情之所重,有时会甜蜜,有时……会心痛吧。”雪阡寻想到脑海中的那个青色身影,那一直是他的心结。
如果与她记忆中只有甜蜜,也不会让他头疼了两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