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谈判
当mit生物学大佬来校讲座的消息传来时，叶欢正埋首图书馆查着新论文的资料。
虽然她坚信自己的计策一定会有用。但这件事，最后会以怎样一种面貌划上句号，却不是她可以左右得了的。她在努力地准备着新论文，期待着一丝新的改变。
托雷·坎萨斯·布莱克，mit生物学和遗传学实验室的领军人物。他此次将要在燕大演讲的这场关于“rna病毒基因测序和突变”的讲座，吸引了众多学子的目光。
叶欢也不例外。布莱克这位大拿正是她申请学校的首选目标之一。半年以来，叶欢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与这位布莱克教授有了多次交流。叶欢关于rma病毒突变方向的毕业论文，其中有一些重要内容正是受到这位大拿的启发。听闻他的到来，叶欢不由得阵阵心惊。
之前的闹剧，必须要快些结束了。海外申硕的录取通知，会在四年级的上学期划上句号。叶欢的梦想能否实现，成败在此一举。
几天后，一条所谓的匿名爆料帖席卷各大论坛和门户网站，其惊悚的标题“惊爆：某顶级高校超一流实验室深陷‘性贿赂\""丑闻！”更是引发了高校圈关于师德的大讨论。
爆料虽未指名道姓，但因为内容太过详尽，几乎是直指首都的某所顶级高校。帖子中被做过特殊处理的音频，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两位年轻女性，正在为了某位高校大佬争风吃醋。至于什么“□□、贿赂”之类的敏感词，更是在挑战着所有好事者的神经。
未待澄清，燕大校内已是议论纷纷、暗潮涌动。
“耿老师，我能进来吗？”
当叶欢轻灵的声音在办公室外响起时，一脸黑云的耿教授正坐在电脑前焦头烂额。
是的，耿教授也看到了爆料帖。这头，他才费劲心思哄好了丁敏那个被人骗得团团转的榆木脑袋。另一头就天降一个爆料帖，闹得高校圈内议论纷纷。虽然声音经过处理，但作为当事人的耿教授哪能不知道，搞出这事来的只能是叶欢。而音频中那个滑稽又丑态百出的前小三，则只能是丁敏那个蠢货了。
而现在，肇事者竟然有胆量走到他的门前。
深吸一口气，耿教授故作镇定的“进来”传到了门外。
推门，入内。目视着叶欢仿若走进自家客厅的悠然姿态，耿教授不得不将对方的危险等级再次提升。
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既能隐忍，又能步步设套，一举一动把人心算计得明明白白。这样的人，不可小觑。
“小欢啊，难得你过来，快坐。老师这就给你泡茶。”
殷勤地走向饮水机，耿教授的笑脸仍然一如既往的和熙。
当坐在沙发上的叶欢，抬手接过杯中热茶时，耿教授也坐到了茶几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谢谢耿老师！”叶欢礼貌地道着谢，一如往常的乖巧懂事。
“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我听你丁师姐说，你最近不是在忙找工作的事吗？”
瞧瞧这关心的话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位多么关心学生的好老师呢。
叶欢不为所动，你来我往地应付了起来，“前两天跟丁师姐聊天，师姐还说起耿老师的事。因为想到之前拜托的事还没有准信，所以就再次过来麻烦老师了。”
“叶欢，你知道，你这事情是在院里开会时集体讨论定性了的，不好办啊！”
耿教授还在端着架子，他怀疑叶欢只是背后有人指点，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怎能恐怖如斯。
“耿老师，我知道不好办，所以才会求到您这儿。丁师姐亲口跟我说了，她可是都听老师您的。实验室的事情，只有老师您能作主。”
叶欢一脸诚挚的表情，完美得像一副定格的电影画面。论演技，竟是略胜一筹。
“叶欢，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这一步步的，可不像是求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要胁谁呢？”
耿教授锐利的眼神，透过金丝眼镜，直直地望向叶欢。压迫的气势，直面而来。
“耿老师，我就是个普通学生。您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就想顺利毕业。”
有些人，从来就是无所畏惧的，因为他们，一无所有。
“耿老师，您也知道，我来自边远山区的小镇，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我能从山里走出来，就是天大的幸运了。我不像耿老师您，也不像丁师姐，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而我这么一个乡村女孩子，如果不能毕业，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农村，我是回不去的。不能毕业比让我死了还可怕。”
止不住的悲伤，从叶欢的声音里流露出来，她似乎很脆弱，可每一句话，却又是如此的决绝。
“可是叶欢，你的要求太难办到了。”
一丝狼狈涌上耿教授的脸庞，是啊，这手中的名利，这奋斗半身的荣誉，桩桩件件都是心血所就。
本以为随便捏个软柿子，捏了就捏了。但谁知道竟然是块硬骨头，咬不动，还崩牙。
自己现在的地位，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都怪丁敏那个小贱人，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
“耿老师，我也知道您很为难。但这事对我真的很重要，麻烦您和丁师姐一起帮帮我。”
一张又一张照片，被叶欢从挎包里拿了出来。照片里，有耿教授和丁敏正共同走进酒店的，有耿教授揽着丁敏正在喝酒的，甚至还有耿教授亲着某个年轻女孩的。
“你这哪里来的？这些根本就是诬陷！”
耿教授一张一张看了过去，愤怒染红了他的双眼。唰的一声，照片被他尽数扔在了茶几上，有几张，还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叶欢仍然镇定地坐着，面对质问不见丝毫慌乱。
“耿老师，您说，我是一天放一张呢？还是一起放上去？您喜欢哪一种？”
“你以为有人相信吗？这些明显是裁剪拼接的！”耿教授的火气从来没有如此旺过，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竟然被用到了他的身上。
“诬陷是要坐牢的！叶欢，你知道吗？就你这样子，要是进去了可连渣都不会剩！”
“哦？是吗？”叶欢挑着眉，好笑地问道，“如果一个人一无所有了，那她还有可失去的吗？”
叶欢的眼，满是倔强，带着毁天灭地绝望，定定地望进了耿教授慌乱的眼神里。
“耿老师，我三天内要答案。”将挎包重新背到肩上，叶欢礼貌地向老师道别，“谢谢老师的关照，叶欢感激不尽。”
“哦，这些大家都喜欢的照片，我手里还有许多。就像您曾经教导的马太效应，羊群效应也是一个很有趣的概念。”
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耿教授的心上，直指要害。
叶欢离开了许久，耿教授仍然瘫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当连绵的细雨从窗外飘了进来，他也丝毫未觉。
夜，总是漫长而寂静的。但太阳，总是会在每一个黎明升起。
“小欢，好消息。”
安静的寢室里，突然闯进了诸葛婷婷喜悦的声音。
她如旋风一般冲进寢室，将一张貌似文件的纸片拿在手上摇来摇去。
看着气喘吁吁的室友，叶欢连忙将室友的杯子递了过去。
“怎么了？看你急得。”
美丽的女孩子沉静地坐着，像一幅静止的水墨画，不见一丝微澜。
“你猜？”大口喝着杯中的凉白开，诸葛婷婷卖了个关子。
“猜不着。”叶欢笑着摇了摇头。
“你毕业论文抄袭的事，解决了！”诸葛婷婷朗声笑着，将手中的一纸通知递到了叶欢手上。“院里正式发通知了，丁敏本人承认，是她把你和她共同写作的论文单独发表了。院里准备给她记个警告处分，她保博的名额也没了。”
“恭喜你，小欢！你清白了！”
“真的吗？”一字一句地读着手中的通知，叶欢惊喜得快要欢呼起来。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这些字连成一块儿，却怎么变成了模糊的黑线。
“小欢，你怎么哭了？”放下杯子的诸葛婷婷，突然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叶欢。
“快别哭了啊，这是好事儿。”她拿纸巾给叶欢擦着泪，可却怎么也擦不完。
“我真的可以毕业了吗？”叶欢问道。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在做梦。虽然，她步步为营，谋划的正是今天这个结果。可一切未成定数时，她仍然是忐忑不安的。
追寻了前半生的梦想啊，每一步，都那么艰难。人生，为何要像升级打怪一样，从来不能停止努力。
叶欢好想对自己说，躺一躺吧，歇一歇吧。可抬头一看，这满是荆棘的道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要争取mit的录取，如果不是梦想更进一步，何不畅快活一回，撕下这些人虚伪的面具。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牵挂，何不任性一回，敢叫这些欺人者付出代价。
可是，再坚强的人，也有软肋。所有的坚强，都是因为无法软弱，无路可退。
叶欢不想哭。可是，她又好想痛快地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