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餐馆很小，装潢简单，墙壁有些发黄，他们是店铺里仅有的两桌客人。
谢时遥以为，林暮迢喜欢的东西总是有可取之处的，直到汤面端上来——清汤白水，连葱花都没有飘。
夹了口面吃，又喝了口汤，谢时遥眨了眨眼，拿起手机给林暮迢发了条消息：几年不见，你的口味变了不少哈。
林暮迢点的面，尝着和看着一样没有味道，面也不劲道，煮的有点过。
谢时遥自认不挑食，相反他总觉得林暮迢身上有不少少爷毛病，怎么会喜欢吃这个口味呢。
林暮迢吃东西总是慢条斯理的，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回谢时遥：不好吃么？我觉得挺好吃的。
谢时遥不信邪，怀疑自己味觉出了问题，又尝了一口
沉默，片刻后，缓缓放下筷子。
在对面目睹全程的林暮迢笑出了声，他又吃了两口，随后结了账，拉着谢时遥离开。
“哎哎。”出了店门后，谢时遥才问，“这就不吃了，你这不是浪费粮食么？”
林暮迢回头看了眼店铺，挑眉道：“要不，再回去吃两口？”
谢时遥正经摇头，“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林暮迢好笑，偏头仔仔细细地瞧着谢时遥，这么多年了，他也没能明白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人。
林暮迢原本牵着谢时遥的手，在对视中一点点改变右手的动作，从牵手变成十指相扣。
这个过程中，两人的体温通过掌心不断传递着。
当初在天台上主动握着林暮迢手时，谢时遥觉得还好。
这会儿周遭光线昏暗，巷子里冷清到路人都很少，谢时遥却被林暮迢温柔的暧昧的动作，激的脸红心跳。
浑身血液不断往脑门上涌，气温分明很低，谢时遥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到快要原地爆炸了。
林暮迢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他牵着谢时遥的手，缓慢地和他朝前走。
途中，林暮迢看到了他曾经喂过的流浪猫，它还是一样踱步在街头巷尾，慢悠悠地拉长着身体，懒洋洋地“喵”了声，坦然自若地经过两人。
林暮迢望着小脏猫的背影嗤笑，“小没良心的。”
这一下谢时遥更郁闷了，林暮迢向来不喜欢小动物，更讨厌这些脏脏的毛茸茸的东西，诧异道：“你喂过？”
“喂过。”林暮迢勾着唇角，分明在笑。
“为什么啊？”谢时遥不理解。
“什么为什么？”
“你”恍惚间谢时遥似乎体会了这一天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几位家长和林暮迢的心情，“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流浪猫狗了吗？”
其实说林暮迢讨厌猫狗并不准确，小时候的谢时遥顽皮好动，看到什么都想摸摸，林暮迢怕他被抓伤，看见一次凶一次。
林暮迢还是笑着说是，并且告诉谢时遥原因，“因为无聊。”
林暮迢因为无聊做了好多谢时遥不能理解的事，他也曾经学着谢时遥的动作，坐在台阶上捧着脸，陷入迷茫又荒诞的设想里。
两人在巷子里走了好长一段路，谢时遥没半点不耐烦，甚至连肚子饿都忘了。
他们难得正大光明的牵手，不用畏惧任何人的目光，也不用担心发生任何让谢时遥觉得害怕的事。
因为林暮迢在。
巷子的环境走出去没多久，眼前的街景开始变的熟悉。
谢时遥牵着林暮迢的手忽然用力，有些兴奋，眼睛睁得很大，被明亮的路灯照的发光，“迢迢！这里好像是——”
谢时遥是路痴，总是宅在家，出门又都在坐车，他不认路，一点都不奇怪。
“嗯？”林暮迢看着他，表情看不出多大疑惑。
谢时遥当下的关注点不在林暮迢身上，因此也没发现哪里不对。
“迢迢，这附近有学校吗？”谢时遥左顾右盼的确认。
林暮迢：“有。”
“真的？”谢时遥眼睛亮了起来，难以置信，“你能带我看看吗？”
林暮迢牵着谢时遥的手过马路，在看到便利店时想给谢时遥买份关东煮暖胃，被谢时遥拒绝了。
“不是饿么？”林暮迢问，“为什么不去。”
谢时遥晃着两人牵着不放的手，嗲里嗲气的，“我要和你牵手，没有多余的手拿着杯子吃东西。”
林暮迢无奈地看着他，笑意却从眼睛里跑出来，“我给你拿，你吃就行了。”
谢时遥这才答应。
走到一半又开始反悔，“不行，去买吃的不就不能和你牵手了吗？”
他摇摇头，“我不去了。”
林暮迢：“”
“谢时遥。”林暮迢面无表情。
“干什么！”谢时遥撒开林暮迢的手，“林暮迢！”
林暮迢败下阵来，“我去给你买吃的。”
谢时遥抱着胳膊转身，“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不行。”林暮迢压根不答应，凉凉地，没什么情绪地说，“别让我看不见你。”
林暮迢的态度真的差死了，可谢时遥只因为这短短一句话服了软，他拽着林暮迢的指尖摇了摇，声音软软的，“我知道了。”
他们今晚靠的过分近，不知道是谢时遥关注点不在这，而林暮迢也短暂的忘了这件事。两人似乎很是亲昵。
但再亲密也不过是手牵手，靠的太近也有半米以上的距离。
谢时遥跟着林暮迢一前一后进了便利店，他喜欢吃什么林暮迢都知道。
于是林暮迢在买两人第二顿约会餐的时候，谢时遥正手贴着窗玻璃，看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
城市灯光很亮，被建筑物折射出多种颜色，黑明明是主基调，却无论如何掩饰不了繁华熙攘的光。
“遥崽。”林暮迢只端了一杯关东煮。
谢时遥：“你的呢？”
“我刚不是吃过了么？”林暮迢说。
“那也算啊。”谢时遥接过关东煮，推开便利店的门，吃了半嘴风，“不是难吃的你只吃了两口就走了吗？”
面其实不算难吃，可能是带着回忆的原因，林暮迢只觉得它和记忆里有了差别，所以才选择不吃。
许多事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林暮迢只说：“吃饱了。”
“好吧。”
谢时遥说着不肯放开林暮迢的话，但当暖手的关东煮真的被他握在手心的时候，他又觉得刚刚的行为确实有那么点矫情。
大街上牵牵手就算了，端着杯子喂算怎么回事。
谢时遥端着关东煮走了，林暮迢落在后头有些哭笑不得。
谢时遥没形象，边走边吃东西，因为林暮迢跟在后面的关系，走路全凭心情。
他往前走，一段路后下意识拐弯，嘴里不停，吃完了这个吃那个，连汤都被他喝的干净。
不远处是垃圾桶，谢时遥走过去，把空杯子扔进去，转身，猝不及防看见了他曾经的高中校园。
“我就觉得熟悉嘛！”谢时遥兴奋地对林暮迢说，“迢迢，迢迢，你看，我高一在这里上的！”
高一时候的事对如今的谢时遥而言有些久远，他的生活分为普通时间以及有林暮迢的日子。
当下因为林暮迢在，谢时遥想把过去的生活痕迹介绍给林暮迢听，这样的话，他的普通的黑白时间会因为有林暮迢的参与而变成彩色的值得回味的片段。
“现在才想起我呢？”林暮迢笑着走过区，“看你一路吃的这么投入，以为你早把我忘记了。”
“怎么可能。”谢时遥讨好地说，“我知道你在呀。”
谢时遥分明在撒娇，作弊明显，知道林暮迢拿他没办法。
但谢时遥说的也是实话，他知道林暮迢在，林暮迢不过是从他身旁的位置换到了他身后。
因此就算谢时遥看不见林暮迢，也一直知道，林暮迢始终在。
林暮迢没接他的茬，只问：“要不要去看看？”
谢时遥愁眉苦脸的，“应该不让进吧？”
“去问问。”林暮迢自然地牵过谢时遥的手，带着他又过了一个马路。
学校晚上除了高三上晚自习的学生外，没其他什么人，门卫正在保安室打瞌睡，冷不丁被谢时遥叫醒了，他揉着眼睛，“同学你有什么事儿啊？”
谢时遥是真的像个小孩，但凡碰上大人就喜欢撒娇，“我以前是这儿的学生，难得回来，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他语气很乖，是长辈拒绝不了的音调，但学生的安全更重要，“不好意思啊同学，学校有规定不能让外校人员随意出入。”
“好吧。”谢时遥有些沮丧，他拽了拽林暮迢的衣角，“迢迢，我们走吧。”
谢时遥走到哪都很显眼，因为他低落的语气，半梦半醒的门卫坐起来，聚精会神地借着校门口的灯光打量来人。
“哎？”门卫又揉了揉眼，“你边上的这个同学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
“啊？”谢时遥纳闷，“迢迢不是啊。”
“哎——？”门卫盯着林暮迢又瞧了一会儿，“我怎么觉得他这么面熟呢？”
才说完，他又问林暮迢，“同学，你以前是不是常来我们学校啊？”
林暮迢礼貌地笑笑，“您还记得。”
谢时遥从这几个字里琢磨出不对来了，“什么意思啊？”
门卫似乎陷入到了某段回忆，想了想说，“这位同学以前经常来吧，去年还是前年开始的，我每天都能看见他在我们校门口。”
他刚开始好奇，总是盯着林暮迢看。林暮迢来的早，一开始会问门卫放学时间是什么时候，门卫以为他是等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告诉他时间，还告诉他下次可以晚点来。
话是客套话，来不来都该说个下次。
但林暮迢除了周末外，天天来，门卫不忙的时候总盯着他看，可从来没有看见他从学校里接走谁。
门卫性质的工作无聊，时常待在一个地方不能走动，观察别人大概是他生活中少有的乐趣。
他观察了林暮迢很久，看着他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
林暮迢来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是一个学期，可能更久。
再后来，他就没有见过林暮迢了。
仔细想想，好像是从上个学期开始的。
谢时遥愣愣地听着，听到最后门卫问林暮迢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林暮迢笑了下，眼神温和地说：“我已经接到等的人了。”
“迢、迢”谢时遥眼睛一眨一眨的，里头藏着水雾，讲话的声线都不稳了，他怔愣地看着林暮迢，一时失语。
林暮迢捏着他的手，安抚地搓了搓，“嗯。”
转而对门卫说：“不好意思，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门卫还是待在保安室，看着人来又看着人走。
眼泪在眼眶打转，就算被林暮迢牵着手，谢时遥都没法走稳路。
“我走不动了。”谢时遥只说了五个字，蹲在路边，眼泪掉了下来。
怎么会有林暮迢这么讨厌的人，明明是他主动搬走的，他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不能走的远远的，为什么要偷偷地一直跟在谢时遥身后，为什么不让谢时遥知道这一切。
谢时遥以为林暮迢跟在他身后，是因为他alpha信息素过敏，不得已的行为。
可早在他们没有重逢之前，林暮迢就一直在了，他一直在谢时遥身后，始终看着谢时遥的背影，不管谢时遥有没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都在心里回应着。
“遥崽。”林暮迢叹气，小哭包难哄。
他其实没想过门卫会认出来他的，除了最开始问过上下课时间的事，他和门卫没有其他交流。
他也很少在校门口等，周围的大街小巷他都去过。
林暮迢弯腰，揉了揉谢时遥的脑袋，就算谢时遥疼也没办法了，或许身体疼会比心里疼好受些，“你乖，起来了。”
“不要。”谢时遥头埋在膝盖里，用浓浓的鼻音说。
他这样，林暮迢心里也难受，“遥崽乖，回家了。”
谢时遥还是摇着头说不要。
“那怎么办啊？”林暮迢柔声问他。
谢时遥半天没有动静。
在林暮迢努力想着安慰人的话的时候，谢时遥猛地站起来，他没给林暮迢缓冲的时间。
往前，直接扑到了林暮迢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