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203章 军营门神
顾念和年深又饿又渴, 嗓子都快冒烟了,喊不出那么大的声音做回应,正在着急的时候,顾念突然想起锦袋里放着的骨哨, 连忙翻出来, 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这玩意是吴鸣在幽州碰面的时候交给他的, 怕万一两人分开的时候遇险,让他用来紧急呼救。
一路上, 这只骨哨一直安静地待在顾念的锦袋里,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这个时候。
尖锐的哨声冲天而起,响彻山谷。
太好了, 人还活着听到哨声, 外面连日挖掘的那些人不禁都松了口气。
“麾下顾司直你们在下面是不是”萧云铠又朝下面喊了声,声音里透着惊喜。
“呆子, 他们要是喊得出来还会用哨子回应咱们么”杜泠调侃萧云铠的话语也顺着裂缝传到了顾念和年深的耳朵里。
确定位置之后,上方垂了条绳梯下来,将两人都拽了上去。
顾念的外袍被脱下来当被子了,上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拿,中衣的衣摆有二分之一撕下来给年深包扎伤口, 变成毛边的超短款不说, 还在山洞里蹭得脏兮兮的,头发、脸和靴子就更惨了, 水里来,墓里去,又在石洞里滚了两次,沾满蛛网和灰尘,仿佛刚从破庙里钻出来的小乞儿。
年深也好不了多少, 一只手用刀鞘和顾念衣摆扯下的碎布条固定着,一只手的掌心包得跟蚕茧似的,他的衣服早在掉下去的时候就被尖锐的山石划破了许多地方,到处血迹斑斑,下摆和靴子还混杂着泥点和灰印。
再看围在旁边的杜泠、萧云铠、吴鸣、秦染、夏初等人,也不遑多让,个个都满身尘土和枯叶,灰头土脸的。得到他们遇到余震坠下山崖的消息,除了完颜兄弟被留下看守定州城,其余人几乎全都赶了过来。
那个位置异常陡峭,堵住裂缝的落石又巨大坚硬,身手一般的人别说凿了,能碰到石头都费劲,为了凿通这段石壁,萧云铠、杜泠、吴鸣等人带着兵卒班轮倒,没日没夜的挖凿,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秦染夏初他们帮不上挖掘的工作,就给大家做后勤,山林野地,风餐露宿,也跟着吃了许多苦头。
这会儿正是卯正前后,坠兔收光,雄鸡唱晓,天边旭日初起,山畔杳霭流玉,燕舞莺啼,水木清丽,一派大好春光,众人却一个比一个落魄,一副难兄难弟的模样。
晨光中,顾念环顾周围,看到自己和大家狼狈而搞笑的模样,忍不住搂住身边的秦染和年深,哈哈大笑。
平安无事地救出他们两个,众人心中那块巨石也终于落地,顺着顾念的目光互相打量,也纷纷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勾肩搭背,畅快地笑作一团。
见顾念和年深饿得脸色苍白,秦染连忙给他们冲了些糖水,这法子还是当初救助灾民的时候顾念教给他的。
萧云铠笑哈哈地拍着左右两侧杜泠和吴鸣的肩膀,“麾下,这次我们可是大功臣,你必须要好好请大家喝顿酒。”
端着糖水碗的年深眼底也带着笑意,轻轻颌首,“管够。”
“要说功臣,我们两个这次也是。”顾念放下喝空的糖水碗,得意地勾起唇角。
“那个石油的事情”杜泠笑道,“吴鸣已经跟我们说了。”
“还不止”顾念转向吴鸣,朝着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不止那还有什么众人都有些发愣。
在顾念的目光注视之下,吴鸣的表情渐渐由呆滞疑惑转为不可置信,眼睛陡然瞪大了一圈,“你别告诉我,那个黄金屋的传说是真的”
“千真万确,而且就在这条裂缝下面。”顾念指了指脚下,又将年深扔在地上的那个皮袋子打开,哗啦啦的倒出一堆金光闪闪的金饼,“这些就是我们从墓里拿出来的。”
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粥还没煮好,夏初便去盛了两碗米汤,让他们喝完糖水再垫垫肚子。顾念便一边喝米汤,一边讲起了他们在底下探查陵墓的状况。
说到彝器的时候,顾念才想起似乎没看到崇澜。问过之后才知道,为了保证监测余震的准确性,金龟必须放在相对比较平整的地方。此事此刻,崇澜正带着他那八只小金龟蹲守在山下一处合适的空地,并跟众人约定需要预警的时候以响箭为信。
听到那座墓室内五光十色的宝藏,众人愈发震惊,这是什么样神一般的运气,人家摔一跤头破脸肿,你们两个摔一跤摔出个价值连城的古墓
“敢情我们在上面忙死忙活担心得要命的时候,你们两个居然在底下逍遥快活”吴鸣郁闷的拧起眉心,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抓着那个村民听故事跟着顾念就能直接去故事里走一趟了
顾念无辜地拽了拽已经撕到腰间的衣摆,“你看我这样子,像逍遥快活吗”
吴鸣
“还等什么,顾司直,麾下,你们赶紧把墓道的地图画出来,咱们好下去搬东西。”萧云铠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现在不行,”年深摇了摇头,那个通往墓穴的盗洞还是有些危险,万一碰到余震出现坍塌就糟了,“五郎、七郎,严守消息,暗中派人看管此处,等到余震全部平息,再派人过来探墓。”
“是。”萧云铠和杜泠叉手领命。
喝完米汤,顾念和年深也恢复了些力气,众人在裂缝边缘挂了山石可能崩塌,危险勿近的警示牌,怕有些百姓不识字,顾念又画两幅图画做备注。
“这个倒是不错,简单易懂。”杜泠看到之后,赞誉地点了点头。附近有不少地方出现了地陷的土坑,十分危险,他们也没有更多的人力去逐个看管那些位置,插个这种牌子可能就会好许多。
顾念点了点头,无论现在已经有的酒精,还是未来可以用石油提炼出的汽油等燃烧物,都很容易引发火灾等各种意外,再加上各种有毒有害的东西什么的,其实最好都能有明显的警示。
他决定晚点就设计几个常用的简单易懂的统一标识牌,然后在各个城池推广,再加进启蒙书的尾页和图书馆的基础讲解里,未来大家看到这种标识图案,即便不认识下边的字,也能大致明白那是有毒有害之类的不能碰的东西。
众人下到半山,远远就看到崇澜坐在一片空地上,兢兢业业地守着八只小金龟。大约是他们人数太多,脚步引起了地面的微颤,正盯着金龟的崇澜猛地抬起了头,见到他们大队人马下山,又辨认出中间穿道袍的那个身影,才微微松了口气。
回到定州的军帐之后,顾念也打听了一下金屋山附近那几个村子的救援状况。
吴鸣等人在山上救他们的时候,山下各村的救援工作也并没有耽搁,都在夜以继日的进行着。毕竟当初在锦州城的时候,顾念就告诉过大家,遇灾之后的那二十四个时辰是最宝贵的,人救出来的越晚,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小。
金屋山附近的村子,受灾都比较严重,死亡人数基本都达到了各村人口的成,其中最为惨痛的,就是顾念去过的那个被泥石流淹没的村子,死亡人数已经接近村庄总人数的七成。
顾念听完之后,心里愈发沉甸甸的。
唯一的好消息居然是崇澜带来的,根据他这几日的观察,大地的状况已经趋于平稳,近期再次发生大型余震的可能性已经比之前降低了许多。
顾念和年深拿出那块彝器的铜牌时,崇澜微微怔了一下,“附近有大墓”
顾念和年深对视了眼,顿时了然,他们想得没错,墓里的那具白骨就是陆溪手下的四器之一。而且,这四器显然各自有明确的分工,彝器就是负责盗墓敛财的。
“他死了。”年深把那块铜牌放在桌子上。
崇澜转头看向窗外,目光落在连绵的远山上,“他失去消息已经有五六年了,我猜也是死了。”
“为了感谢你这些日子的帮助,我们会帮你把这位同侪好好下葬的。”
崇澜无语地看向顾念,“你如果真的感谢我,不如放我走。”
顾念眉峰微扬,迎着他的目光道,“你如果真的想走,当日在金屋山下那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走”
崇澜噎了噎,脸上微微现出愠怒之色,“我累了,两位请回吧。”
“好好休息。”顾念跟年深起身离开,这次谈话,又是不欢而散。
一个月后,定州城内外已经开始了重建工作,金屋山的村民们,也被迁移到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地带垦荒和修建新屋。
跟崇澜确认过大型余震基本结束之后,年深派人去金屋山里运出了那批墓穴里的财宝。
那天顾念去年深的军帐,探看他手臂的恢复状况,进帐就听到萧云铠眉飞色舞地在跟年深报告挖墓取宝的情,“要说那个修建陵墓的皇帝是真有钱,打开外层的黄金椁之后,内层的棺材也是黄金的,差点没闪瞎我和七郎的眼睛,估计棺材里贴身的宝贝也少不了。可惜你不让往下动,我们就没再开了。”
说到最后,萧云铠略微有些遗憾。
“知足吧,”顾念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无数人进山寻宝,现在能意外被我们寻获,已经是幸运,你怎么好意思一点都不给贵妃前辈留”
“我就是说说。”萧云铠挠了挠后脑勺,“这一个多月,我跟七郎提心吊胆,每天睁眼就轮流去金屋山底下看守,既怕里面的东西被人偷了,又怕再来场地动,把墓道震塌了。”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为了让贵妃睡踏实,岂不是每天站岗,跟给贵妃守门的门神似的”顾念打趣他道。
萧云铠怔了怔,转头看向杜泠,哈哈一笑,举起右手做了个托举的动作。
杜泠也笑着抬起双手,做了个类似撕扯的动作。
“什么意思”顾念觉得他们两个笑得不太对劲儿。
他一问,萧云铠笑得愈发大声,“没什么,只是想起军营里弟兄们这些日子经常打趣儿的一句话。”
“什么话”顾念追问。
“不能说。”萧云铠连连摆手。
顾念狐疑的看向端坐在桌案后的年深,年深立刻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他再转向杜泠,杜泠连忙起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先走了。”
萧云铠反应慢了一步,见杜泠脚底抹油溜了,才反应过来,等他想要起身,已经被顾念硬按住了肩膀。
萧云铠不敢跟他用蛮力,只得坐了回去。
顾念朝年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来问。
眼见着顾念不知道肯定不会罢休,年深无奈,只得对萧云铠道,“说吧,到底是什么话”
萧云铠犹豫地垂下了头。
顾念朝年深又使了个眼色,年深屈指敲了敲桌案,“说。”
萧云铠支支吾吾地道,“军营的兄弟们都说,顾城主见多识广,又聪明过人,从以前渝关城那次瘟疫,到现在这次大震,每次都能及时发现问题,保护大家,简直就是咱们军营避灾挡害的门神。”
“那这两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顾念学着萧云铠刚才的动作,举起了右手的手掌。
萧云铠
顾念斜睨了年深一眼,被遥控的年深只得再度开口,“说。”
“举栗来说。”
顾念
“就是你每次常说的那句。”萧云铠解释道。
顾念
什么举栗来说,是举例来说好吧
再想到杜泠刚才双手做的那个动作,顾念不禁额心微跳,“你别告诉我,杜泠刚才做的那个动作是耐撕。”
萧云铠挠了挠后颈,弱弱地道,“门神需要两个人嘛,你画画又好,大家就说以后可以找机会,让你把最常说的这两句话配上动作画成画,贴在门上。”
“我把你们两个画在门上”顾念气得屈指敲了萧云铠脑门一下。
“哎呀,不行我脑袋疼,我得去找秦医师看看。”萧云铠演技极差地歪了一下身体,跟年深交换了个眼色,捂着脑袋伤遁而去。
“什么鬼”顾念余怒未消,看向年深的时候依旧气冲冲的,“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
年深立刻表态,“明天早上我就让他们全部加练。”
顾念
药物和粮食源源不断的运过来,金屋山的石油也被装桶运回了渝关。从贵妃墓中取出的财物最后全部都登记成册,变卖之后,换做银钱,就像顾念和年深当初在棺椁前承诺的那样,尽数用于救助定州及金屋山附近的受灾百姓。
顾念又请夏初他们重新挑了一处风水极好的地方,重新打了外椁给贵妃下葬。
当地的百姓后来还给那位贵妃专门建了座贵妃庙,凡是受过那批墓内财宝恩泽的人,每月都会过去上香磕头,以香火供奉。
每日有军营暂时的粥粮,受伤的都在军帐那片专门的医所区接受救治,没受伤的根据之前的住处就近安排耕种和做工,重建城池和房屋,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因为崇澜提醒他们,今年夏天会有大旱,年深又提前安排附近区域打了水井,修造龙骨水车从大河引水灌溉,以尽量缓解旱情。
顾念担心旱灾会带来蝗灾,又安排着让各村养了不少鸡鸭,一方面可以预防虫害,另一方面,也能吃蛋补充些营养。
定州附近的百姓忙在他们按部就班的部署和指挥下,状况越来越好,忙和得热火朝天,数百里外的恒州,却是一片苦海。
五月中旬的一天,顾念跟年深打算去看看建造水车的状况。两人骑着马刚走到军帐门口,一个兵卒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麾下,顾城主,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大批难民。”
顾念抬眼望去,只见数十丈开外,无数黑压压的人影,正朝着军帐滚滚而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