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乐悠，起来吃早饭了。”菲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跟她的声音一同到达的，还有烤面包的香气。
乐悠睁开眼睛，只觉得一片金灿灿的光照亮着整个世界。
下了一整夜的雨，地上、门廊上无数的积水反射着朝阳的光芒，让整个农场变得亮堂堂的。
昨天大家都累坏了，后半夜安静下来之后，大家都睡得挺好，现在起床后，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漱。
乐悠看了一眼马修的房间，果然还紧闭着。
她不确定山羊怪究竟有没有对马修做了什么，只好先慢腾腾地在原地收拾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
“早上好各位，”马修猛地一下拉开了自己的房门，笑眯眯地跟大家打了一声招呼，看上去神清气爽。
乐悠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山羊怪没有对马修下手？还是说……它扮成了马修的样子？
如果是后者，那么它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马修看了乐悠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
乐悠强作镇定地回答：“哦，没有，没什么……可以吃早饭了，我去帮忙。”
冷静，她告诉自己。
现在如果冲出去对大家说，面前这个马修有古怪，恐怕所有人都不太会信。
自己只有找出它的破绽，才能够将山羊怪的真面目揭发。
今天的早餐几乎全员到齐了。
麻花辫的女孩垂着头说道：“再坚持24个小时，麦克大叔就要回来了，我们就可以解放了。”
显然昨夜的事情把她吓得不轻。
“是这样的，但是今天的工作我们还是得完成啊。”马修一副乐观的语气，跟餐厅里略显沉闷的气氛格格不入。
然后他转向了乐悠她们：“对了，我今天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喂羊吗？农场另一头的风景我还没有见过呢，真好奇呀。”
乐悠和莉兹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
然后莉兹对着马修笑着说：“好啊，反正汽车也不能开下山，我们现在都会开车去羊圈那边呢。”
“是吗？汽车啊，那真的是太好了。”马修笑眯眯地答道。
乐悠感觉到她和莉兹两个人带着马修去到偏僻的羊圈似乎不是件很安全的事情，于是偷偷拜托了菲妮和自己一起过去。
菲妮看着乐悠有些紧绷的神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我们……需要带上猎/枪吗？”
“记住，只有我的猎/枪才能够真正击退它。”麦克大叔的话，又浮现在了乐悠的脑海。
乐悠咬咬牙：“带上吧，其他人待在木屋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马修倒是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轻轻地哼着歌，忙前忙后，把草料和水统统装上了皮卡的后座。
菲妮将猎/枪偷偷藏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下方。
汽车朝着羊圈开去。
莉兹开车，菲妮坐在副驾，后方分别坐着马修和乐悠。
一上车，莉兹就打开了皮卡的车载电台，里面正播放着不知名的小调。
“来来往往的牧羊人
哦你们每天辛勤劳作
取来饲料和清水
喂饱了羊群
最后端上了谁的餐桌……”
歌词古怪，曲调破碎，听上去诡异又吓人。
乐悠望着远方灰濛濛的天，心头也渐渐地集聚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今天的羊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躁动不安，它们在羊圈里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将一根用来支撑顶棚的柱子整个撞得倾斜过来。
“不妙啊，一会儿可能会下雨，如果顶棚坏了，那羊群都会被淋湿的。”乐悠看着远处的天空说。
田野的尽头的天空果然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低沉的云层里漏出几丝明亮的天光，看上去像是灾难即将来临的气象。
莉兹也皱着眉头：“或早或晚，今天这场暴雨迟早会下的，我们得赶快把顶棚修好。”
乐悠连忙跟马修一起将皮卡上的草料全部搬下来，然后转头对着另外两位说：“不如我们分头行动，莉兹和菲妮，你们去检查一下外围的篱笆，看看有没有像昨天那样破了一个大洞，顺便可以去喂一下那只狗狗。”
“好啊，”菲妮有些高兴地说，“昨天听你们说了之后，我就一直想看看那只聪明的小狗呢。”
乐悠接着说道：“我和马修留在这里，把草料和水放好以后，就马上动手修顶棚。”
马修耸了耸肩，表示没什么意见。
不管他内里是什么东西的灵魂，但马修高大精壮的身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壮劳力。
乐悠心安理得地将搬运草料的工作全部交给了他，自己一头钻进了羊圈旁的工具房里，挑选一些修顶棚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
等她扛着工具箱和木材出来的时候，莉兹和菲妮已经走远了。
天色似乎更暗了，狂风卷着几片枯叶，来势愈发凶猛。
光线昏暗的羊圈里，马修背对着她，蹲在石槽边看着羊群们挤挤挨挨地进食。
他几乎都快整个贴上去了，嘴里念念有词的，脖子倾得很近，那模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没关系，乐悠默默地想道，麦克大叔说过，“那东西一旦尝过人类的滋味，就不会再想吃别的动物的肉了。”
苏珊已经遇害，所以让眼前这个马修和羊群们待在一起，反而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
乐悠努力地稳了稳呼吸，然后开口道：“马修，我要开始修顶棚了，你可以过来帮我扶着这根木头柱子吗？”
“等一下，”马修回答道，站起身走了过来“你还记得，麦克大叔，一共有几只羊吗？”
马修的话让乐悠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挑了处高台站上去，开始默默地数起羊来。
然而羊群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浮躁地动来动去，乐悠数得满头大汗，仍然不能准确地算清。
“这样是算不清楚的，”马修走了过来，提议道，“我们两个人卡着门，让羊群一只只地通过，最后再把它们全部赶回来。”
乐悠看了一眼羊圈，虽然把羊赶出去数是件比较冒险的事情，但是毕竟还是在农场的范围里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照着马修的方法，他们两人很快数清了数目：果然少了一只羊。
乐悠心一沉，那只山羊怪，照理说已经对动物没有兴趣了……会是它把羊抓走的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莉兹的声音：“嘿，乐悠，快来看看这个。”
乐悠跑了出去，只见莉兹和菲妮围在一起，盯着距离羊圈大约10米远的篱笆看。
两人转过身来，露出那一段篱笆的样子：有一根木桩，竟然被生生地折断了。
尖锐的断裂处，挂着一缕灰色的羊毛。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羊圈里的确是少了一只羊，”乐悠对两人说，“看来是跑出去了。”
莉兹和菲妮听了也面色一变。
麦克大叔说过，不要让他的羊受到伤害。
风中的水汽味儿愈发重了起来，看样子暴雨在即。
莉兹忘了望天，果断地开了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把那只跑丢的羊找回来，说不定一切都还来得及。”
虽然农场的外围只有一圈简陋的木桩，但当他们真正跨出去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后背一阵莫名地发寒。
就好像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屏障一样。风呼呼地往衣服里灌。
由于猎/枪只有一把，他们便约好，互相之间不要隔得太远，把距离保持在能够听到对方呼唤声的程度。哪怕一无所获，也要在半小时后往回撤。
四个人里只有莉兹有用枪的经验，所以猎/枪归她使用。
四人以羊圈对出去的那一颗最高的榉树为基点，慢慢地朝着黑暗的森林里分散开去。
如果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那么漫步在森林里，或许是件惬意的事情：树荫遮天蔽日，挡住了绝大部分光线；脚下的枯叶层层堆叠，踩上去沙拉拉作响。
乐悠心里存了一份对马修的疑虑，所以走了没多久，就调转方向，疾步朝着莉兹的方向奔去。
然而没等她走多远，身旁的草丛里就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响动。
树林里充斥着一股腐烂的果子和泥土的味道，可以掩盖掉山羊怪物身上那股子标志性的铁锈味。
乐悠不能再靠着气味确定那声音到底是谁发出的，她只觉得像是只有蹄子的动物在拼了命地奔跑。
有蹄子的动物……会是麦克大叔的羊，还是那只山羊怪？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近。乐悠不敢回头，只是朝着自己远远见到的一点微光奔去。
然而那光点似乎越来越远，似乎莉兹也在疾速地奔跑着。
乐悠一边跑，一边警告性地朝着莉兹和菲妮的方向大叫了一声：“草丛里有东西！”
远处的光点停了一下，然后乐悠听见莉兹的声音：“赶紧！回农场去！”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热闹起来。
乐悠听到好几个脚步声同时响起来，有登山鞋踩在树叶和水坑里的声音，有动物的蹄子踏在石头上的声音，还有草丛和灌木被压倒的噼啪声。
所有人都在拼命朝着农场奔去。
身后的脚步声对着乐悠穷追不舍。
乐悠觉得自己跑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跑到了树林边缘的那一棵榉树旁。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间小小的工具屋，木门大开着，似乎已经有人先跑进去了，从窗口露出一只白白的手臂，在不停地挥动。
乐悠无暇顾及身后追来的东西，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脚步声似乎就贴着她的后背在追赶，乐悠顺手大力地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身后追着的那东西被隔绝在了门外。
“太好了！”菲妮冲过来，大力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它就在你身后，我真以为你会被追上！”然后，马修的声音也从头顶传来。
乐悠蹲在原地精疲力竭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因为奔跑而剧烈地跳动着。
下一秒，工具屋的木门被敲响了，门外是一个镇定的声音：“你们快出来，里面的那个不是我，它很危险。”
马修的声音。
乐悠不动声色地拉着菲妮走到一边，紧紧地盯着屋内的那个马修。
谁都没有开口，屋子里陷入了一片紧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