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许文看了视频沉默良久。
“这会不会是意外？就有可能他犹豫的不是这件事情。”
京湛和一旁的许文生对视了一眼，“我刚刚用自己的手机看了很多遍，找他过来对质吧。”
本来不说可能也没人去注意他当时的那个表情，只会觉得是他拿到球时慌了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皮球上，而不会去看他的表情，其他人不会，队里的人就更加不可能了，不得不说许文生看得很仔细。
而且吴迪上半场其实很拼，几次找京湛都找得很准，京湛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就更加不会去怀疑他。
然而他下半场的跑位就有些奇怪了，刻意往后卫的位置跑，本来这样的战术后退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这并不是吴迪平时的踢法，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联想起他最后的表现，是不是假球不好说，消极比赛没得跑了。
许文给吴迪打了个电话，他很快就赶来了办公室，一见到京湛和许文都在办公室里他愣了一下，“这么热闹，教练你找我？”
“坐下说。”许文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还给吴迪倒了杯水才像一个中学班主任一样，说道：“你对今天这场球有什么看法？”
吴迪顿了顿，“不是说暂时歇歇先不提吗？”
许文生念着他们最近辛苦，就说让他们歇两天再进行复盘。
可是现如今的这个情况不是那么简单的。
“问你了你就答。”许文又开始本性暴露，脾气好不过三秒。
吴迪点了点头，有些不耐道：“我的锅，如果不是我一不小心进了一个乌龙球，说不定我们能赢的。”
许文坐在椅子上，直接点了一根烟，屋子里瞬间一股烟味。
三人一时间都皱了眉。
他之前从来不会这样，吴迪有些不解地问：“需要怎么惩罚就罚吧，我都可以接受。”
许文狠狠地抽了一口，说道：“你进球队也已经快三年了吧，这段时间里，我觉得我对你还是不错……”
“教练，您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行。”许文点头，“你有什么看好的球队吗？我跟贺群商量一下，帮你去联系联系。”
“你什么意思？因为一个乌龙球，就要做到这份上吗？”吴迪猛然站起身来，脸上满脸的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
许文把pad递给他，“看看吧，或者你可以再狡辩一下。”
在看到那个明显慢放的视频，吴迪的表情终于还是绷不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不自在道：“这能说明什么？”
“吴迪，你知道我一直很看好你的，我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对你们一向不错，你也不用再说了，直到转会前你也不用上场了，请假吧。”
他把烟头在自己自制的简易烟灰缸里狠狠地摁了几下，“今天你走出这个门，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或者你想自证清白，就把这视频发到网上去让大家评评理，你看看这样能接受吗？”
许文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这是大家平时最想看到的，但是也只有京湛和许文生才知道，他只有不在乎，才会这样平和。
吴迪最终还是没能狡辩出什么花样来，但他也没说想去哪个俱乐部，说是再考虑考虑。
许文也没有拒绝。
第二天吴迪就请了事假，将会缺席这赛季接下来的所有比赛。
众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本人和俱乐部说法一致，众人也就无从猜起。
球队人来人去，除却正常的优胜劣汰，因为各种私事离开球队的很多，故而这事也没有在队内引起多大的涟漪。
倒是第二阶段比赛开始的时候被小小猜测了一波，球队不回应这事情也就慢慢地淡去了。
这一赛季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荣城福科的最后一场比赛是在主场，荣城二比一战胜对手，以第十四名的成绩收官，也算是顺利地留在了中超行列。
赛后，现场球迷久久不散，因为京湛在感谢球迷。
京湛要转会的消息在几天前被各大媒体转载，俱乐部并未回应，但今日感谢球迷就说明了走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
球迷舍不得，他自己也舍不得。
然而相逢只是偶然，但分离却是必然。
两天后，宜城乘风官宣，欢迎京湛加入乘风。
“京”天有你，乘风一“湛”！
官网的海报上，标语中二又好笑，但是却引得无数球迷转发。
大部分的人都是持祝福的态度，不只是乘风的球迷，就连福科的球迷也是如此。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总是相通，有好事之人特意把他之前说要永远留在荣城福科的视频调了出来。
网络上就有很多人去问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一开始京湛都没有回，后来被问得烦了，他就转发了粉丝的一个微博。
微博内容是：京湛，荣城永远是你的家。
京湛也没有多说，只写了一个多谢支持，然后把微博认证换成了宜城乘风，算是真正转会成功。
两天后，京城城邦官宣钟锡入队。
三日后，迪克斯官宣吴迪入队。
自此荣城福科实力大减，众人都以为福科会继续去中甲买一些成年球员以保证继续留在中超行列。
但是令众人惊讶的是，福科一个球员入队的消息都没有，整个俱乐部把重心放在了青训上，就连一线队的主教练许文都从一线退到了青年队。
有这专业人士分析，荣城福科这样的操作是一次濒死前的自救，也是一种大胆的尝试。
胜了，荣城福科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荣誉。
败了，荣城福科将会消失在历史的舞台。
京湛几人离队前，球队最后一次聚餐，吴迪依旧托故没来。
球队的气氛十分凝重，就真像是要散了一样。
那些球员好不容易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奋发图强，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京湛居然就要走了，他们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气。
京湛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依旧不在意的样子，别人来跟他说话，他礼貌回两句，别人不理他，他也就乐得清闲。
队友们一边羡慕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一边又恨他没有心，便更不来和他亲近了。
倒是钟锡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在队里一直都是团宠级别的，现如今要走了众人都舍不得他。
于是京湛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哭闹。
“你倒是一点也不伤心的样子。”许文生端了自己的碗从隔壁桌挪到了他的旁边，从冒着白烟的锅里夹了一大筷子的牛肉。
京湛端碗喝了一口汤，喝出了82年拉斐的感觉，“小孩儿不能喝，旁边桌去。”
许文生吃得正开心，听他这么说，皱眉问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未成年的小孩。”
许文生呛了一下，“这汤里有酒精吗？你怎么没喝也能醉成这样？”
京湛笑了一声，“怎么了？找我有事？”
“没事啊，就是来陪陪你，看你一个人吃饭孤独。”
“呵，我一个人睡觉也孤独，没见你来我宿舍陪陪我？”
“行啊，我今晚就来。”
“别，休想让我干违法犯罪的事，算你小子有良心，以后好好干，球队就靠你了。”
京湛突然严肃，让许文生有点不爽，“可靠不了我，人往高处走，我也要走的。”
“走，嗯，但是在的时候一定要全力以赴啊。”
“还记得两年前你去京城参加比赛回来我对你说的话吧？”
许文生突然炸毛，抬头气愤地看着他，“以前的事能不能别提了？”
那事情那么丢脸，简直就是他的黑历史。
那是两年前，那年的许文生才13岁，去北京参加u15半决赛，那一年是荣城福科离冠军最近的一次。
就连一线队的队员们也是放下一切事情大家一起看了直播。
那一批孩子们有实力，也很努力，但是独独少了点运气，本来双方一比一平，最后阶段许文生踢进去一个球，却被裁判吹了越位，但是那个位置根本就没有越位。
年少轻狂的许文生当即就炸了，申诉无果便和裁判起了冲突，最后被红牌罚下禁赛三场。
他当时走下球场的时候眼睛红了，十三岁的小身板，愣是走出了国际球星的步伐。
等回到荣城时，他郁闷了很久。
一天到晚都不想见人，结果就在健身房和京湛相遇了。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每天晚上京湛都会去健身房锻炼。
京湛进健身房的时候发现许文生在哭，他只说了一句话，“这儿挺亮的，我就不开灯了。”
然后自己训练，平时多做力量训练的他，一晚上都是有氧，但是那动静依旧没能盖住许文生的哭泣声。
一直等到许文生的哭声消失，京湛才停下来开始拉伸。
拉伸完了也没见许文生有要走的意思，京湛便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于是自己先走了。
走到门口，他背对着许文生说道：“我们是人，是没有办法追求完美的。”
“很多事情，全力以赴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