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球队夏季赛程比较紧，7月31日便是下一场比赛，故而训练也很紧。
尤其是下午，时间紧，任务重，练对抗、练配合、练各种技术，不像体能需要日积月累，这些都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提升的。
京湛这个人最可怕的就是极其自律，平日里体能保持得好，技术训练时也很用心，不仅顾着自己，很多时候还帮着大家一起练习，以至于经常在一两个小时的常规训练后他还要自己加训。
许文生结束了自己的训练以后，就回宿舍洗了个澡，然后去球场边等京湛训练。
他虽然看不惯京湛，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看京湛踢球真的赏心悦目。
训练时间差不多了，队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只剩下几个人还在练自己的短板。
许文生看着京湛一个人练控球练得还挺有劲，叹了口气跑上前去就要抢他脚下的球。
京湛虽然没有防备，但是看到一只脚插上来，下意识地往许文生的裆下一趟，而后身子晃过他就把球给护了下来。
“草！”许文生被穿裆有点气，转身就又要和京湛拼抢。
京湛本来想停下来跟许文生好好说说话，但是许文生却好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牛，横冲直撞地要抢他脚下的球。
几次差点就被断之后，京湛也认真起来，一时间球场上就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刚刚练了扑救准备撤了的钟锡看着两人，感叹道：“这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应该不会，湛哥还是很有分寸的。”
“也是。”虽然大家都知道许文生是个炮仗一点就着，但是京湛是最让得人的，尤其是对自己队里的人。
然而，让得人也只是在为人处世方面，在踢球的时候京湛可是半点都不会因为许文生年纪小而让着他，这导致许文生跟他踢了大半个小时，也只触了几次球。
而许文生也是说不出让京湛让着他的这种话的。
终于，在许文生又一次被穿裆以后，他终于喊了停，“累了，下次再练吧。”
虽说他一路劣势，但是却了解了京湛的一些小动作，也算不虚此行了，只不过自己现在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从速度上都还比不过京湛，还得多加练习才行。
京湛看他有点懊恼，忍不住逗他，“你要是跟我好好说，说不定我还让你几球。”
“滚吧，总有一天把你踢哭。”
京湛对他的狠话很是欣赏，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了。”
“喂，你不喜欢足球？”
许文生还不知道自己爹早已经把自己卖了的事情，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假装无意地问道。
谁知道京湛比他还能装，回答得特别自然，“没有啊。”
“那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
京湛作出恍然大悟状，“哦，你说那个啊，想知道？不告诉你。”
“切，谁想知道啊。”许文生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偏生的那老头儿还说他会告诉自己，会个屁！
他完全没有考虑许文说的让他说是许文让他来问的这句话。
要让京湛知道自己在背后打听他，那他可以直接在球场挖个洞钻进去了。
就在他心说自己为什么要来自讨苦吃的时候，京湛又开口了。
“你要真想知道，我们可以交换，教练说的另一个人就是你吧？”
许文生心里有点不高兴，“是他跟你说的？”
“还用他说吗？你只差把那人就是你写在自己脸上了。”
也不等许文生答应，京湛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我打游戏很厉害的，差一点就签职业战队了，但是我爸妈死活不同意，非要把我送去学足球，后来我慢慢地领略到了足球的魅力，真正爱上了足球，而我的领路人就是你爸。”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说得好像很真诚，但是许文生就是有点不相信，一脸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别不信，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爸。”
“那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你玩过游戏？”
京湛沉默一下，就像是在现编理由一样，过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道：“我哪有时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决定了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好，足球也是一样。”
他说这句话许文生倒是信的，“可是我总觉得，你不是那种因为父母的反对就放弃自己理想的人。”
京湛斜睨他一眼，“你倒是挺了解我，我确实不是，我也不算是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吧，你知道我当时的理想是什么吗？”
“不是游戏吗？”
“不只是游戏，而是振兴电竞行业。”
许文生一怔，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虽然很扯，但是这是符合他预期的答案，这很京湛。
然而他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那他现在的理想就是……
许文生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和京湛之间的差距还有那么远。
自己一心想摘到树上的苹果，而他的目标却是在天上的太阳。
现在再说起这些，京湛仍旧觉得很傻，本来以为这小孩儿会嘲笑自己，但是没想到他却沉默了，难道是在憋什么大招？
“我知道了。”许文生语气淡淡。
停了半晌，他又道：“另一个人确实是我，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讨厌足球了。”
京湛愣了愣，还以为他顶多也就是没那么喜欢而已，却没想到他会用上讨厌这个词。
“为什么？因为喜欢别的东西？”
“算是吧。”许文生一点也不想旧事重提，但是想到刚刚京湛都老实说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但那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其实我的天赋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大概从会走路开始就会踢球了。”
“曾经我也真的喜欢过足球，你可能不明白，在村里没有球网没有球鞋只有一个掉皮的足球的那种感觉，那是我踢球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是我一个人把那球踢成那个样子的。”
京湛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着一双洗得发白的回力，突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那个球算是寿终正寝吧，踢到完全踢不动了，我妈给我买了一个新的球，我还记得那是那一年的欧冠用球，很好看，而且也很贵，当时我特别高兴，可是我妈把球交给我的时候跟我说了我爸的事。”
“我到那时候才知道为什么我妈那么想让我踢足球。”
“然后，从那天开始，她就疯狂地在我的脑子里灌输，我要努力踢球，我要踢到最好，以后光明正大地站到我爸的面前。”
听到他说这些，京湛有些不忍，手不自觉地扯了扯旁边的草地。
“说来也很奇怪，一开始她什么也没说的时候，我是真的喜欢足球的，但是她开始拼了命的让我踢球之后，我突然就不喜欢了，在学校也再也不碰足球了。”
“那时候我跑步很快，长跑短跑都很行，学校的体育老师就想让我走田径专长，但是我妈拒绝了，说我只能踢足球。”
“有一次，省队到学校来选人，全校就选到我一个，可是任凭学校怎么劝，我妈就是不同意。”
“没多久她就病了，一病不起，那时候我就第一次见到了我爸。”
“我爸看了我踢球，他很满意，他问我喜不喜欢踢球，我说不，然后看到了我妈，你知道吗？她当时脸上的表情特别惊恐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我就改了口。”
“她有她自己的坚持，临走的时候都不忘嘱咐我好好踢球，就是忘了问问我的意见。”
京湛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许文生已经不是个小屁孩儿了，他承受了许多他这个年纪所不该承受的东西。
虽说他说得轻松，但是京湛能想象他一边厌恶足球一边又要疯狂练球时的感觉。
他不太会安慰人，球场上有一瞬的安静，夏日的晚风吹过，有点温又有点凉。
“那你是真的喜欢田径吗？”他一开始本来是想劝许文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不确定许文生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许文生难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京湛沉默片刻，“你若是不喜欢踢球就别踢了，想去田径队，我也可以帮你，别难为自己。”
许文生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早听说你家是大户人家了，本事不小。”
他说着起身带着球往球场外走，“走了。”
京湛没拦着他，说道：“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你年纪也不算小了，考虑一下。”
他这个年纪练田径确实不算小了，所幸是一直有在锻炼，底子也不错，要不然还真是帮不上忙了。
但是许文生没回头也没回答他，就那样就走了。
京湛撇了撇嘴，刚才压抑的情绪好了不少，嘴里喃喃念道：“人小鬼大。”
许文显然也是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过了几天他没等到京湛回话，便主动问了他。
京湛想了想，终是没有把那些事情告诉许文，只说许文生似乎没有那么喜欢田径，他要再观察观察。
许文只当京湛也拿许文生没办法，有些失望。
但也如他先前所说的，没有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