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傍晚,东宫内烛火通明。
只见一身着黑色暗纹圆领长袍之人,头颅低叩抵在地毯上,双手匍匐双膝跪得笔直。
一人手持书卷背在身后,在空旷的大堂中来回踱步。狭长的眸子中,原本阴沉之色猛地迸发出难掩的狂热欣喜之情。
站立之人低声略带一丝兴奋问道:“据你所言,这苏杭竟是宫中太官署太官令苏津之女。原本舅舅跟母后忧愁还不知如何具体谋划,眼下这机会竟自动送上了门,真可谓天助我也。”
说罢,仰天大笑三声。此人便是偷溜出宫的太子,现已回到宫中府郏之前派出的侍卫,探明消息后便速速折返回禀。
想到之前听舅舅跟母后还在发愁该如何谋害景帝,并且能天衣无缝得将此罪嫁祸于他人之手。眼下这苏杭的身份倒是提醒了自己,太子当下便心生一计。
连忙急匆匆得将这侍卫挥手退下,便唤来下人备马。未免引人瞩目只带了几名心腹高手随行,速速赶往宰相府郏
街上只见几匹快马呼啸而过,惊吓到了路旁不少百姓,一妇人眼疾手快将在路中玩耍的孩童拉入怀中。
路人连忙躲闪一片狼狈皆是不满之色,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边安抚自家惊吓嚎啕大哭的稚儿,边扯着嗓门大声抱怨道:“尽是些不长眼的东西1
策马在后的最后一人,手握缰绳的黑色壮汉耳力颇佳。连忙放缓速度,回头循声朝妇人方向望去。
只见那人只是冷冷得一瞥,妇人不自觉的双腿发颤,一时竟没了反应。好在跟妇人同行的汉子,迅速伸手将妇人的嘴用力捂上。
汉子连忙出声赔笑道:“好汉莫怪,我娘子只是一妇道人家,莫与她一般见识。”
马上之人听闻后,只是不置可否未发一言。从鼻间沉闷得发出一声“哼”,便不再瞧上他们一眼。用力扬起手中马鞭猛抽几下后,奋力追赶前方几人。
瞧着这些人策马瞬息功夫便没了身影后,汉子这才轻抚胸口长长吁出一口气斥责道:“你这妇道人家,好生没有眼力。没瞧出这行人穿着打扮非同一般,不是达官便是贵人府中当差之人。娘子怎敢莽撞出言不逊,万一祸从口出枉自丢了性命,可如何是好。”
听到自家汉子这般训斥,妇人这才心中后怕的紧。二人连忙抱起稚子回家,没了出来游玩的心思。
几人趁着夜色将幕,马不停蹄很快便赶到了这宰相张衍府前停下。领头一精瘦的黑衣汉子,快速翻身下马小跑在府门前。
抓起枣红色大门上的环扣,用力的叩在门上。没响几声后,厚重的大门随着刺耳的“吱哑”声被打开了。
目透精光小厮探头出来,还未来得及的出声发问,便见门外黑衣汉子将腰牌摘下置于眼前。
只见巴掌大小的铜牌上镌刻东宫侍卫二字,看门小厮连忙将大门打开谦卑弯腰示意众人进入。
看门小厮连忙将路过一小厮喊住,唤来身边低头在耳边低声嘱咐后,便催促速去跟郎君通报。
看着对方连忙起身小跑离开,自己便小心翼翼守在门口等候。待见到东宫太子之时正欲行这跪拜之礼之时,被太子不耐烦得出言免了,并催促速速带众人去面见宰相张衍。
在书房中刚看完书,正欲起身回内室就寝的张衍。不想一名小厮气喘连连,敲门禀告说现有贵客来府,望面见郎君有要事商议。
张衍看着小厮跑的气息不稳,正欲开口细细询问之际,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几日未见,舅舅近来可好?”人未到,声先闻。张衍正心中诧异,这个时辰太子怎麽会突然亲自来之际府中,莫非是宫中突生出变数。
便连忙挥手将院中房内的府中下人下令退下,现这房内仅剩舅甥二人。太子带来的贴身侍卫离书房有段距离,在院中候命。
眼看张衍就要行这跪拜之礼,太子连忙将张衍扶住劝道:“眼下这里仅有舅舅与我二人,无需讲究这么多。今日,权当外甥来舅舅家做客寒暄而已,舅舅莫要拘谨才是。”
想到太子既然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张衍也便不再寒暄客套,张口单刀直入问道:“今日天色已晚,太子所为何事竟这般心急,莫非宫中发生什么大事了?”
“舅舅多虑了,现宫中一切安好,母后身体也无恙。只是外甥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将之前困扰舅舅和母后多日的问题迎刃而解。可此事事关重大,即便眼下院中下人俱已遣退,未防隔墙有耳只能贴耳说与舅舅细说了。”太子便探过身子,凑在张衍耳边低声说了许多。
听完太子这番话之后,张衍心中还是略感诧异得追问道:“太子所言,不是不可。只是为何平白无故选中此人,莫不是太子心中还另有盘算吧?”
“舅舅果然心思缜密,我怀有私心心悦苏杭此女。听闻这苏杭虽未嫁作他妇,可已有婚约在身。我虽贵为太子,可朝中大臣若因此事劝谏得不偿失。可让我就此作罢,实在心有不甘。舅舅是未曾见到过苏杭面容,真可谓当得起倾国倾城。”说罢太子回想起对苏杭的惊鸿一瞥,毫不遮掩的贪恋之色摆在了脸上。
张衍感叹道:“太子正是少年时,面对美人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好些地方还需我明日进宫与皇后仔细商议一番。可太子这般岂不是要害那女子家破人亡,莫非是想那时太子出手来个英雄救美,女子定会心生感激以身相许。可若这女子若是性子刚烈,宁死不从,这该如何是好?”
太子嘴边挂起一丝嘲讽不以为意地冷笑道:“不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女人以后有的是。可不识相的女人,死了便死了,留着又有何用。那这弑君的罪名,让她做实便是。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看到太子说出这话,张衍才开口道:“臣原本还担忧太子会因美色,误了要事,这么看来是臣小觑太子了。”
太子仰头轻声笑道:“与千秋大业相比,女人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近几年,母后每日在父皇饮食中动了手脚,算算时辰想来近日也该发作了。生辰那日毒发便是极好,回头再对太医院鉴别之人威逼利诱一番,出个断定讲明父皇皆因生辰当日食用了有毒食物,这才毒发暴毙而亡。这样母后你我一众人,便可力保清白。等舅舅与母后助我登上帝位,再联手将康王、瑞王之流肃清干净,岂不快哉。”
听到太子这番谋划,张衍目露精光轻抚胡须道:“太子所言极是,臣明日一早便进宫面见皇后,讲具体细节安排妥当。”
言毕,太子便跟宰相张衍话别。未免引人瞩目,张衍也便没有出门相送。看着太子跟侍卫借着夜色遮掩,消失在府中走廊尽头。张衍站在窗前,抬头看了眼这空中悬挂的孤月良久不语。
次日,一大早宰相张衍便换好官服早早备好马车进宫面见胞妹皇后。面谈之时,皇后撤下了所有下人,最后出宫之时的张衍神情愉悦满是春风得意之状。
不日后,苏杭便得到圣旨要求她参与掌勺景帝五十大寿生辰。一心只想做出世间最美味食物的苏杭,忙着提前精心挑选采买食材在府中苦练厨艺。
景帝五十岁生辰的日子,如约而至。苏杭早早便起床洗漱收拾准备进宫,早早便在这御膳房中忙乎收拾处理食材。
精心烹饪好黄焖鱼翅和酒酿清蒸鸭被宫女端上了桌,景帝看了眼这鸭肉色泽鲜亮卖相颇佳,便执筷夹了一块送入口中。
鸭肉入口鲜嫩,没有一丝土腥气,细细咀嚼品尝还能从中尝出来一丝甘甜。景帝对吃食之事,向来颇为讲究挑剔。可这道鸭肉实在是甘甜鲜嫩,入口却没有荤菜常见的油腻之感,便出手执筷又夹起一块递入口中。
这第二块刚下肚,景帝才觉得这口腹之欲被稍稍满足一番。询问宫女此菜是何人做,得知是请的有京中厨艺一绝的苏杭掌勺,便对这道黄焖鱼翅格外期待。
景帝亲自舀起一碗鱼翅汤,端着正欲递到唇边。突觉腹痛难耐,手中的这碗鱼翅摔碎在地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和在场的大臣连忙大声宣太医,大内侍卫警惕得环顾四周。
被侍卫和太监催促一路赶来的卓涧,看到景帝已被下人抬到踏上,连忙将随身携带的医箱放置一旁。俯身凑到景帝口鼻唇边观察,又用手小心翼翼得扒开双眼查看一番。
景帝早已陷入昏迷不醒,对此毫无反应。刚刚在景帝口鼻处,嗅到一丝奇异香气并未深想。只是眼下景帝现已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卓涧看了景帝口鼻手部胸口之状,俱表明景帝身患剧毒,且尚无药石可解。
还未来得及开口之际,只见景帝七窍流血不止,头偏软到一侧没了动静。卓涧看这情形,连忙伸手到胳膊脉搏处发现没了脉象。
卓涧连忙跪地,对着满脸焦急的皇后及众大臣开口道:“陛下已崩殂,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守在床边的皇后和太子,闻言后马上低头痛哭抽泣。太子连忙张口抓着景帝贴身太监说道:“父皇刚刚还好好地,怎会突然就没了,刚刚可曾进食喝过什么东西?”
“陛下刚刚才食用了这道酒酿清蒸鸭,便突感不适。”太监连忙跪地诚惶诚恐得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