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齐篇30：分别
—哈喽，看我，你在害怕什么？
—小少爷好看到我的心巴里了
—诶嘿看你俩doi
快速切断了直播，宋羽凝眉，侧头，看到车齐脸上挂着的浅浅笑容时，一切都懂了。
这家伙是故意的。
第二天宋羽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眼底那一片乌黑，叹了一口气。
一晚上没睡好觉，嗓子也哑了，浑身又疼的很。
车齐端着早饭进来的时候，宋羽瞪了他一眼。
“莫要生气，气大伤身。”车齐哄道。
又来这一招。
宋羽看透了这个男人。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书院开门的时间，阿简只是跑来说了一下叶夫子昨日着凉染了风寒，便又跑开了。
等到在书院门口的拐角处能看到小车齐的时候，宋羽让在旁边杵着站的车齐赶紧走开。
“为何要我藏起来？”车齐皱起了眉，似乎并不喜欢宋羽这个决定。
“快点，小朋友要过来了。”宋羽使劲推了推车齐。
车齐无奈，但最终还是乖乖听了宋羽的话，一个障眼法，便让其他人看不见自己了，反正他是鬼，会隐身的技能不是很正常吗。
小车齐今天看起来并不算开心，等他走近后宋羽才看到，他的脸上还挂着一道很深的口子，长度占了大约半张脸。
忙走上前，宋羽蹲下身，捧着小车齐的脸问道：“怎么搞的？”
这么一长道子，得有多疼。
“昨日散堂路上被野狗追着摔倒了，夫子莫要担心。”小车齐明显不怎么高兴，可看到宋羽关心的样子后还是努力的笑了起来，“不疼。”
宋羽又捏着小朋友的脸左右看了看，发现已经清理干净被上好了药以后，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就是觉得有点心疼。
这边宋羽心疼着小朋友，暗处的车齐却把手指按的骨节都发出了响声。
说来也奇怪。
自从宋羽进了副本后，他关于小时候的那段一直以来虚无的记忆逐渐变的清晰，就像是本身发生过一样。
以前的车齐对于小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他能记起来车瑶为了他求情在雪天被打，能想起来自己拥有一只白猫，可是他却想不起来白猫是从何而来，想不起来那天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车齐已经不知道了。
他能确定真实的东西，只有宋羽，他只知道，他和宋羽在一起说的俗套一点。
他们就应该在那个雪天相识。
他们就应该在一起。
这是冥冥之中被命运定下并推动的。
虽然这么说，但车齐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窝在宋羽怀里，唇角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幅度，眼底泛起了一层冷色。
因为叶夫子今天身子不舒服，宋羽嗓子哑的也说不出来话，他便让黄舟带着大家读书了。
午休的时候，他刚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卧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车齐皱起了眉，紧盯着门口。
宋羽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躲起来，然后自己跑去开了门，将门打开，便看到了小车齐手里捧着一个白瓷的药瓶子，笑着想要递给他。
“这是什么啊？”宋羽在面对小车齐的时候耐心拉满，说起话来也有逗孩子的意味。
“药，夫子嗓子不舒服，吃两粒这个药便好了。”小车齐表情突出了一个自信满满。
“那我收下了，谢谢。”宋羽接过了药瓶，在小车齐脑袋上又摸了摸。
等到小车齐走后，车齐便浮出了身影，看这幅样子，宋羽就知道了这人现在想的啥，将筷子摆好，他缓缓道：“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啊？”
车齐突然犟了起来：“没吃醋。”
“真的？”宋羽眉毛微微一挑，“你最好是没有。”
而在车齐到后的第三天，宋羽的任务主线任务终于刷新了。
那天宋羽一如往常将小册子打开。
里面多出来了几行字。
【主线任务：杀死叶夫子。】
【支线任务：全部已完成。】
杀死叶夫子？
宋羽把小册子给车齐看了一眼，他不解道：“你小时候跟叶夫子有仇吗？为什么主线任务让我杀了他。”
车齐摇摇头，他对于这个叶夫子脑海中一点印象都没有。
“算了今天就把他杀了回去吧。”宋羽下了决定后便让车齐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学院开门小车齐还要来，让大的照顾小的，这不是很合适吗。
叶夫子的家住在这个镇子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步行要半日才能到，宋羽直接雇了辆马车到达了叶夫子所在的那个村子。
叶家村地处偏僻周围没有官道，马蹄子卷起来的尘土飞扬的厉害，等到了地方，宋羽给了车夫点银子，让他等自己一会儿便跳下了马车。
即使是白天，村子里也都是紧关着屋门的。
宋羽看着地图找到了叶夫子家，刚把大门推开，便看见阿简跪在地上，哭的好不伤心，见宋羽进来了以后更是难过。
“阿简，快走吧。”屋内叶夫子的声音传出，短短的一句话，中间却带了好几声咳嗽。
阿简没说话，只是坐在地上就那么哭着。
—
小车齐在来的路上买了路边摊位上的栗子糕，特意放在了怀里，让它不至于冷掉。
开开心心的跑到了宋羽的门前，用力拍了拍房门。
房门很快便开启了，可眼前的人并不是宋夫子，而是另一个男人，比宋夫子的身型更为高大，小车齐只能仰着看他，这人穿了一身白色长衫，身姿挺拔修长，乌黑长发被白玉发冠束起，眸子淡漠，浑身透露出了清冷疏离的气质。
车齐淡淡地扫了小车齐一眼，薄唇紧抿，他可不喜欢小时候的自己，看起来是个蠢货。
小车齐虽然不知道这个大哥哥为什么这么看着他，但他还是尽量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问道：“您知道宋夫子在何处吗？”
车齐声音不重不轻答道：“不知。”
“那您可否将这个东西帮我转交给夫子？”小车齐将怀中的栗子糕拿了出来，他手冰的几乎没有了温度，可栗子糕还存在了两分热乎劲。
“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拿回去。”车齐冷声道。
这人长大后生性凉薄，对着自己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小车齐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失望，他小声道：“但夫子昨日跟我说他想吃栗子糕。”
“给我。”车齐转变了想法，伸出了手准备接过栗子糕。
“我能在这儿等夫子回来吗？”小车齐捏着栗子糕，心情忐忑的问道。
“不可。”车齐很快就回答了他。
小车齐张了张嘴，他性子虽然没有长大后那么倔，可是决定做一个事情的时候必然会坚持下去，于是他也不和车齐对话，直接从院子里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等着宋羽回来。
车齐见他这样子只觉得好笑，既然要等那就等吧。
关上门没两分钟，小车齐就被冻得浑身打了哆嗦，他把厚外衣放在了学堂内，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去的，没想到夫子却不在。
“进来等。”
车齐最终还是打开了门，让小车齐进了屋子。
—
宋羽进了屋子，带着一身的寒意。
叶夫子正坐在椅子上，见宋羽来，似乎毫不意外，他拿起茶壶，给两只杯子各自蓄了半杯后，示意宋羽坐过来喝杯茶。看起来就是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所以宋羽倒也愿意坐下来跟他说两句，再送他离开这个美好世界。
“你似乎早就知道了我会来。”宋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没去猜这茶水里是否有毒，他早就让海琳娜把他的抗毒被动技能点点满了。
叶夫子神色淡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如同窗外的飞鸟，有一股解脱感：“我也不确定，你是否会来，但你知道的，人在临死前总会有一种预感。”
“我发现你们说话每次都是谜语人。”宋羽将茶杯放下，并不喜欢这种说话方式。
他想听的是直白的对话，比如说叶夫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要来杀他，而不是这种模棱两可敷衍的回答。
“你会知道的，迟早会知道的。”叶夫子脸上的表情平静，好似无悲无喜。
“还有其他想说的吗？”宋羽皱眉问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时，假亦真。”叶夫子突然说出了这么句话。
然后在下一瞬间，叶夫子的脑袋和身体便分了家。
一切来的太快，宋羽甚至来不及反应。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阵白光闪过，他回到了书院，而传送阵也开启了，面前的大小车齐本来大眼瞪小眼呢，见到宋羽出现都围了过来。
“阿羽。”
“夫子。”
车齐腿长，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宋羽的身旁，轻声问道：“结束了？”
宋羽点了点头答道：“该回去了。”
同时蹲下身子，张开了双臂，最后一次抱住了小车齐，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小朋友的，但是他不能一辈子呆在副本中，只得和他进行临走的告别。
四周起了白雾，其他的学生们都不见了踪迹，周围只有小车齐一个人。
“您要去哪？”小车齐红了眼，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车齐看这幅样子，冷笑一声，似乎是有点嫌弃小时候的自己。
“夫子要回家了。”宋羽柔声道，摸了摸口袋，啥都没有，最后只得把自己身上的幻兽雪狐衣脱了下来，给小车齐披上，“好好照顾自己。”
“夫子可以不走吗？”小车齐抓着宋羽的手不愿意松开，他很怕松开的瞬间宋羽便消失了。
宋羽看了一眼旁边强装不吃醋的车齐，将自己的额头轻轻碰在了小车齐的额头上，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这一话一说出口，车齐和宋羽皆是一怔，这句话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实在是有些熟悉。
小车齐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身子因为悲伤而一抽一抽的，但依旧不愿意撒开宋羽的手，他奶声奶气说道：“夫子上次说了喜欢我，我去问了大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说了，喜欢便是以后要成亲的意思。”
“所以，宋夫子等我长大了必将八抬大轿，三媒六聘将您娶回。”
车齐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小车齐，要不是这玩意是自己小时候，他肯定立马会把他撕成碎片。
“年纪这么小，想的还挺美。”宋羽觉得好笑，伸出手指在小车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顿时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小印子，小车齐吃痛，双手捂住了脑袋，这一下却是把宋羽给放开了，他意识到了什么还想上前去抓宋羽的衣服，宋羽却站起了身，知道越不舍得走越难受，他必须得走了。
“夫子，夫子。”
小车齐蹬着小短腿朝着宋羽的方向跑了几步，却因为跑的太急，身上袍子也太大，直接摔倒了，白色的雪狐衣上沾了不少泥点子，他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到衣服脏成这样，泪水模糊了视线。
宋羽看的心疼，狠不下心了，想要回去帮一把的时候，车齐揽住了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还会再见的，不是吗？”
沉默了两秒，宋羽点了点头，笑着说：“还会再见的。”
两人进入了传送阵，白光闪过，他们回到了空楼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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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留下的小车齐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终究只是蹲下了身子，将脑袋埋在了膝盖上哭了起来。
“莫要哭了。”身后传来声音。
小车齐寻声望去，是叶夫子，叶夫子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轻声道：“至少这一次，他选择了你。”
不知道叶夫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车齐因为悲伤都哭的打起了嗝：“叶嗝叶夫子。”
“把那只白猫带走吧，书院不能养猫。”叶夫子拎着白猫的后领，将他扔给了车齐。
小车齐看了一眼叶夫子，小声说了句：“是，叶夫子。”
—
而回到空楼小区的宋羽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虽然最后一个副本给他的感觉很怪异，可是他并不想要再去探究更深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他并不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