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个不屈的疯子
梅庄外。
白杆兵一脸茫然。
数十人力战半个多时辰，这支号称西境最强骑兵的军队，不知被他们挑翻了几次，却是每次都能死而复生般站起来，到头来不及郭槐张口喷一句话？
很显然，这也是他们未曾涉及过的领域，似乎比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天理之外的手段，还要来的牛气。
喘息如牛的徐从戎，看到眼前变化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中，他来不及跟其他人一样，去惊讶发生的一切，只顾着努力回忆和铭记方才与黄龙骁骑交战时，对方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列阵方式和进攻手段。
人家身经百战归纳出来的强有力的破敌手段，横竖来说，都没有弃之不学的道理，从进城门开始，就开始暗中观察的朱捕头，确认尸兵彻底没了响动，终于发现一件力所能及的是事情，即刻领着手下开始小心翼翼处理尸体。
雅间中。
青拂女已经看完了郭槐临阵所书的策论，上头罗列了司徒言诸如：“暗杀朝堂中流砥柱黄龙骁骑引发玄案可见不忠，其罪状一，窝藏罪凶为虎作伥可见，其罪状二，为臣失节为官失德，其罪状三……”此类必败的六个论点，后面有千年历史史实加以佐证，让人难以不信服。
难以想象的，一个年轻人在屋子里写了一篇文章，就会对外面的战场产生如此庞大的影响。
就连青拂女见到这篇文章之后，也将这个从未出现在她得到的任何情报中的年轻人的名字铭记在了心中，这种手段，她也从古籍记载上见过，非智慧、谋略、形式判断者不修习。
前朝魏文帝曾有幸得到过这样一个天才的辅助，他的名字世人皆知，他叫徐长陵。
“咳咳！”
郭槐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他看到了远处的屋顶上，云笙回来了。
也就意味着，州牧府上的事情已经解决，他身上看起来，并没有伤势，说明情况还在控制之中。
“云兄辛苦了。”郭出到梅庄院子中施礼迎接。
云笙依然沉默，只看了他一眼，径直朝屋子里走去。
“九哥儿没事了？”徐从戎冲入院子中问道，同时他也看到了郭槐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苍白，“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郭槐举手示意不碍事，“没事了，我们一起在门口等着吧！”
徐从戎欣然道：“六子，接人去！”
兴许是陈及第和他身边的人，都让外人改观，青拂女黛眉轻皱，感觉亲眼看到的东西，跟传闻了解到的并不一样，眼看着两人才刚走到门口，冰天雪地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的？！”
“站住，再动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他娘的给你脸了是不！”
突如其来的一阵叫骂，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朱捕头带来的两个手下，一阵手忙脚乱，郭槐和徐从戎走出门口齐齐抬头。
朝他们走进过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胡子拉碴，背着一个竹筐，这种风雪猖獗的天气，穿着一条看得见污垢的破旧棉裤，披着一件黑漆漆的棉袄，躺胸漏怀，似乎不知道冷，乍一看跟乞丐并无二致。
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乞丐的徐从戎面对尸兵尚且能够豪气万丈，气势如虹，见到这疯狂的乞丐却是吓了一跳，躲在郭槐后面，跟着出来的青拂女叹息一声道：“城里的疯子，一天到晚，到处晃悠，又来了”
两手仅有缚鸡之力的郭槐也怕，但他身后已经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只能靠那不值二两银子的大男子主义撑着。
疯起来两个捕快拦不住乞丐径直都到郭槐面前，从他亮出了手中的东西，吓得郭槐倒吸一口凉气。
竹筐里都是冬日里必备的黑炭，乞丐从筐里掏出来一把，摊开手掌，展示给郭槐看，只是一个劲地傻笑，没有后续动作。
郭槐斗胆一问：“大大叔，你要干什么？”
乞丐张嘴傻笑：“大人，给俺儿子换一本武功秘籍。”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雪亮的大白牙，也不知道是人黑才显得牙齿白，还是牙齿白才显得人黑，“你看，我我有很多银子，够不够，不够我家里还有”
周围的白杆兵正要冲上来，被徐从戎挥手示意退下，郭槐松了一口气，内心地说道：“大叔，这不是银子，银子是一块块的银色的，这是炭。”
乞丐陷入迷茫，徐从戎却是惊讶，道：“幼安兄，我真的佩服你，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能跟他讲道理。”
郭槐面露苦涩笑容看向青拂女，后者小声道：“他每个月都要来一趟，习惯了就好，来人把他的火炭给收了，给他点银子。”
“这不是银子吗？不对，我找找”郭槐已经分辨不清是乞丐还是疯子的汉子取下竹筐，一阵巴拉拉地翻找，倒腾出来几团宣纸，黑不溜秋的纸张，打开，摊平，里面还是白净的，递给郭槐，“大人，你看，这是银子，很多银子，一百两”
郭槐鬼使神差地接过那纸张，也不嫌脏，上面的字迹很工整，但是每张看起来，都不像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都是欠条，数目是几十两到一百两不定，上面也都写了欠款人，加起来有二百六十八两。
“李大叔，这才是银子，你这些欠条没用的，当初你就不应该借银子给那些没良心的，现在谁会帮你去收回这些银子啊。”
听到青拂女吩咐仆人，拿了一些银子出来，递给他，说道：“你把这些炭火给我吧，快回家吧，别耽误了大人们的正事。”
中年大汉露出委屈的表情：“我这些不是银子吗？”
仆人见他不接，索性将银子塞他手上，道：“收回来才是银子，收不回来，就是一张废纸。”
中年满眼渴望：“那要怎么才能收得回来？”
怎么才能跟疯子说明白人情世故呢，仆人叹了口气，大概只有圣人才能做得到吧！
中年大汉开始嚎啕大哭：“收不回来了，这辈子都收不回来了。”
“欠债不还钱，还有这样的道理？本公子来帮你收。”徐从戎忽然挺胸而出，看向那仆人，问道：“怎么回事，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