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伯乐相马我相人
陈及第笑脸相迎道:“什么事情?”
陈夫之将一封书信交到陈及第手中,“这是三日前,发生在雪谷中的一件玄案的详细资料,义父让你看一下,至于要不要接待他们,看你。”
说罢,陈夫之转身离开。
陈及第一边朝外边走,一边轻轻拆信,大概的情况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不外乎老爹想要出个题目考验一下他的能力。
但当他完全拆开书信之后,却缓缓退回了院子中。
“三日前,两百黄龙骁骑过雪谷,遭遇埋伏,无一幸存,伤口在脖子上,皆是被利器一击封喉。”
你管这叫详细的资料?!
陈及第想起方才自己这位便宜义兄说的话,巨大的落差感让他苦涩难言,好在信件并未就这一页。
收起思绪继续翻看,上面记载的是这次最大的背锅者,郭家的信息。
细细想来,陈及第好似明白了父亲的心意,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天色蒙蒙亮起时,父子两人便从白水县赶来,亲自登门拜访,却被冷落在客厅等了近两个时辰,仍未见到主家人。
郭东来本来心中就不是很认同儿子今次的做法,作为一个老愤青,他其实一直看不惯陈青甲这种代天子治天下的做法,也不喜那些世家士族同流合污,还自称清流的丑恶行径。
几日来他以官身摆放上级,受人白眼也就算了,来到这商贾之家,还要被冷落,叫他如何忍得。
相反,郭槐的状态,就要比他这位老愤青父亲,好上很多,神色淡然,若有所思,临危不乱。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小柯带着陈及第的命令,来到迎客厅中,施礼轻道:“老爷不在府上,公子已在流殇阁中设宴,恭候两位大人光临。”
“流殇阁?可是流殇花羞月的流殇阁?”郭槐下意识问道,显然对某些事情颇为熟稔,但察觉父亲还在身边,觉得有些失态,当即收敛了很多。
两辆马车离开驶出半山街道,停在了流觞阁阁前。
郭东来走下马车,才知晓这流觞阁原来是个风月场所,疑惑问道:“不是说已经设宴,为何到这种地方来?”
“对啊,公子正在阁中为二位大人设好了宴席。”小柯耐心解释道,说罢领着两人走入阁中去。
纵是白昼,流觞阁中亦是灯火通明,各式彩灯悬挂两侧栏木之下和回廊之上,交相辉映,将阁中映照得如玉宇琼楼一般。
入门之后,便可见一楼中央位置,设立的演舞台,台上终日都有舞姬演出,丝竹管弦之声,也沁人心神,迎客的侍女见客人登门,纷纷邀请。
郭槐行入其中,只感觉一阵心旷神怡,只是他们并未在一层中停留,而是跟着小柯姑娘,径直来到了二层的雅间。
途中,郭东来不禁问:“安儿,这样花天酒地的人,真的能化解我们的危机?”什么文曲星降世的市井流言,他并未放在心上,可却也知道这位公子第二纨绔的臭名。
郭槐恭敬道:“父亲,反正我们现在也无没有更好的方法,见一见又何妨呢?最快的结果,也不过是回到起点罢了。”
咚咚咚!
小柯敲了敲雅间的房门,用不大不小的清脆声音,传话道:“公子,两位大人已经请到。”
雅间中传出来陈及第慵懒的声音,道:“本公子已经恭候多时了,快请两位大人进来吧!”
门被推开,两人跟着小柯走入雅间,门外的侍女,恰时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声音。
郭东来年近花甲,尽显老态,身上书卷气不轻,郭槐确实温润如玉,长得颇为俊秀,纵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相识的人,都很难相信他们会是父子。
只见雅间中,一胖一瘦,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坐在榻上几案两侧,几位略施粉黛,面容姣好的妖娆女子相伴其侧,斟酒督饮,莺莺燕燕,好不快活。
瘦的是陈及第,胖的当然只能是徐胖子了。
这场说是宴请他们两位来客的宴会,一无他们两人的座位,二无接待他们两个的礼数。
进屋之后,小柯回到陈及第身边,后者一手举杯,一手抓住小柯的青葱纤指,放在手中把玩,尽显身上风流倜傥气质,慵懒道:“小柯,你觉得,我与徐胖子,这次对饮,谁先醉?”
小柯聪明伶俐,自然明白这位主子的意思,温柔道:“当然是两个都不会醉。”
陈及第端着碧海青玛瑙酒盏,将督酒官倒下的美酒一饮而尽,笑问道:“哦?!为什么?”
还等到小柯姑娘开始回答,再一次受到冷落的郭东来,已经忍不住,冷哼道:“哼!花天酒地,不知所谓。”
说罢,他甩袖转身就要走,但他身后的郭槐却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
见他要离去,陈及第放下酒杯,好整以暇道:“郭大人,我知郭大人自命清高,要来我陈家求人,已经是难得的事情,只是来都来了,总归舍不得就这么走吧?
你们父子,大清早便来到我陈家宅院,求见我老爹,说明上面应该有人给你们定了破案的起先。
在家中冷落你们两个时辰,还能屈尊来这风月之地,见我陈及第,说明你们对雪谷之玄案毫无办法。
来到这处,还能听本公子如此多废话,说明你们或许比想象中更能忍辱负重,该吃的苦头,不该吃的苦头,都吃了这么多,甚至还让大人放弃了底线,就这么走了,大人要如何自处?”
郭东来果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双目之中露出惊愕神色,尽管隐藏得不错,但陈、徐两人都能看得出来。
站在他身侧的郭槐,也是如此,兴许他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号称凉州第二纨绔的陈青甲之子,虽说玩世不恭,却也拥有体物察人的敏锐本领。
郭东来正色问道:“既然你已知道案情,也知道我们的来意,那可有化解这场危机的办法?”
陈及第闻言却是一笑,挑眉看向身后为其斟酒的督酒官,眉目传情,微笑道:
“每一道奇怪的谜题,往往都意味着一个有趣的答案,但本公子对这些有趣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也似乎并未说过要帮你们。”
郭东来听得一愣。
郭槐相机问道道:“那不知公子,为何要约我们父子来这风月之地。”
陈及第再从督酒官手中白玉酒壶中,接过一杯佳酿,无比惬意饮下后,看着他道:“在那僻静的院子里,可写不出谋划天下的文章,而这里可以。”
郭槐喜道:“公子这是答应要帮忙了?”
陈及第目光落在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年轻人身上,轻笑道:“早闻郭公子擅长相马,事成之后,可否为本公子相一匹千里马?”
郭槐施礼恭敬道:“幼安定不负所托。”
陈及第接酒笑道:“哈哈,郭大人,能有郭公子这样的后生,可真是郭家之幸啊!
你早已看出,此事乃针对我凉州所为,却偏偏将此案揽在了身上,放下身段,前来凉州救助。
既避免了难以将案件转交凉州刺史府得罪徐大人的窘境,还让我陈家掺和其中,满足了陵州刺史想要看到的情况。
就算到头来,无法如其破案,也无需再由你白水县一人承担,好一个祸水东引,一石二鸟之计。”
郭槐怔住,有些慌乱道:“幼安只是心系父亲安危,还望公子莫怪。”
他有曾经想过,会被陈青甲当场拆穿他的想法,但却未曾想到,陈及第也能如此才思敏捷。
陈及第摆手,哈哈大笑道:“不用紧张,本公子只是对你的谋略颇为欣赏。
这位是凉州刺史徐大人之子徐从戎,我们用过午宴便出发,先往雪谷去现场,再往你们白水县去看尸体。”
直到现在,郭槐才知道,陈及第一开始便已经打算插手其中了,方才的那一番博弈,用的竟然是空头的筹码。
陈及第面带温煦微笑,大手一挥,豪言道:“请两位大人下宴。”
小柯再次行出,领着两人离去。
先前对话中,一言不发的徐从戎,终于出声问道:“九哥儿,这小子,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策什么的大才?”
陈及第笑眼看他,举杯邀饮,道:“是才策谋略,世之奇士。伯乐生为相马我陈及第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