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活命李公子
林征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凭李岩的本事，高杰军的大门那不是随意进出。
可自李自成败退北京至今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这李岩为什么还在扬州？还给高勇出计策？
按民间传说，这李岩是个深受老百姓喜欢人，因为多次救济灾民，被河南一带的老百姓称为“活命李公子”。
相传“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句口号便是出自李岩之口。
李岩的特技民心，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可高杰军可是一帮残害百姓的恶徒，四处烧杀抢掠。
李岩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一群人呢？
莫非他想要找机会刺杀高杰？
不对，如今世道杀高杰一人又有何用，高杰一死，他的那些部将不照样烧杀抢掠，没准还变本加厉。
本着开诚布公的宗旨，林征开了腔：“李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凭先生本领，离开高杰军易如反掌，可为何如今还逗留扬州，难道李先生想要找机会杀死高杰？”
李岩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本我留在高杰军中，目睹他纵容属下残害百姓，确有刺杀之心。
不过后来我改变了想法，我要辅佐他，让他北伐。”
林征有些蒙了，你不杀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为虎作伥？
李岩见林征略一皱眉继续解释道：
“我并非为高杰开脱，他确实罪大恶极，前几日之死也是罪有应得。
我不杀他只因我看到了史可法孤身入营以大义劝他北伐。
我平生最恨贪官污吏，手刃的朝廷官员不计其数。
可像史可法这种有骨气有胆气的人真如凤毛麟角。
即便是他这样的忠义之士，也并不想惩戒高杰反而安抚他。
我细细品味，深觉其中意味。
李自成连败于满清，直隶山陕皆落入满人之手。
若山东河南也尽为满人所得，汉人则无可坚守之关，无有铁壁之城。
明廷虽腐朽无能，可终是汉人为政，若满人夺得天下，岂不是又回到三百年前？
到那时，天下无数汉人沦为奴隶，我等皆为天下罪人。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就算这高杰应当千刀万剐，也应在北御敌寇之后。”
林征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分，也许几百年后的现代，李岩这种想法遍地都是，可在这封建社会里，很多人并没有什么民族的概念。
很多人只知道朝廷就是国，国就是朝廷。
只要这个朝廷不要自己多缴税，无论是姓朱还是姓李，甚至姓爱，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们既不想加入“流寇”，也不想加入“满清”，更不想被朝廷拉壮丁。
“民族”二字，很多人是无法理解的。
至于朱元璋推翻元朝提出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之所以深得民心，也主要是因为元朝的残暴统治，而并不是因为元朝是“胡虏”。
就连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后，也要奉元朝为正统。
李岩是为数不多的民族意识觉醒之人，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惧生命危险亲身投入其中。
林征有了惜才之心，他叹道：“李先生为国为民，实乃义士，不惜委身于高杰麾下，也要为民族斗争。
我还是有一事不解，为何李先生没有随高杰北上睢州，若是有李先生在他身边，也许高杰就不会被许定国的奸计所害。”
李岩苦笑道：“林先生不知，起初高杰被史可法说服，有了行正道得人心的想法。
因而我投靠之初也备受高杰重用。
机缘巧合之下，我又与高勇相识。
两人虽是亲兄弟，可性格迥异，高杰狡猾诡变，高勇憨厚直率。
我见高勇也是吃过苦的穷小子出身，便教他行正道，杜绝鱼肉百姓。
高勇深以为意，严令麾下肃正军纪，不再掳掠百姓。
哎”
林征有些疑惑，既然高杰高勇两兄弟都接受了李岩，为何还闹到了这般田地，于是又问道：“这本是美事一桩，先生为何叹气，莫非是高勇因此事与高杰不和？”
李岩继续说道：“非也，高杰也有心整治军纪，他也想投石问路，任由高勇管制手下，也看看诸将的反应如何。
诸将对此事十分不满，公开不说，暗地里把高勇骂作傻子，将我骂作奸臣。
高勇跟他们冲突了几次，一开始倒都有节制，互相只是聚众对骂。
后来有个游击强抢民女被高勇当场截住，双方起了冲突，高勇一怒之下将那人几拳打死。
诸将都看清了风向，本就担心高勇占了上风，让高杰可以大胆整治军纪。
于是借由此事，联合发难，最后逼得高杰将高勇除了兵权赶出军营。
我也受到排挤，一并赶出了军营。”
看来这高勇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自己以后可得善待与他，只是这李岩为何将高勇推给自己，这更是大疑问。
林征道：“原来还有这层干系，哎，高勇原来是个豪爽的汉子，我之前也是错怪于他。只是不知道先生为何让他拜在我的门下，还对他说我可以帮他报仇？林征只是个生意人，可干不了那等大事。”
李岩说道：“得知高杰死讯，高勇一心要为他报仇雪恨，提刀上马就要杀奔睢州。
可这许定国早就投奔清军，现今高杰军群龙无首，无力北上攻打清军。
别看高杰手下的这些部曲大员，个个都声称要给高杰报仇，可个个都想着拉更多的人当第二个高杰，哪有人会真的想给高杰报仇，况且清军又不纸糊的，搞不好打过去要把自己搭进去。
就连邢夫人也得顾着自己的儿子，不敢轻开战端。
高勇定是一心报仇，到时候肯定要跟诸将起冲突。
军中本就对他怨声载道，没人会帮着他说话，若是如此，定会有人激他单枪匹马去报仇，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我实在不忍高勇屈死，又想到林先生神机妙算，便骗他说先生可以帮他报仇。
还望先生念在他本性善良，善待与他，也算了了我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