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邢夫人躬身行礼，略带哭腔道：“史阁老驾临，妾身未能远迎，这厢有礼了。”

    史可法赶忙过来搀扶道：“本官见军营整齐得当，兵员个个精神抖擞，堪称一支劲旅。

    大明有邢夫人这样的巾帼英雄，幸甚，幸甚呐。”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史可法一向刚正不阿，很少恭维他人，今儿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赞赏起邢夫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邢夫人自然知道史可法这席话是告诉她，即便高杰不在了，朝廷依然需要自己，不会因此而失去对军队的控制。

    邢夫人回道：“阁老过奖了，妾身一介女流之辈，哪里领的了兵。

    都是相公的老伙计们给妾身面子。

    元儿快来拜见阁老。”

    高元爵规规矩矩的走到史可法的面前，行了一礼，奶声奶气地说：“元儿拜见阁老。”

    史可法面带微笑，慈祥地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他只是个孩子，比起史可法曾经见过的那些神童而言，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凭借他想要让高杰手下这些靠造反起家的将领臣服，难比登天。

    邢夫人也看着自己的孩子说道：“妾身是妇人，更是母亲，得把这个孩子养大成人。”

    史可法此时明白，邢夫人本非鲁莽之辈，此时为何要调兵遣将北上复仇。

    孤儿寡母，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豪门贵胄，都是最难的。

    可无论如何，史可法也不愿意看到邢夫人率军北上，这不仅会打乱整个部署，更会造成生灵涂炭。

    史可法仍劝道：“邢夫人可否缓些启程，兴平伯所需支援，本官自会安排。”

    邢夫人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妾身自有难处，还望阁老体谅。”

    就在此时杨承祖也安排妥当来到两人面前说道：“末将杨承祖拜见史阁老。实在是军情紧张，打扰大人与夫人说话，兴平伯发来急书，需得夫人亲启。”

    邢夫人接过书信，并不开启，或许她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她对史可法说道：“夫君定是等的急了，连发急书，妾身不敢拖沓，在此别过阁老，还请阁老恕罪。”

    邢夫人下了逐客令，就算是史可法也不好继续规劝。

    史可法点点头道：“夫人一向谨小慎微，是本官多虑了。天色已晚，本官就不打扰夫人休息，告辞。”

    邢夫人也行了一礼道：“让阁老费心了，妾身拜别。”

    史可法一行人出了高杰军的营帐，转而进了城西的另一个大营。

    马应魁乃是中军副将，见督师回营，立刻前来迎接。

    史可法见他来迎立刻道：“可通知诸将前来大营议事？”

    马应魁道：“派出的兵厮已然回报，张天禄、许大成、侯方岩在前来大营的路上，已派出快马令李栖凤、沈通明、张士仪率领所部兵马前往睢宁汇合。”

    史可法点点头，说话间已经到了营帐之中。

    营帐之中，应廷吉、王秀楚、侯方域等一干幕僚已经等候多时，见史可法入了营帐纷纷行礼道：“拜见阁老。”

    史可法回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本是上元佳节，奈何军情紧急，还请诸公见谅。”

    侯方域，也就是将领侯方岩的堂弟，他爹侯恂曾在崇祯年间任户部尚书，可谓名门之后。

    他自幼聪慧，文采斐然，与冒襄、陈贞慧、方以智，合称“四公子”。

    不过让他闻名后世的却不是文采，而是与名妓李香君的爱情故事。

    此时的侯方域在史可法麾下担当幕僚，由于他名声在外，一众幕僚也全都以他马首是瞻。

    侯方域说道：“阁老日理万机，我等不过做些分内之事，不足道。”

    史可法问道：“诸公既在营中，后续可有密报？诸公可有商量对策？”

    此时的大营里已经都是史可法的幕僚和亲信，侯方域也不再顾忌，继续说道：

    “适才又有多封密信传至营中，皆是高杰死后诸军行动。

    许定国谋害高杰后率所部兵马渡黄河投靠建虏。

    李本深与胡茂桢等一干亲信攻入了睢州城后将迁怒于百姓，四处烧杀抢掠。

    睢州城内遍地狼藉、尸横遍野。

    我等已按阁老之前吩咐，拟定密令派出信使，告知宿州、徐州、颍川诸州城府县坚守城池，以防高杰军哗变四处攻掠。

    我等皆以为，阁老所定计策并无差错，如阁老不亲自前往睢州，恐高杰军分崩离析。

    然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三镇皆窥伺扬州，只怕阁老领军北上，三镇会趁机侵占扬州。

    我等考虑再三，皆以为侯方岩所部兵员难与三镇相抗衡，不足以守卫扬州，还请阁老多留两员大将保卫扬州。”

    史可法捋着胡子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