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队伍不好带啊四
古代东家、掌柜和伙计的雇佣关系，有着一种特殊的规则。
那时候可没有没有什么学历证明、信用体系，更没有现代社会的人力市场、互联网。伙计多数都得是知根知底，没人认识，谁也不敢贸然招到店里，谁知道那看似憨厚的面孔下是否藏着一个江洋大盗。
可翩翩，做生意，就是要靠着这帮伙计做维护，说话办事，接人待物，哪样不得学个几年才出师。让掌柜的去应付每一个客户，还不得把这些老人家的骨头累散架了。
正是这些掌柜、伙计组成了人际关系网才支撑了生意，如果没有他们，一块招牌，没有任何吸引力。
于掌柜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跑堂，坐到今天的位子，正是深蕴此道，所以他不断的耕耘，让这些人相信。林家没有东家，不过是少一个分钱的人，没有他于掌柜的，这帮人就不能从生意里拿到他们的那一份，哪怕那一份并不光彩。
自打于掌柜知道林征要查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布局，他把这个消息送给了一干人等，让他们能做假账就做，不能做假账，就把亏空堵上。一则在众人面前卖了好，二来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明白，这位小东家，是个不按规矩乱出牌的主，如果任由他这么搞下去，大家的好日子将一去不复返。所以，于掌柜不发一语，可这些人个个都奋勇争先。
这一次摊牌，于掌柜也要让林征明白，以前两强相争的局面已经结束了，林家想要继续做生意，就要完全靠他，否则，便只会剩下一个空空的招牌。
在场的人，几乎都已经认定，林征输了，他太嫩了，即便是对林征的决定赞同的田掌柜也觉得，权术上林征已经败了，若收回成命，恐怕是威信扫地，颜面全无，若不收回成命，则失去了大部分人的支持，林家的产业也要面临分崩离析的境地。
怎么办，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二十来岁大病初愈的年轻人身上。
只见林征脸上并无一丝焦虑、紧张，反而沉稳的令人意外，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就是于掌柜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只等林征下一步行动。
林征站起身来，面对逼宫的众人笑道：“诸位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全凭东家定夺，现在便让我收回成命，到底是诸位说话不算数，还是我说话不算数呢？”
就在几分钟之前，如果林征问出相同的问题，一定有不少人会附和“全凭东家定夺”，可现在，一屋子人竟全都默不作声。
林征环视逼到他身前的众人道：“若是我偏不收回成命，一定要这么干呢！”
一众人等被林征的气势压过，全都齐刷刷望向于掌柜。
如此关键时刻，于掌柜再不回避，站起身来，冲着林征一拱手道：“我等都是对林家忠心耿耿，为林家卖了几十年命的老人，这林家的买卖虽是东家的，可我们这些老人也都没少出力。孤木不成林，还请东家三思而行。”
孤木不成林，这五个字于掌柜用了十分的力气，如此听来，这句话根本就是在威胁林征。
对峙的双方进入到了一个极限状态，于掌柜一方气势汹汹人多势众，而林征则是形单影只。
在此之前，林征反复思量过很久，原本他也是计划一步步建立起他在林家的威望，将那些墙头草逐步转换过来，可并没有多少斗争经验的自己，如何才能应付一波又一波的麻烦，更何况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需要高度的保密，没有一个忠诚的团队，是万万不行的。
可是，形势的发展又不能由己，总有一天，矛盾的双方会进行对决，就像是今天这般。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林征慢慢踱着步子，说道：“以前我请客吃饭，有的人喜欢吃淮扬菜，有的人喜欢吃鲁菜，有的人喜欢吃浙江菜，在饭桌上挑挑拣拣好不啰嗦。
我又不是个厨子，更不会那八大菜系，满足不了所有人的胃口。我虽不会做菜，可我唯一记得，我是这宴席的东家，在我的家里，只有我可以掀桌子！
若诸位信得过我林征，只管听我命令，今后自然有诸位吃香喝辣的日子，若诸位信不过我林征，硬要离开，我林征绝不阻拦。”
于掌柜全明白了，林征这是早下好了的圈套，先扮作对赵掌柜十分不满，以查账为名来清理赵掌柜势力，实际却把消息透漏给自己，好利用自己散布消息，让这些赚的盆满钵满的掌柜们掏腰包弥补亏空，再用今天这手段把自己挤出去，真是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于掌柜自知被算计，可他却没有想着就此服输，环视四周，一众人等均已起了退意，这群人多是欺软怕硬的酒囊饭袋，这样下去，没准真会有人被林征吓到。既然都到这一步了，只有鱼死网破，迫使这些人做决定。
于掌柜拍案而起，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林征，世乱时艰，我等皆辛辛苦苦维持林家产业，你每日里在外面花天酒地，为争强斗勇买下名妓‘琉璃’欠下五万两纹银，如今你被债主追债，却要拿我等开刀。我于富贵行得正坐得端，却要被你轰出林家，好好好，今天我就给你算清账！咱们恩断义绝！”
于掌柜说完，冲着张掌柜看了一眼，对方立刻会意说道：“林征小儿，你忘恩负义，跟着你早晚被你坑死，我今天就跟你算清账，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
“忘恩负义！”
大厅里洋溢着怒斥之声，林征却笑而不语，与他预期来看，最令他忌惮的是这帮人口和心不和，背地里去捣乱。
可这帮人偏偏认为离开林家架空林征才是好办法，这便正中林征下怀。
林征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看不惯我林征，自然可以走。可丑话我放在前头，依着老规矩东辞伙一笔抹伙辞东一笔清，账房的也都在，有要走的，咱们今天就算个明明白白，出了林家大门咱们就算是两清了，以后谁也别找谁的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