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文字游戏——枯萎
江景散本来也没想真正睡着，不过十分钟，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勾着他似的，然后他真的睡着了。
“这么多了？”等他醒来的时候，许择旁边的柴火已经很多了，而且方圆将近10米内的地上都没有树枝了。
许择一直都在他身边守着。
许择听见声音停住动作：“好点了吗？”
江景散站起身扭动了几下脖子，把额前还没剪的刘海往后捋了捋：“还可以，好像——”他往后看了眼身后的树干，“好像这树干，起了点作用。”
许择皱着的眉舒展了一些，双眸中的不耐也随之消散：“npc会和游戏起矛盾吗？”
“当然不会，但休息了会，确实好了不少。”
江景散展了一下手臂，他的袖子是卷起来的，此刻露着的是精瘦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
“我来，你休息一下。”
许择没听他的，眼皮也懒得抬：“我没你那么受不起折腾，还年轻，体力跟得上。”
“换个地儿吧，这块没什么了。”
带着东西往回走，差不多能听见其他玩家声音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江景散说：“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问——”
“什么？”
“你今年，多少了？”
许择没想到江景散会问这个：“24。”
江景散点头，继续往地上探树枝。
“你呢？怎么不说？”许择捡着捡着就不自觉地往江景散看去。
“我？比你年长一些。”
“25也是年长，85也是年长，你说的哪个？”
江景散毫无征兆地勾唇一笑，他还没注意到许择正盯着自己侧脸看。“我26，不年轻了？”
“不知道什么叫相对么？”许择收回视线。
天很亮，森林在阳光的照耀下才显出了一点健康的深绿色，繁茂的枝叶从树顶一路延伸到树顶，途中偶尔也会夹杂着些许棕黄和橙红。
不知道他们捡了多久，等到林子里又亮了几分。
耳边有其他的声响，江景散和许择不约而同地止住话音。
“大……大哥哥……”
许择身后的木丛中，走出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江景散隐约记得她好像叫小月。
“有事吗？”
许择转身就直白地问出来了，眼神锐利，小月给吓了一脸惊慌。
“你好，有什么事吗？”江景散走过去说，顺带拉过许择的手，让他站到自己旁边。
“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小月扭绞着双手，低着头，有些惴惴不安，还有点诚惶诚恐。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对视，如果是什么正常的事情，小姑娘应该不会这样不安，还急着告诉他们。
“没事，别紧张，你说。”
“那个……那个带我们去房间休息的村民，她，她会洗脑……”小月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断扯着自己的衣角，总算是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洗脑？”
小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加上她自己的主观看法都告诉了他们，然后她就像个小学生一样垂首站着，听候“发落”。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昨天晚上和你住在一起的其他4个人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有，村民在看你，但其他人并没有看到？”江景散摸着下巴说。
“嗯嗯嗯……”小月捣蒜似的点头，“那个时候……就在她盯着我看完后……她在和你们说话……”
“你怎么证明不是你自己记错了，又怎么证明你一开始没有被分在你后来住的房间？”许择问她，“其他4个人都记错了吗？都记得一样？”
“我——”小月抿了下嘴唇，咽了几口气，“可是，那个村民分房间的时候，是一个房间里4个人，到你们那里的时候变成了两个世界最后还剩一个。因为我是在最后一个，所以我就一个人住在了那间屋子。”
两人都没有注意当时村民是怎么分房间的，也不能判断小月说的就是对的。
江景散说：“当时，村民并没有直接说每个房间都要住4个人，因为第一次分配是一个房间4个人，所以后面的你也以为是4个人了？”
许择打量了下眼前担惊受怕的人：“你当然因为害怕自己跑出了？所以第二天，你看见了那个村民在盯着你看，但其他人没有看见。”
小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变了，她满目惊恐地点头：“对……当时是这样……”
当时那个村民扭头看她的表情，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个表情既恐怖又诡异，既僵硬又木讷，好像用胶水把那些情绪粘在了村民的脸上一样。
太恐怖了，想想她就觉得毛骨悚然，到现在只要一在脑海中印出村民的脸，她就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她……她肯定是知道我偷偷跑出来了……她会不来找我……大哥哥，你们帮帮我好不好，我害怕……呜呜呜……”
许择皱眉：“她当时还说了什么？”
“她看我的时候……什么，什么也没说——”
“那她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我——她好像没说什么，对了，她，她……说，我说我一个人害怕……她说，屋子里都是人……”
屋子里都是人？
屋里有东西，而且还不少？
“既然你分在了那一个房间里，再害怕你也不能出来，做了几次游戏了，这你也不知道吗？”江景散斜眼看过去，树缝中没有光线，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
小月不知所措，不停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许择说：“你怎么证明你进过那个房间？”
“我……”
她好像真的没有证据，不过在里面待了几十分钟，她还什么都没做，一点痕迹也没能留下。
“会不会被洗脑的那个人，是你？”
小月惊慌失措，想拉住前面男人的衣服，却又不敢上手。
“我，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坐在床上，有，有一只已经死掉的蜘蛛，对，就是一只蜘蛛，它掉在了我坐的那张床上。”
一只死了的蜘蛛？
“我，我不怕这些昆虫，当时也没有把它丢开，那只蜘蛛，应该还在那张床上。”
房间的门和窗都是关好的，如果房间后来没人进去过，这样的确说得通。
蜘蛛是死的当然不会跑，只是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你们可以去看的，我没有骗人，我，我一定进去过那个房间。”
江景散点头：“之前就是你在看我吗？”
“啊？”
小月脸色开始变得绯红，“是，是的，因为，觉得你们，会很厉害。”
“你这么肯定我们会帮你？还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就不怕，我们自私又自利？”
小月愣住，她还没想过这种事。
虽然之前的游戏也都遇见过很多为了完成游戏不择一切手段的玩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可以相信他们。
再说，也没有多少玩家能像他们一样玩得这么过火。
“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
小月又不敢看他们了，她点点头：“我，我怕自己也会变成李云风那样。”
“所以，你的柴火捡好了吗？”
小月又咋舌：“没，没有。”
“旧的还没走，新的你也赶着上，游戏不找你找谁？”江景散眼神中带着冰冷，幸亏小月也没有抬头看。
许择随意地指了指他和江景散放在一起的树枝：“要多少你在那儿拿一些，还有时间可以捡，然后你自己小心点。”
小月感激涕零，也无以为报，虽然两位大佬也用不着她报，“谢谢……谢谢你们，那，我会不会——”话说到一半她又改口，“那我，先回去找他们了。”
她本来也想回一句“你们在这儿小心”，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才应该小心。
小月在那一大堆干树枝上思量片刻后，抱着一堆数目看起来还算可观的树枝走了。
即使被小月抽走了一些，江景散和许择捡的树枝装满两个背篓依旧是绰绰有余。
江景散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中午12点还有一个小时。
许择正蹲在一处很粗大的树干前，手指在旁边的泥土里撮了点沙。
“你过来看。”
江景散应声走过去，发现树干上那些比较低矮的地方的树枝是枯萎的。
“刚才，并没有枯吧？”江景散说。
他们进森林的时候，树干上所有的枝叶都是带着湿气的，就算有变黄的，但绝对没有已经枯萎的。
许择的手刚才不注意沾了露水，发现树枝的变化后他蹲下来查看，手指又触碰到了泥土，现在正把泥土搓掉。
很奇怪，花草木丛都还带着露水，地上的树枝却想被烘烤过一样干燥，给人一种等着来捡的错觉。
游戏中越正常的事就容易出事，越奇怪的事就更是容易出事了。
“之前村民是不是说，柴火是用捡？”江景散盯着树干上枯萎得神速的枝干，眯了下眸子。
只有一个小时到吃饭时间，玩家没有多少是敢太过深入林子的，而现在树干下部的枝叶又已经枯萎。
游戏果然不会安什么好心，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它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为什么，只枯萎了最底部？”
许择拍手站起身：“现在来不及说这些了，先回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两人带上自己捡的柴火，一路往林子外缘奔去。
森林的外缘口。
一帮人精疲力竭，身心俱废，为了把自己的背篓捡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都差不多吧背篓捡满了。
“嗐——好累啊，幸亏有这些树遮着，不然外面那么艳的太阳天，我们还不得被热死。”穿着夹克的罗网直起身子说。
“行了，快点把最后一点篓子给填满吧，再不弄完，估计得跟李云风一个样。”秦涛满意地看着自己就快要满的背篓。
旁边的陆晓婷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董秀秀还在边上，秦涛立马闭上嘴。
董秀秀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下，没说什么继续捡自己的树枝了。
“欸——你们看，这个树下面的树枝枯萎了唉。”肖恩好奇地凑在树干底部，“我们可不可以用这上面的——”
肖恩说着就伸出手要去扯那几根树枝，亭迅速地按住他。
“？”
“怎么了？难道不可以吗？”
陈岁晚和高远也循着声音过来。
“这树下的枝干怎么干了？”陈岁晚疑惑地伸手去碰了碰，亭拉住她：“别折。”
“我不折，就看看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啊到底，为什么不能折啊？”肖恩问。
高远也蹲下来看了看，伸手摸了两下：“没什么问题，就是不能折。”
肖恩大惑不解：“没问题为什么还不能折啊？”
“你傻吗？村民说的原话是什么，捡柴火，叫你捡，谁叫你折了？”
“我——”操？
这npc还搞文字游戏？
这也太不要脸了。
怎么专门弄这种不显而易见的问题？
“枯萎得很及时嘛。”陈岁晚收回手说，“确实是游戏一贯的作风啊。”
知道玩家在接近完成时间的时候会体能不支，最起码会感觉到累，而且周围地上的树枝都被捡光了，这个时候树干上又有了干枯的树枝，意味很明显。
不说一定，总有那么几个乐意“偷奸耍滑”的玩家会上手，比如肖恩这样的。
“那我刚刚是不是差点就死了？”肖恩大叫，“我/操，这破游戏总想着怎么让我们死。”
肖恩这边话音未落，又有其他玩家惊喜道：“这树上不是有现成的吗，还不用弯腰，刚刚怎么没发现。”
“不能折，那么不能折——”
罗网回过头，触电似的缩回手：“为什么啊？”
张自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高远说：“村民说的什么都记不清楚？你们前几次游戏怎么过来的？”
肖恩觉得某人在当着他的面内涵他，立马甩了两个白眼杀过去。
高远抬手挡住他那赤/裸裸的凶恶目光。
“对哈，村民说的是捡，从树上折下来的还算捡吗？”
“噢噢噢，这样啊。”
“吓死我了，差一点我就使劲了，真是谢谢啊。”罗网一时间不知道该看高远还是肖恩，“谢谢啊谢谢。”
肖恩微笑着凑近高远：“没事——人家谢你呢听见没——”
“嗷——我/操！肖恩你敢踩——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说你了啊，乖——嗷——”
江景散和许择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差不多被高远们解决完了。
高远逮着空对许择说：“你们也发现了吧？”
许择点头，高远又说：“这边差不多摆平了，也都捡得差不多——”
“还有一个人呢？”江景散打断他说。
还有一个人？
众玩家面面相觑，都在看是少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