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亡编号
“可是，”肖恩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这要是一个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呢？”
肖恩的话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许择不会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我们已经晚了，再怎么声东击西，也只能硬跟着他走，没别的办法了。”江景散沉声说，“现在需要去加油站看看——”他又顿了一下。
“没有意愿的也可以不去。”
“我去我去！”像生怕落单似的，肖恩赶紧过来挨在江景散旁边。
所有人都聚集过来。
许择见没有人有不想去的意思，对显示屏说：“去加油站。”
不出一分钟，他们被传送到了加油站。
加油站很普通，从外面看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周围也很少有来往的车辆。
“我突然想到，”高远推开软在他肩上的肖恩。说，“我们可以用这些系统传送，系统查询，那，这些npc是不是也可以？”
“不可以，”陈岁晚刚从加油站服务处出来，她说，“是npc，即使这是另一个空间，要是都可以运用这些仪器，游戏该怎么进行下去？”
“那你们之前不是说，游戏的目的就是死人吗？现在又变卦了？”赵北扬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在陈岁晚骇人的逼视下，他又带着奸笑地移开头。
“因为——”
江景散打住自己的话，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说：因为游戏想看见的，是走向死亡的过程。
看他突然停住，许择问：“因为什么？”
江景散差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一跳，他摇头：“没什么。”
“那边几位朋友，还要继续说话吗？”杜森站在加油站的几盆花花绿绿后面，点了一根烟，正朝着空气中吞云吐雾。
“你没事吧？加油站你怎么还抽烟？”离他最近的刘刚大吃一惊，说着就要走过去，“你把烟吐了。”
“不好意思，习惯了。”杜森漫不经心地把烟头吐在地上，抬脚踩灭。
“你——能不能有点文明意识？”刘刚从来都是那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最见不得这种公共场合随意违反文明秩序的人。
“在这种地方，需要有什么文明意识？”杜森冷笑道，“那上个游戏在那种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你不会就不上厕所了吧？”
“你——”刘刚哑口无言，木讷脑子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可以反驳他的。
人模狗样。
“别说了，杜森，你有发现？”江景散干咳一声。
“你说的没错，车子确实在这儿。”杜森下巴往自己后面一指，“我们已经算不上是晚了，连晚也谈不上。”
许择眉心一动。
“毁尸灭迹了？”江景散立马走了过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监控中的黑色车，车身完好无损，而司机已经死亡。
车窗是打开的，是怕他们不会发现吗？
司机仰躺在座位上，嘴唇泛紫，裸露的脖子上也显出不同程度的黑紫色。眼睛是瞪着的，往下看，他的拳头紧握，双腿因为架在车里，看不出具体状态。
司机死亡得太明显，在场的人就算不明白这些相关知识，也能看出司机死于中毒。
“有人先行一步了？”陈岁晚眉头紧锁，她目光往下，卒然停在司机胸口的字样，“他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
“有人带了温度计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江景散想干什么。
许择：“你能测吗？”
江景散不是法医，许择很不相信他的水准。
“怎么，你还真想测尸温？”杜森语气中带着讥笑。
江景散冷冷地从窗户边抬头看他：“杜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嘛，目前还不能确定。”
“那你还鸡毛话多。”肖恩难得和高远一致地鄙夷杜森。
许择沉思片刻，伸手往车窗里探去。
江景散飞快地拉住他。
许择眼神示意他放手，等江景散松了手，车外的人看见许择用手触在司机的未着衣部位，又往衣服里碰了两下。
“现在是什么季节？”
“秋季。”陈岁晚回答。
许择目光扫过她，开口道：“尸体裸露部位有轻微冷却感，着衣部位温度用手试不出是否异常。”
他们没想到这个时候肖恩能帮上忙。
“我以前看电视，电视里说这种春秋季节，皮肤裸露部位有轻微冰凉感的，死亡时间应该在1-2小时左右，如果冰凉感比较明显的话，时间应该也有可能是在2小时以上。”肖恩说。
“我去，这你都记得住？”高远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不错啊，该不会是乱说的吧？”
“呃，应该没记错吧，我记东西不怎么会出错的。”肖恩摸摸脑袋，问江景散，“江哥，我说的没问题吧？”
江景散倒是没说什么：“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尸体肛温规律。”
孔唐和元仪心向他们投入赞叹的目光。
肖恩被看得不好意思，他避开几道视线，说：“所以这应该就是在两小时前，那个，王天光死亡的时候发生的了？”
江景散点头：“可是为什么是在——”
“他应该是自杀。”许择挪开视线，“车里挣扎的痕迹很小，而且——”
而且司机双拳紧握，虽然一般中毒也会握拳，但许择发现，司机握得很紧，像是在克制什么。
畏罪自杀？
江景散沉思几秒，“显示屏呢？”
「我在」
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吓我一跳。”
“能询问死亡状况吗？”
停了几秒，显示屏回答：「自杀。」
“搜索死者信息。”
「搜索中」
「郝前，男，31岁——」
“家庭状况，职位信息。”许择接着说。
「妻子徐某经营一个水果店，有一个弟弟郝云。」
赵北扬：“水果店？那他跑这里来干嘛？！”
肖恩：“不会真的是畏罪自杀吧？”
陈岁晚问道：“郝前和王天光有什么关系？”
「东家与顾客的关系。」
“哪个是卖家？你说的是水果摊老板还是酒店经理？还是——”刘刚的大嗓门顿然停下。
“哼——”杜森讥笑，“当然二者都是了，这也还用问？”
刘刚看了他两眼没吱声。
“两者有私人恩怨吗？”
「暂无搜索结果。」
“郝前的车里有炸药吗？”
许择没回头：“没有。”
“会不会是受人指使啊？”陈岁晚说。
“那他为什么要自杀？如果是受到威胁的话，他又是怎么知道王天光会在那个时候停车开门？”江景散不置可否，“他——”
他在确保王天光会死亡的情况下自杀。
陈岁晚：“现在能说明郝前就是在王天光车里放炸弹的人吗？”
“换上了加油站的工作服，车也是在王天光死亡前算计好开走的，不是他还能有谁？”赵北扬说，“谁没事来加油站换衣服开车玩哪？”
肖恩说道：“那要是他死后被人换上的衣服也有可能啊。”
“看看加油站的监控。”江景散略微偏头，问，“你觉得是他吗？”
许择：“不足为凭。”
显示屏开始播放加油站的监控，画面十分清晰。视频里显示，王天光确实在这里停车加过油，加油过程中王天光也有下车，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段时间内，郝前提着什么东西放在王天光的车里。
“他拿的是什么？”
“好像是，”陈岁晚凑近屏幕，“一袋子水果？”
高远：“是在这个时候安装的炸药？”
杜森嗤鼻：“一个水果摊老板，哪儿来的技术装炸弹？”
肖恩虽然很不喜欢他，但他说的也确实没错。“对啊，他是怎么装上去的？而且王天光还没发现？”
“也许，我们并不用探究东西是怎样装上去的。”高远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显示屏。
许择和江景散已经查好了有关信息。
“我们之前说错了，”江景散说，“炸弹不是因为王天光开门而引爆的。”
“那是为什么？”
许择：“有人计划好了时间。”
这样，混在水果里的炸药，就不需要有多高的技术去放了。
“王天光就那么放心让郝前把水果放在自己的车里吗？”陈岁晚又发现问题。
“所以，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江景散伸手在显示屏上点了几下。
郝前的弟弟郝正在百花市公安局有案底，半年前，因为街头斗殴打死了人进了监狱，在监狱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又因监狱斗殴死亡，死亡年龄25岁。而王天光在此之前也在同一个监狱待过，不过，王天光进监狱的时候还很早，在9年前。那个时候郝前和王天光之间根本没有联系。
肖恩问：“这个，有什么联系吗？”
一段为身亡兄弟复仇的戏码在众人心中上演，不过这还没能连上。
“查查郝前的弟弟当时的死亡情况。”
“对对，看他当时是被谁打死的。”
“这个难道不应该是警方内部消息吗？”
显示屏动了：「狱友吴某某，一个月前已被枪决。」
“等等——”高远突然打断，“我们真的，研究起杀人的问题来了？”
“大哥，我们要是不研究好他们的问题，就该有人来研究我们的问题了。”陈岁晚说。
“也对啊，行，继续吧。”
孔唐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只要把事情弄明白了就行，剩下的交给cf警方去做？”
“可能是的，我们提供的有用信息都会被转移给他们。”
“警方不是被屏蔽了吗？”
“屏蔽了是我们见不着，又不是他们不在。”高远掴了肖恩一巴掌，“能别老问这么智障的问题吗？”
“草你——”
“出来了。”江景散说。
“啊？什么出来了？”
这时候显示屏上显示，吴某某和王天光也曾是狱友，有一张两个人一起去打饭的照片，看起来，吴某某对王天光毕恭毕敬。
肖恩惊道：“王天光难道是牢狱大哥？”
江景散又说：“查一下王天光的家庭情况。”
「王天光一生无子，妻子于三年前死于疾病。」
“去郝前家里。”
江景散看向许择：“嗯。”
他们回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了，当然，在郝前妻子那里，他们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王天光曾经收过郝前的东西，郝前祈求王天光利用自己以前在监狱的名声保住郝云。因为郝云只是6年的有期徒刑，他和几个脾气很暴躁的无期徒刑或是死刑的犯人在一起，郝前很担心自己的弟弟不能活着出来。
刘刚说：“监狱里打死了人，警察都不管吗？”
“管了可能没拦住吧？那个姓吴的最后还不是被依法制裁了吗？”陈岁晚说。
“啧，要是那几个警察被买通了也不一定啊。”赵北扬摊在椅子上。
刘刚怒道：“你能别把警察想得这么龌龊吗？”
赵北扬做了一个随你便的表情，刘刚更生气了。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刘刚真想把他提起来揍一顿。
许择递了个眼神给高远。
“哎哎——”高远立马开始敲桌子，嚷道，“我他妈是来听你们逼逼叨叨的吗？有事儿说事，没事儿就闭嘴。别逼我拿你练手啊。”
“不好，不好意思。”刘刚小心地观察众人的脸色。
“那么大个男人，怂货。”赵北扬嘲讽道，随后又被高远杀过来的眼神弄得没吱声。
“所以现在可以简单推理，王天光作为曾经的监狱大哥，收了郝前的东西确没能兑现承诺，而且，他收的东西还不少，”江景散在显示屏上圈出“王天光”三个字，“据郝前的妻子说，可能是出于愧疚，事后王天光给他们送过一些好处，他们因为害怕没敢说什么。除此之外，王天光还经常带酒店的人来王天光家的水果店采购水果而不给钱，所以，郝前的谋杀很可能是出自这些原因。”
肖恩同情地说：“那他们还挺可怜啊。”
“可怜什么？”杜森坐在对面冷哼，“要不是他自己的弟弟犯了事，又去请王天光帮忙，会有后面这一串事情吗？”
杜森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
江景散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许择说：“王天光停车前接了个电话吧？”
“嗯。”许择点头。
之前从回放视频中能看到，在爆炸现场，王天光的手机是从副驾驶打开的车窗里飞出去的。
“你觉得那个电话，会是谁打的？”
“不知道。”
显而易见，打电话的人不会是郝前，他不会前脚给王天光加完油，后脚就开车跟着出去打完电话，然后在确定王天光会死亡后又开车回加油站服毒自杀。
肖恩在许择右边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加油站？王天光没有怀疑吗？那加油站的其他人呢？”
江景散沉吟：“在王天光看来，郝前这些人在加油站找一个工作确实很正常。”
许择说：“加油站其他人根本不在，或者，来加油的车很少，王天光确实在加油站找了一份工作，自告奋勇包揽了今天的所有工作。”
江景散倏地抬头：“肖恩，我记着，你记忆力好像很不错？”
“还行，”突如其来的夸赞让肖恩有些慌，“怎么了江哥？你要问我什么吗？”
“今天在加油站那辆车，和视频里开走的那辆，车牌号一样吗？”
“我，我想想。”
众人目光都朝他聚集，肖恩有些紧张地扯住了一旁的高远。
高远拉住他，轻声道：“别急，慢慢想。”
“我想，我想，不一样，对，不一样。视频里的后三位是609，加油站的是304！”肖恩大声说。
陈岁晚：“会不会是事后有人更改了车牌号。”
“不，故意的，故意让我们发现。”许择猛然抬头，“人呢？人怎么没齐？”
江景散感觉他和许择想到了同一件事。
“唉，这两小姑娘去哪儿了？”
“孔唐和元仪心呢？”
“好像说是上厕所去了？”
江景散立马站起身跑出去，陈岁晚也跟着起来。
办公室外，元仪心从走廊尽头甩着手上的水迎面而来。“怎么了大家？发生什么了？”
陈岁晚舒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没事吧？”
元仪心一脸莫名其妙：“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啊。”
只有元仪心一个人！
江景散拔高了声音：“孔唐呢？”
“她，她没和我一起上厕所啊，她说她在一楼随便转转——”
许择说：“去看楼梯！”
他们不过跑了几十秒，到楼梯口的时候孔唐已经躺在扶手下，满脸苍白，眼镜掉在第一层阶梯，手指紧紧拽着衣服，眼睛死死盯着上空。
许择大步走过去，蹲下身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景散的心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心态如同走进注定会死亡的迷宫那样平稳。他开口问：“是304，对吗？”
许择点头，站起身。
人们很快看见，孔唐的胸牌上，赫然写着414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