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启程
没想到谷幽兰的眼睛这么尖，隔着老远，都能看见这件衣裳。
谷芷兰心中一紧，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却见春草一下子跪倒在地，满脸惶恐。
“小姐恕罪，这是奴婢的东西，给小姐收拾东西的时候，竟然不小心给带过来了，请小姐恕罪啊！”
谷芷兰愣住了，她没想到春草会替她顶罪。
谷幽兰显然也有些意外，她摸了摸衣裳的料子，疑惑道：
“春草，你说这是你的东西？可这分明是一件男人的衣裳啊，再说，这衣裳的用料讲究，难道你认得这样的人吗？”
春草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奴婢罪该万死，这男人的衣裳就是奴婢私藏的，奴婢有一个远房表哥是生意人，穿的就是这样的好料子，这是从他那里来的。”
谷幽兰定定地看着她，“你可知道，在内宅中做出这等脏事，可是要被赶出相府的。
再说了，你表哥得赚多少钱，才能穿得起这样的好料子？
是与不是，一查便知，你可千万不要说谎啊。”
面对谷幽兰的一再施压，春草还是咬死了不肯改口。
谷芷兰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想要站出来承认算了，却被秦力打断。
“哟，什么事儿这么热闹？这不是我的衣裳吗？谷小姐你拿着做什么？”
谷幽兰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你的衣裳？你是春草的……”
秦力说谎话不带脸红的。
“我就是她表哥啊。”
谷幽兰将眉毛拧成一条线，“可春草方才明明说，她表哥是个生意人啊。”
“嗐。”秦力一副这你都不懂的表情。
“如果你有我这样的表哥，会愿意说实话吗？”
一个太监。
谷幽兰自认不会。
可春草的表哥竟然就是秦力，这怎么看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但是秦力是千机堂的人，是九千岁卞无双的属下，谷幽兰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查他啊！
就算是敢查，千机堂的人背景都深，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挖出来的。
秦力将衣裳从谷幽兰手中抽走，甚至没低头看一眼，便道：“这衣裳脏了，不要了，扔了再买一件吧。”
谷幽兰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她怒视了夏雨一眼，很快告辞了。
谷芷兰心有余悸，赶紧将春草从地上扶起来。
“你刚才怎么说谎呢？你可知道，若是被发现，你可要被赶出相府的！”
春草也被吓得够呛，刚才全凭胆气支撑，现在也觉得有些腿软。
“小姐，我不能看着你出事啊。”
秦力倚靠着门框，看着这主仆情深的一幕，插嘴道：“怎么没人感谢我啊？我可是赌上了自己的清誉啊！”
一个太监能有什么清誉？
谷芷兰扯了扯嘴角。
“你牺牲确实也挺大的，回头我会在你们督公面前，好好为你美言几句的。”
秦力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经过这一场小乌龙，谷芷兰可是长了教训。
将卞无双的所有东西都锁在箱子里，包括那个手帕，折子也赶紧烧掉。
幸好谷幽兰今天看见的不是那个折子，不然，她能不能顺利离开京城，还是两说呢。
很快就到了三夫人的棺柩回凉州的时候。
谷芷兰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将自己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给带上了。
大部分都是卞无双和宫里的齐贵妃娘娘送来的东西，包括最早的几大箱子怀姜。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住到凉州就不回来了。
然而她带的东西越多，丞相夫人和谷幽兰反而是越高兴。
临行的时候，他们还又给谷芷兰添了不少东西，真的是大喜过望了。
可当丞相夫人看见相府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队卫兵的时候，却是笑不出来了。
秦力解释道：“夫人莫怪，这些人是我们督公怕谷大小姐在路上出什么意外，特意安排的，都是军中精锐，原本是御赐督公府的，不是什么恶人。”
竟还是军中的人。
丞相夫人只要点头陪笑，除此之外，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谷幽兰在马车边告别，时不时地用帕子拭泪。
“妹妹，你可要早些回来，莫要在凉州久待，听说那边有许多山路并不太平，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
谷芷兰牵起她的手。
“放心吧姐姐，有无双派的军队保护，相信我会平安无事的。再说了，三房两位兄长都是生意人，那些山匪若说劫财，不可能找上我，若说劫色，更不可能找上我，你就安心吧。”
“你叫卞大人……什么？”
谷芷兰的脸色有些扭曲，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样。
谷芷兰只好一字一句地再次重复。
“无——双——啊。”
“哦，我没听错。”谷幽兰尴尬一笑，“妹妹啊，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了。”
谷芷兰甩开她的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姐姐回吧。”
等谷芷兰的马车已经走出这个街区，远得看不见了，谷幽兰还呆愣在原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优势好像全都没了。
论出身，相府的真千金回来了，她就沦为了养女。
论人脉，对方搭上了九千岁卞无双，那可是朝堂新贵，陛下宠臣，而她只与京城几个贵女交好，关系最近的云霓裳还做了太子侧妃，身份一落千丈。
论视野和格局，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远强于谷芷兰的。
可是如今，谷芷兰要远赴凉州，有机会接触到谷家的生意，有机会和三房拉近关系，有机会看到更广阔的天空。
而她呢，一辈子都被困在后宅这四方的天地之中。
如今如此，将来，亦如此。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慢慢落后于她了？
“幽兰，怎么愣住了？”
丞相夫人轻拍她的肩，柔声询问道。
谷幽兰这才回过神。
不，她拥有的东西还有很多。
至少现在，相府还是重视她的，丞相夫人还是重视她的。
她还有机会寻一门好亲事，过上锦衣玉食，众人尊敬的下半生。
而谷芷兰，那个长于乡野，又不知检点，与太监不清不楚的黄毛丫头，肯定是比不过她的！
这是谷幽兰第一次清晰感受到危机。
然而很快，就又被熊熊的野心给压下去。
乾坤未定，一切还未可知。
“没什么，母亲，我刚才听妹妹说了一件事情，有些担忧，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相府的名声。”
一提到谷芷兰，丞相夫人的脸都拉下来了。
她十分头疼道：“那个逆女又做了什么好事？”
谷幽兰扶着丞相夫人，缓缓往回走。
“母亲，您别着急，也别头疼，听我慢慢和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