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从一个秘密开始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可能你不相信，可能听起来很奇怪。可我害怕，我要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你还记得我那件。。。。。。内衣吗，那是我第一次买，也是我唯一的一件，鬼使神差一样。卖给我的是一个女孩，她不停的夸我身材好，说谁看见我穿这个就是天大的幸福，当时我想我并不是穿给我丈夫看的，但我转念又想我能穿给谁看？我觉得我真是犯傻了，那件衣服好贵的。回去后，我就藏到衣柜最里面，一次没拿出来过。直到这次旅行前。

    为什么是这次旅行前？他从来没有看过你的样子？

    我迟疑的问。

    没有，一次也没有，也许他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看过。但我想，他应该不会，他是个绅士。从结婚第一天，我都坚持关灯，而且非常坚决，他不明白，但他是个绅士。所以他就一直顺着我的意思。我们从来不在白天做爱，一次也没有。所以，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这次旅行前，我翻出这件衣服，出事那天我想，我是不是该给他一个公正对待。但是我现在觉得我错了，大大错了，我的这件衣服就是为你买的。现在你几乎看过了我的一切，还拿走了我的心，如果我再把我给了你，你将是完全拥有我的唯一男人，那我丈夫将一无所有，所以，我犹豫，迟疑，不知所措。你懂了吗？我穿着你做的每一件衣服，总是莫名的冲动，我就是感觉这很自然。我喜欢在你面前暴露一切我的秘密，你还记得我的动作吧，我故意摔倒，故意扯断皮筋。我故意去游泳，故意让草裙脱落。我故意掀起虾尾，我甚至感谢那个小偷，它偷走我的衣服我其实一点不恨他。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挑逗你，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痛恨我的下流，痛恨自己不知羞耻。但我一看见你，我就觉得胸口有人敲起打鼓，咚咚咚，震得我心都碎了。我就忍不住。。。。。。天啊，我从来没有这么冲动。我并不是一个欲望很强的女人。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流落荒岛，孤苦无援的绝望，才让我要抓住一块救命的木板，而这时，我的身边只有你。我怀疑过，但却不相信。我不畏惧死亡，落入大海那个夜里，我很平静，我在黑暗的波涛里一点没有害怕，我知道我的梦开始了，这次它将不会结束。

    可是我现在害怕了，怕极了，原来还有比死亡还让我恐惧的东西。

    她一开口就不断说，有些语无伦次，但又好像早就憋在心里，她说的每个字都刺痛了我。

    我还有个秘密，我在你面前不想隐瞒一切。这个秘密是一个梦，这个梦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很久以来，从我少女开始，我就做一个奇怪的梦，总是在我最脆弱时它就会出现。我在一片沙滩坐着，面前是一堆火，对面坐着一个人，尽管火焰那么明亮，我就是看不见他的脸，她好像在说什么，我侧耳去听，只听见海风呼呼吹动的声音。忽然火没了，月亮升起来，我被一个人的影子遮住，我扭脸去看，月亮从他背后照着，他的脸遮在黑暗里。我问她，你是谁，他似乎张嘴说话，我听不清，过了一会，火焰又升起来了，他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我使劲想回头看，头却不能动。忽然，他出现在前面，我穿过火焰，看着他越走越远，我像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我拼命喊，可是他就不回头，我拼命喊，他就不回头。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他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他什么样子，什么声音。我很难过，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这时月亮又升起来，我看见他在地上摆弄什么，我睁大眼睛，就是看不出来，一会他好像摆摆手，一下就不见了，我看见那是一颗颗石头摆的五角星，白色的，整整齐齐，中间有个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我越仔细看就越看不清。。

    四年前，在希腊的一个海滩，我遇到了我的丈夫，也遇到了一颗五角星。我猜就是因为这颗五角星，我才愿意嫁给他的。

    四年前我在希腊旅行。

    我猛然打断女人的话。

    四年前你也在希腊？

    她哆嗦了一下。看着我。

    是的。我说

    你到过那个海滩，那个有风吹起音乐的海滩？

    她继续问我。

    是的，我说。

    女人惊愕极了，甚至超过了被水母的致命刺击。她死死抓住我。

    你在那里干什么，那堆石头是你摆的？

    石头中间有一个红色贝壳，像是一只红色的箭。

    我说。

    女人像是又要昏厥了，她强撑着。

    那是个小男孩送给我的，他很执拗，一定要送给我，他妈妈拉都拉不住，最后他把贝壳塞进我的上衣口袋就跑掉了。

    女人喃喃的说。

    一个胖胖的男孩，金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嘴唇红的像太阳。。。他一直跟着我，好可爱，他从口袋里拿出贝壳，要送给我，我不要，他好像很不开心，最后他妈妈喊他，他就跑开了，一直还扭头看我。我以后再没见过他，我就在海滩逛啊逛啊，一直到走不动为止。

    我看见月亮升起来，远远的，沙滩上有个人影，他好像在摆什么东西，像极了我的梦！

    女人喃喃的说。

    我想过去，一个人在后喊我，等我再回头，他已经不见了。我走过去，看见他留下一个五角星，中间有一个红色的贝壳，像一支箭。

    那天你在干什么？女人问。

    我不知道，我走啊走啊，手里拿着那只贝壳，我终于走累了，在沙滩坐了好久，我觉得我是在等什么，可是沙滩上就我自己。我看见沙滩上有一堆白色的石子，我就摆了个五角星，把贝壳放上去。这时远远的，我看见一个女人好像要走过来，我以为这是我要等的，却看见她被一个人叫住。

    女人昏了过去，我急忙扶着她，轻轻呼唤，她慢慢醒来，手指摸着我的脸，泪水一直涌出来，淌成了两条河。她轻轻抚摸我，手指轻的像是风。

    你知道吗？是我，是我把红箭拿走了，像个小偷。

    她说。

    你不是小偷，那是我留给你的。

    女人哭成了泪人。

    我就这么错过了你，男孩要给我，我不要，我偏要偷走它。她说。

    他给了我，我也没要，留在了沙滩上。

    我悲伤的说。

    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女人痛苦的说。我怎么会这么错过你，我寻找，寻找，可是当我找到了你，我却错过了你。

    没有，你现在找到了我。我抱住女人的肩膀，安慰她，也像是安慰我。

    可是那只箭不见了，半年前，它凭空消失了，我翻遍家里每个角落，我向我的丈夫和孩子大吵大闹，可我就是找不到他。这是不是坏的预兆？

    女人凄凉的说。

    我沉默了，我也不知道。

    一阵强烈的剧痛使女人颤抖起来，水母的毒液又一次吞噬着她。她还想张口说话，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只能紧紧抱住她，无能为力的感觉撕裂了我的心脏，她猛烈摇着头，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她的手臂变得愈发软弱，像有一只邪恶的手把力量从她身上一丝丝的抽走，她抽搐起来，白沫从她张大的嘴角慢慢流下。

    我好疼，她喉咙里终于隐约吐出几个字，我好后悔，我还没。。。。。。没。。。。。。把我给你。女人瞪大眼睛，却没看我，她注视着石屋顶，气息越来越微弱。

    我嚎啕大哭，把头埋在女人胸口，浑身的血液如同冰冻。女人持续不断抽搐着，忽然，我听见她在说什么，声音极其微弱，她的手好像又能动了，她摸着我的脸，别怕，我来找你了，我们在天堂里，永远也不会再分离了，别怕。。。别怕。。。

    我知道我要永远失去她了。一阵天旋地转，我昏厥过去。恍恍惚惚我看见天空中一只白色大鸟穿过黑沉沉的云层，听见天空里有轰鸣声，仿佛是暴风雨前的滚滚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