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偷看
骆监院与沈公权对视一眼,后者站起身来,示意大厅内的墨客们稍安勿躁,随之朗声道:
“今年的诗会不设题目,各位才子大可自由发挥,有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公主赋诗一首?”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有人神采奕奕,有人忽然没精打采,甚至有人开始离开大厅。
眠月楼的诗会每年的题目都各不相同,但大致题材还是离不开颂国和尊儒,甚至还会出边塞征战和山水田园为主题。
因此不少人会提前做好准备来押题,希望能凭借一诗扬名立万。
可今年这位沈大儒却一改以往设题的套路,让才子们当着大家的面吟诵出自以为精彩的诗文,这恰恰也是最难的题目。
“如同过去一样,我们书院为这场诗会特地设下了彩头。”
沈公权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方章,环顾四周道:“今年夺魁者,可得此方章!”
这枚刻着“厚德载物”的朱红方章上光彩流转,底款文字都焕放淡淡金光,似有文气流转。
此物一出,场内的才子们纷纷瞪大眼睛。
他们都能感受到方章上的浓厚文运,更有甚者望着那枚方章,心中生出破境般的强烈冲动。
沈公权这位大儒亲自拿出的方章绝非凡品,甚至可是称得上是孤品,此物价值连城。
对于那些开脉多年但尚未觉醒文脉的书生而言,这枚方章可以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
若体内已有本命府的人可以将其炼化,哪怕当作本命之物来炼化也是品秩极好的神物,何止锦上添花那么简单。
“在下不才,愿赋诗一首,望骆监院和诸位大人爱吾此诗。”
手握折扇的白衣书生,踏出一步站在沈公权面前,朝着梨木大桌上的大儒们拱手致意。
沈公权和曹睦植点头致意,示意他可以开始作诗。
当那位白衣才子吟诵好诗之后,两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显然不是很满意。
“还行。“兵法家陈汶满脸索然无味的神色,并没有多加解释,反正就是凉了的意思。
白衣才子眼神失望地退了下去,更多的自诩才子的墨客涌了过来,在梨木大桌前一一作诗。
接下来他们口中念出的诗可谓是惨不忍睹,大多都是无病呻吟之作。
这些才子的诗才骗骗那些小娘子可还行,在这几位学究天人的大儒面前可谓是原形毕露。
唐煌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听着那些类似”天上下雨地上爬,雨打芭蕉啪啪啪。“的打油诗,强行用微笑来掩饰尴尬。
反正大骊书生和过去的大煜书生比起文化可就是天壤之别,舞枪弄棒可还行,谈到文化可就暴毙一大半。
朔城里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也就面前这几个老家伙了,整个王朝的文运可就靠他们这伙人挑起来了。
如果是过去设题写诗还能让他们提前准备,不至于那么难看,今年让墨客们自由发挥的下场真是惨不忍睹了。
沈公权忍不住感慨道:“老夫总算是明白为何煜王朝哪怕被大骊战胜吞并,可那些遗民学子们还是打心眼瞧不起大骊的读书人。大骊学子只会借鉴拘泥圣贤诗文,久而久之,口中吟诵出来的诗文也是借前人之才,简直毫无灵性可言了。”
曹睦植和陈汶亮也都表示赞同,脸上的难掩心中的痛心疾首。
大骊文运薄弱的原因,与当初那位崇尚武道的开国君王有很大关系,在这位踏入武圣境界的大骊初王看来,读书人无非就是一群聒噪的苍蝇,想要打天下还得靠长刀和战马。
拳头硬或许可以打得下天下,但不一定坐得稳天下。
然而这位高武皇帝还特别欣赏同样能施展强大力量的术士和道士,于是在一番尊武弱文的国策颁布下,逼得王朝境内的大部分儒生都投奔中原,在自称中原正统的大煜王朝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煜王朝内书生数量过多的情况,也给煜王朝埋下亡国的祸患。
最终文盛武弱的煜王朝最终碰上了当时几乎无可匹敌的大骊,当初离开大骊的那群儒生们的后代们哪怕亡国了还是一副瞧不起大骊书生的傲然姿态,不过这也只能怪大骊读书人不争气了。
骆监院叹息一声,对两位大儒摇了摇头道:“罢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只能在矮个里面挑高个了,再看看吧。”
两位大儒也点了点头,继续负责鉴赏墨客念出的诗文,脸色一直都很难看。
唐煌无心听诗,默默打量着怀安公主那张被烛火照映的素白脸庞。
暖光给高贵清冷的公主殿下增添了几分暖色,美得让足以让世间大部分女子自惭形秽,尤其是身上那股华贵之气,令人见之难忘。
直到公主与他的目光对上,他才识趣地收回了目光,不料看见曹沐芝那张凶巴巴的脸。
“唐煌你怎么整晚都在看公主?”曹沐芝敲了敲他的脑袋,一脸不悦,“公主是很漂亮没错,但你也不能一天到晚盯着人家,君子非礼勿视的道理你是不是忘了。”
“先生误会我了,我只是在想要献什么的诗给公主。”唐煌神情严肃,“听说公主博学多才,总不能献些无病呻吟之作,免得落了下乘。”
“德行!你可别再老盯着人家看,被公主身后的侍卫注意到话,先生我可不帮你啊。”
“我虽然气脉不显,但区区两个侍卫还是难不倒我的。”唐煌拉开后领给曹沐芝看,脑袋后面那缕小狼尾般的头发下,居然露出刀柄。
“你是什么时候带着刀上来的?!”曹沐芝吃了一惊。
唐煌露出一口孩子般的牙齿笑笑道:“刚才去马车后面吐的时候,顺便把刀带上了,我虽然还不算正式的捉刀人,但刀不离身的觉悟还是得有。”
曹沐芝气急败坏道:“不许再提捉刀人这三个字,你以后是要当读书人的,我不许你再玩刀!”
唐煌翻了个白眼,刚想往果盘里继续拿干果,果盘却被曹沐芝拖走了。
曹沐芝瞪着他道:“看了一晚上的猴戏总该上场了吧,我可是特别在骆监院面前夸奖了你,别让先生我失望啊。”
“我感觉今晚会有些危险。”唐煌没来由道。
“够了!让你写一首诗献给公主,什么‘一只烤鸭往北走’你把公主当什么了?!”
骆监院终究还是没忍住打断了眼前念诗的那位墨客,神色不悦地让他从自己面前离开,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一言不发的公主殿下。
骆监院言辞诚恳道:“殿下,朔城的墨客诗才不比君临,不如公主拟定一个题目给他们,也好让他们作诗献与殿下,可好?”
怀安公主那张冰封般的面容终究是出现了些许表情。
她抬头看了一眼左手边的红衣宦官,仿佛在征求他的同意。
红衣宦官语气温和道:“殿下平日里喜欢赏花,不妨用以“花”为题。”
怀安公主下颌轻点,嗓音空灵道:“好。”
众人松了一口气,让公主以花来拟定主题,这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结果。
“在下卢白鹿,愿赋诗一首,献与公主殿下。”
卢白鹿踏出一步,朝着几位大儒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