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战鼓角动地来，烽烟弥漫血漂橹（13）
大战之后，整个战场的范围之内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这股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战场的空气之中，与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凝成了一种难言的死气。
行走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是尚还保存着军阵，也叫人心头发麻。
战争中沸腾的热血已经渐渐冷却，此时汉军整理收拾战场的士兵，以及被带着朝自家城池营帐移动的军阵，所有人都沉默着，他们做着自己的事，却没有一个人欢呼胜利。
在战场之外，开阳城的治所里卢植又一次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天色渐渐漆黑，叫人点上灯，与众将夜谈起来。
“没想到黄巾贼竟然有如此阴毒的手段，如今咱们出兵的时间只能再往后延迟五日了。”
卢植回想着最后的那个场面，自己所领的汉军主力本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基本保持着完整的战力，可是在那妖法之下，竟有十一之数的士卒在阵内发狂，攻击起自己身边的袍泽来。
一场大战之后，祖略清点下来，主力损失近两万兵，其余两营只剩下区区四万余人，直接折半损失。而最后前来援助的幽州兵也只剩下将近五千兵而已。
“粮曹，把缴获的粮草报上来。”
“是。此战共得粮草五万六千余石，可供大军十五日之用。”
卢植道：“诸位，目下便是这么一个情况，军马损伤暂且不论，如今黄巾贼虽然已经退去，可以自各地再筹一些粮草，可终究是不济事。连咱们原先剩下的粮草，恐怕只能支用五十日了。”
“如此，我不可能遣全师前往出征了。故而我欲调用五万精兵，携六十日之粮，其余的各自发回原籍，吃用各地粮秣。”
堂下众将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言语。
刘备开口道：“中郎，若是如此，还请叫本地士卒先各自回归驻地，发外地之兵前去会师巨鹿吧！”
赵云看卢植还在犹豫，于是道：“中郎，如今粮草不足，若是叫外地兵马散去，恐怕沿途会有祸乱乡野的事啊！但若是叫本地兵马散去，先一个路途较近，再一个于家乡处军纪可以保证。”
卢植沉吟之后方才叹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于是趁着夜色，一众人议定了关于调动哪里的兵马出征的计划。
及到讨论结束，已经月上中天，各自才有的面带些疲惫的喜色，有些空留失神的劳累，分别散开了。
刘备与自己的三个义兄弟自然是要与卢植一同前去征战的主力之一，可是此时却并没有多少喜色在脸上，只是面色如常的朝自己的营地走去。
“大哥，咱们的三千兵只剩下两千了。”关羽直到此时才开口将统计到的自家兵马伤亡告知了刘备。
“二弟，不必说了。这一战，已经结束了。记好他们的名字，籍贯，待到战后，咱们去他们家中探望就是。”刘备淡然的声音回道。
赵云问道：“大哥，莫非是有什么不满吗？”
刘备看着眼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大营，径直走向大帐，说道：“不满？只是无能，只是悔恨！咱们先前吃了黄巾贼那么多的亏，可终究还是一次次被妖法算计。明明是大胜的局面，明明实力盖过黄巾贼，却还是受这么多损失。不过，黄巾贼这样的妖法，倒是缓解了卢师心中的隐忧啊！”
赵云听着刘备有些阴阳怪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哥，也不能这么说，如今中原河北，几乎可以说是赤地千里了，黄巾贼过处，就如同蝗虫过境。若是他们活着，也不过是祸害黎庶罢了。”
刘备掀开帘子，先一步进入帐中，道：“四弟，不必劝我。我明白天下事应如何。只是应如何到底不是我想如何，我当铭记这段时间以来的诸多经历，他日自当要我想如何变成天下应如何！”
张飞笑道：“大哥，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咱们兄弟必定可以达成所愿的！虽说今日义军损伤甚大，可咱们毕竟也是在完成大家共同的志向。”
刘备道：“只是死者不能复生啊！楼桑村的伴当，如今已经剩不下几人了。翼德，你说咱们在完成共同的志向，这话不错。”
关羽道：“大哥，逝者已矣，今后咱们为他们报仇，为他们照顾家中妻、子而已。只是不知大哥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刘备问道：“何事？”
关羽盯着刘备道：“大哥之后在战场上时，可还会对黄巾贼手下留情吗？”
关羽明明白白的看到，这几回的战斗中刘备都很少出手杀敌，只是顾着为军中伤者治疗而已。
刘备默然不语，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赵云替刘备说道：“二哥，此时不必逼问大哥，只有大哥自己想明白了这些事，方才能有收效。大哥，为虎作伥的伥鬼，纵然是可怜，可自他们害人起，也就不可怜了。”
刘备看见赵云一脸的坚毅，看见关羽睁大的眼睛，看见张飞神色里的担忧，笑道：“不必如此，吾岂敢为心中小仁义而伤天下大事哉？且睡下吧。”
于是就这样又度过了四日，几人都只是习武练兵，与军中士卒许多休息的游戏。
只是临行前的一日，简雍来到赵云身旁，道：“赵四哥，东西都准备好了。”
赵云笑道：“准备好了就好，诸位将士，今日就此散了吧，好好休息，准备明日开拔。”
说完，回头看着简雍道：“宪和，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存放在何处了？”
“如今已经按将军的吩咐给卢中郎送去了，看样子卢中郎也是愿意替咱们运送到洛都。”
“好，那就随我去给大哥说一下这些事吧。对了，我给卢中郎的话可有回信吗？”
简雍笑道：“这话也的确有力，我给卢中郎说了之后，卢中郎竟然沉默不语，足足过了几个呼吸才又开口。”
“说的什么？”赵云有些好奇卢植会如何评价自己的行为。
“卢中郎说，看来这赵子龙不只是吴子，还是个萧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