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伤口撒盐
“找你？”
“嗯。”他顿了顿，忽地有些不敢说下去，“他说有一个出国进修的名额可以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去。”
梅落扭头静静地望着他，明明想要说些“不用顾忌自己，放心大胆去做”的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太高估自己，无法真情实意地说出那些豪言壮志，眼里绚烂的灯带忽明忽灭，像极了她此刻进退两难的模样。
“……所以你怎么想的？”梅落含笑着问道。
魏然看向梅落故作轻松的表情，心里默默叹息她拙劣的演技：“说实话，我还在犹豫。”
“犹豫什么？”
魏然拉着身旁女孩子的手向前走去，她手背的皮肤细腻光滑，魏然用大拇指的指腹蹭了蹭道：“我要是出国了，我的父母怎么办，我爸的公司怎么办，”他握紧与梅落十指相扣的手，盯着她侧脸，“还有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魏然开始自我安慰，“希望你在这段时间能够陪着我。”
梅落张开双手抱紧他，头埋在他的肩膀处点点头：“我会的。”
魏然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我们去吃饭？”
“好。”
————
回到寝室以后，梅落洗漱完护好肤爬上床，正想拿手机追综艺，刚好铃声响起，“妈妈”两个字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梅落手悬在半空，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下床去了阳台，关上门摁下接听键。
“喂，妈妈？”
“喂，落落？”
“嗯。”
那头倏地没了声，梅落放下手机看了眼，还在通话中。
“喂，妈妈？”
“落落啊，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梅落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起那天在食堂遇见冯浩彬的事，估计是他告诉了周思英，然后周思英转头就告诉了许广雅。
“嗯。”
“你现在还小，没进社会不懂事，大学里的恋爱代表不了什么。”
梅落的声线立刻凛冽下来：“什么意思？”
“妈妈的意思是，你要专心学习，不要像社会上的混混小小年纪谈恋爱。”
梅落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你已经成年了。”
“那你也才20出头啊，等你工作稳定了再找也不迟。”
“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落落，你要明白，大学里轰轰烈烈的恋爱和海誓山盟根本承受不了岁月的洗礼。或许你们现在说要一生一世在一起，那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呢？万一突然他说要出国留学了，万一他对你的感情变谈了，万一他家里人不同意，万一有一个比你优秀的女孩子出现在他身边追求他，万一……”
“够了！”
许广雅被梅落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住，轻声唤：“落落？”
梅落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怒火，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小时候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些，现在我长大了，你反而来指点我的江山了。许广雅，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我和梅迟都是你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为什么你对待我们俩的差别这么大。
梅迟从小体弱多病，还是弟弟，你多照顾他一点我理解。可是那一次寒假我眼睛差点被鞭炮扎伤，需要你们在的时候，你们却不管不顾，出差去了。相反，梅迟发烧，你们却一直陪在他身边，还让我去招待不待见我的小婶婶。
我谈恋爱的是也是小婶婶跟你说的吧？”
许广雅从没听见梅落说过这么多话，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条件反射应道：“嗯。”
“您瞧，你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来质问我，而不是问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平时她来我们家做客数落我的不是，你也从不替我说话。有时候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落落，”许广雅听见梅落的啜泣声，张皇失措，“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学校的熄灯时间到了，学校刹那间陷入黑暗，只有远处马路上的路灯传来团团亮光。
梅落不愿再多说：“妈妈，我们这边熄灯休息了，我们改天再聊。”
接着立马挂断电话，最后只听见许广雅的“欸，落落……”
梅落抹了把眼泪，想在阳台吹会儿风冷静冷静。
阳台门打开，余璐探出一个脑袋：“落落，熄灯了别站在外面，冷。”
她看见梅落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睡裤，皱着眉头拉她进来，捧着她冰凉的手给她哈气取暖，不满地轻斥：“怎么穿这么少站在阳台，想得重感冒啊？”
梅落吸吸鼻子，刚哭过的声音不免有些沙哑：“不是。”
余璐察觉到她泛红的眼眶，悄声问道：“咋了，怎么哭了？和学长闹矛盾了？”
“不是。”
“那……？”
梅落似乎不愿多说，拿出自己的手：“太晚了，我先上床了，你也早点睡啊。”
余璐见她这样，点点头：“好的，别想太多了。”
“嗯。”
————
第二天，梅落果然感冒了。
鼻子塞住不说，嗓子也哑得说不出一句话。余璐给两个人请了半天的假，扶着梅落去了隔壁的明州大学附属医院挂盐水。
坐在输液大厅，梅落浑身乏力地靠在余璐身上睡觉。
余璐轻声问道：“落落，要不要我把学长叫来？”
梅落微微摇了摇头，接着睡。
魏然是陪林奕嘉来复查旧伤的，路过输液大厅看见梅落和余璐，还以为自己昨晚熬夜帮魏思源做报表，眼睛花了。
退回去定睛观察了几秒钟，真是她们俩。
余璐发现身前的阴影，仰头一瞧，有些惊讶，条件反射想要叫人。
魏然竖起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示意她把梅落交给自己。
余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起身，将梅落放在他怀里，用气音说道：“学长，那我先走了，梅落的身份证社保卡什么的全在她的包里。”
魏然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摆摆手：“路上小心。”
“好。”
待余璐离开后，魏然才有机会打量梅落。
估计是昨晚没睡好，眼周下面黑眼圈很浓，眉头微微皱着，嘴巴也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像是做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