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年我若为青帝
城门口。
一大一小的两人四目相对,皆沉默不言。
这一刻天地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周围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人屏息凝神的盯着大皇子李牧和十万宦官之首韩人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此间的气氛甚是微妙。
谁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小孩敢和十万宦官之首叫板呢?
还是说童言无忌?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
约莫百息后。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此间安静。
“奴才也是奉陛下之命,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奴才知错!”
最终,还是韩人猫选择了让步。
他朝李牧拱了拱手,神色平静。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他好歹也是十万宦官之首,没必要和一个八岁的小孩计较什么。
李牧轻点了点头,刚欲转身。
只是下一刻,一道含着愠怒的稚嫩声音传入耳中。
“李牧,你有些过了!”
“韩人猫也是奉父皇之命行事。”
“何错之有?”
李牧闻声望去,只见两道身影从刚停稳的马车上下来。
是两个看起来和李牧年龄相仿的小孩。
左边的是二皇子李秋,右边的是三皇子李业。
刚刚说话的人便是三皇子李业。
“李牧,你都要去北凉了,还是少拿你的皇子身份压人。要是惹了长安的一些人,怕是有些人的日子会不好过。”
“无旨永世不得回长安,这长安你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而且,说不定哪天你就死在北凉了!”
李业昂首挺胸,大步上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李牧。
言语眼神间,多有不屑讥讽之意。
他和李牧素来不和,以前常欺负体弱多病的李牧。
今日他来此,便是想奚落李牧一番。
“李业。”
李牧清冷的目光落在李业身上,而后道:“李业,就算本殿死了,大周皇朝的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你。”
“还有,无论本殿在何地,只要父皇未将本殿贬为庶民,本殿就依然是大周皇朝的大皇子。”
“韩人猫只不过是个宦官,不知尊卑,对本殿无礼,这便是错!”
“还有你,懂不懂什么叫长幼尊卑?本殿乃是大周皇朝的大皇子,你是三皇子。”
“按礼制,你得叫本殿一声皇兄!”
“如果不知礼制,本殿可以请礼部的大人教教你。”
李牧丝毫没有给三皇子李业面子,反怼了回去。
在原主的记忆中,有被李业欺负的记忆,由此,李牧可不会对他客气什么。
“你……”
听得李牧的话,李业突然一愣,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人真是李牧?
李业看着李牧的眼神很古怪,他万万没想到李牧会说出这番话语。
他反正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叫皇兄。”
李牧面色一沉,上前一步,有些强势,比李业高了半个脑袋。
弟弟不听话,作为兄长可以管管。
感受到李牧的强硬气势,李业不由心里一颤,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他看向李牧的眼神里似多了一丝害怕,像是面对一个成人一样。
以前的李牧,性子软弱,可不会这样强势。
也正是李牧软弱,李业才敢一次又一次的欺负他。
但如今,这李牧似乎变了!
“叫皇兄。”
见李业稍低了低头,李牧又上前了一步,态度依旧强势。
李业后退一步,浅眉一竖,低头怯声道:“皇,皇兄!”
李业只有七岁,李牧强势起来,前者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这才叫了一声皇兄。
但他的小手已经拧成了拳头,心里很生气。
平日里都是他欺负李牧,今日却被李牧教训了,如何不生气呢?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上手。
“记住了,以后见着本殿,要称呼皇兄!”
李牧看着低头的李业,目光清冷,冷冰冰的说道。
李业低着头不说话,小脸上写满了倔强。
有些不服气。
周围的人瞧着这一幕,也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惊讶。
兄长教训弟弟,也没什么不合适。
听闻大皇子李牧性子软弱,可今日的他却十分的强势。
传言有虚?
“皇兄!”
这时,穿着一身华贵锦袍的李秋走上前来,朝李牧喊道。
李牧闻声看去,看见一个个头与他差不多高的小孩。
二皇子,李秋。
他一眼便认出了李秋,脑海中有关于李秋的记忆。
这个李秋和李业不一样,身上透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平日里和李牧经常玩耍,兄弟间关系倒还不错。
李牧很快梳理了一下有关李秋的记忆,对这李秋并不反感。
人不犯己,己不犯人!
“二弟。”
李牧喊了李秋一声。
“皇兄,三弟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皇兄勿怪!二弟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李秋看着李牧,面带微笑,彬彬有礼。
“二弟言重了!”
“我多少也年长三皇弟一些,为兄长,自然不会和他多计较什么。”
李牧笑了笑。
李秋都为李业开口,李牧自然不会太计较什么。
毕竟两人关系还不错。
“这便好!”
李秋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笑容收敛,十分认真的道:
“皇兄,你今日便要远行,前往北凉边关,镇守边境,秋弟来此就是送送皇兄,也给皇兄备了些东西。”
“拿上来。”
李秋看了眼后面的马车。
话音刚起,便有两个宦官双手各捧着一个木盘走上前来。
李牧有些意外,没想到二弟还给自己准备了些东西。
这个二弟,可以深交啊!
很深的那种!
李秋道:
“皇兄,北凉那边气候恶劣,严寒刺骨,秋弟为皇兄准备了一件上好的狐裘,以御严寒。”
“边境之地,常有蛮夷异族来袭,危机四伏,秋弟还为皇兄准备了一件软甲,以防刀兵。只是软甲稍有些大,可能不太合身。”
两个宦官手里的木盘上,一个放着狐裘,一个放着金丝软甲。
狐裘,软甲!
深交!
这个二弟绝对可以深交!
李牧心里一下子对这个二弟多了不少好感。
如今他被一道圣旨发往了北凉边关,是敏感时期,人人都避而远之,但这个二弟李秋还愿意凑上来。
送狐裘和软甲!
礼轻情意重!
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那什么样的人才值得深交呢?
“二弟有心了!”
“那皇兄就收下了!”
“多谢!”
李牧笑着点头道。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穿着甲胄的人上前从宦官手里接过狐裘和软甲。
是与他同行的人。
“皇兄不必客气!”
李秋笑道。
话音一落,他又有些迟疑的开口,“皇兄,秋弟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李牧道。
李秋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皇兄,你也别怪秋弟多嘴,刚刚你多少有些太强势了。在这长安城中,有无数黑手盯着皇室。”
“你离开长安,远赴北凉,气势强硬倒也没什么,可是你得为卿婵和小元想想。”
“若是惹了长安的一些人不高兴,比如韩人猫,你离开长安远在北凉到也不必担忧什么,可卿婵和小元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
“这韩人猫心狠手辣,有魔头之称,他要害卿婵和小元可太容易了!”
李秋的言语间满是担忧。
他口中的卿婵和小元,是李牧同父同母的妹妹和弟弟。
李卿婵和李元。
叫板韩人猫,风头李牧出了,可也得罪了韩人猫。
若是韩人猫记恨,李卿婵和李元可就惨了!
“二弟多虑了,为兄自有打算。”
对于李秋的好言提醒,李牧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因为这是他的打算。
他越是嚣张强势,韩人猫就越是不会对李卿婵和李元动手。
长安城里的人,也多少会忌惮一二。
因为,他是大周皇朝的大皇子。
未来的大周之主!
按礼制,先帝崩殂,长子继位。
只要他没死,那长安的大人物都会忌惮。
所以说,他才这般强势,这不仅仅是展露他的态度,也是告知长安城的大人物。
大皇子,可不软弱!
“二弟,为兄越是霸道强势,那韩人猫就越不敢对卿婵和小元动手,他不傻!”
李牧看着李秋,笑着开口道。
如果韩人猫对李卿婵和李元动手,待李牧登基,那么第一个杀的就是韩人猫。
不过,对于李牧的话,李秋还是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
“为兄也该走了!”
“二弟,我不在长安的日子,还请照顾照顾卿婵和小元。”
李牧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留下一句话,便转过身。
迈步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皇兄,一路走好!”
“卿婵和小元秋弟会照顾的。”
李秋看着李牧的背影,招了招手,喊道。
李牧也招了招手。
同时朗声开口,意气风发。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一边迈步,一边开口,傲然无双,潇洒不羁。
他以遭遇入诗,鸣心中之不平。
飒飒秋风吹来,满园菊花摇曳,花蕊花香历经严寒,蝶蜂难来。
这不正是他这些年的生平遭遇吗?
体弱多病,遭受欺负,如今还要远赴边关。
他李牧心中,不平啊!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萧瑟凄清,让人心疼。
他只有八岁啊!
周围的人听的李牧吟出的诗,皆沉默不语,心头莫名有种悲怆凄凉的感觉。
忽然之间,李牧拔高声音,沉声喝道: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轰咔!
一语出,惊众人!
一道晴天霹雳轰然在众人脑海中炸来,身躯猛颤,头皮发麻。
众人看向李牧的眼神有了变化,多了许多敬畏和忌惮!
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让的在场之人重新认识了这个大皇子。
李牧在告诉长安的大人物,在告诉那些陷害他的人,他是未来的大周之主。
谁敢不忌惮他?
只有他不死,在长安的弟弟妹妹还有母妃就无人敢动,除了大周之主。
这就是他留在长安亲人的护持,也是留个黑手的威胁。
他也不怕因此得罪大周之主,后者都将自己送上边境了,同时大周之主也更不会因此迁怒李卿婵等人。
因为,他还有一个姓徐的上柱国舅舅!
在那一道道惊愕的目光下,李牧走上了马车。
在进车厢前,他扭头看了一眼长安,眼里透着绕有深意的目光。
而后,便进了车厢。
他虽只有八岁,但言行举止却似成人。
骄阳高悬!
北上的队伍出发了!
……
十里外,白马坡。
“戒备!”
“有敌军!”
突然之间,北行队伍中有甲士高呼出声。
下一刻,所有甲士都拔出了兵刃,打起精神。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因为,他们看见一支透着无上战意以及肃杀之气的白甲雪亮的骑兵严阵以待。
精锐!
这是精锐中的精锐!
甲士们瞧见白甲骑兵的瞬间,便有此念头。
他们没见过这支骑兵,所以当成了敌军。
马车上,李牧掀开车帘,一眼便看见了白马坡上的那一道雪白光景。
北凉龙骑!
李牧一瞬间便想到了北凉龙骑。
北凉龙骑似乎也感知到了李牧,一道道充满敬意的目光看向了马车,微微低头。
北凉龙骑是李牧召唤的,二者有玄妙的联系。
李牧笑了笑,随即放下车帘。
马车里传出李牧平静的声音。
“不必惊慌!”
“这是护我北上的大军!”
“继续出发!”
“北上!”
……
天色蔚蓝如洗,秋风向北。
一万北凉龙骑护着一个八岁的小孩前往北凉,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