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晚星
顾方径生日前一天晚上，阮流荒就做好了明天的安排，虽然乡下不比城市有排面，但他想让顾方径这个18岁成年生日过得开心。
所以他和外婆商量好，顾方径27号这天的生日经历一定带着幸运值过。
因为顾方径就是他的运气。
于是某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次日清晨，阮流荒五点就起来去镇上赶早集市，买回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还额外订了蛋糕，准备让喝茶的外公中午带回来。
悄悄准备好一切，他就回去打算做早饭，今天必须从早上起就要让顾方径过得舒坦。
七点，顾方径洗漱完下楼了。
一大早就没看见睡在旁边的人，他还挺惊讶，要知道阮流荒节假日都是要睡够九、十个小时的人，今天居然醒得这么早。
“顾方径，你醒了？”
看见他下来，阮流荒连忙喊他：“快来吃早饭，我煮了白鸡蛋，我们一人吃两个。”
“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顾方径接过他递来的白鸡蛋，坐在饭桌上就忍不住询问人。
“饿醒了，就睡不着了，然后一大早和我外婆去赶集买了些需要的日常用品，还买了两个包子吃，那才真的是满足。”
阮流荒撑了只腿在桌子的固定木头上，喝稀饭的动作不停，他手肘搁在桌面，呈三角形，修长的手指又在剥鸡蛋壳了，而那有些过大的手链滑了点下来，两条带子却跟着他使的劲儿晃。
不曾错过他举动的顾方径总觉得有点渴，听到他所说的话后，才收回视线喝碗里的稀饭。
一顿安静的早餐吃完，阮流荒就着太阳还没彻底出来的时刻，带顾方径去隔壁许婆婆家逛了逛。
第一次见面，顾方径还有些不太适应，但不知为何，走的时候，许婆婆竟然还给了他一瓶牛奶，阮流荒都没有的，为什么会给他？
如果说这让他疑惑，那之后沿路遇到的人总会送他一些吃的这事，就更让他惶恐了。他甚至觉得一夜之间自己就变成了村里的幸运人士，得到别人赠予的物质后还得了句“小伙子真帅”的夸奖。
这一个小时的经历简直让他沉默不语，今天早上他开始走运了？
“你这收获颇丰啊，都是村里人的心意，可一定要吃完。”回到家，阮流荒看着他提的一大口袋失笑。
“为什么都要送我东西？”
“估计是我外婆念叨过你，都是邻里，看你这么帅，肯定照顾你。”
“是吗？”
“想这么多干嘛，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拿这些当成运气吧。”
虽然这个解释有些无厘头，但是顾方径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这个早上就莫名其妙收了好多东西，等着他之后“宠幸”。
中午，是阮流荒亲自下的厨，他选的不仅是顾方径爱吃的菜，还摆得极为精致，这让某人都有些受宠若惊，却又不敢做出太高兴的姿态。
毕竟阮流荒找了借口，故意和外婆说今天的午饭他要做几个拿手好菜，所以只是这几个菜做得好而已，顾方径也不能自作多情。
不过第一次吃到荒崽做的饭，他还是很开心，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下午，阮流荒还带他开了些老人家买的盲盒，说什么里面的东西随机开出，全看个人的运气。
而他开了三个都是他比较喜欢吃的水果，有黄桃罐头、荔枝和葡萄，看起来还特别好看很有食欲的那种。
这让他觉得自己今天怕不是真的有个幸运大转盘，且转的次次精准。
暴晒之下，外面都不能待人，阮流荒便只能和顾方径窝在楼上客厅打游戏，这次，是顾方径带他躺赢的，毕竟他是游戏黑洞，根本不适合玩这些。
顾方径完全忘了自己的生日在今天，只觉得他今天好像就莫名的幸运起来，心情也为此变得极好。
太阳逐渐西落，光也柔和了下来，六点多，外婆在楼下喊他们吃饭，阮流荒应了声，两人便下楼去。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晚吃饭的地点居然是在客厅里，他们去的时候，电视都还放着，三个老人家添了饭等着他们来。
一聚齐，外婆就让开饭了。
明白原因的阮流荒还装作不懂地问：“外婆，今天为什么在客厅吃饭啊？”
“你外公要看电视，老了都还任性，那不是只能由着他。”
间接又打消了顾方径的疑虑。
客厅的门窗都关得死死的，只有灯光为客厅照明，几人说说闲话，吃着丰富的菜肴，就连电视机和风扇的声音都参与了进来。
三个老人和平时一样谈笑风生，外公讲得起兴的当头，灯突然灭了。
“哎！停电了？都不给人反应一下。”外婆看看只有点余光的周围，“荒荒，你去找一下那个蜡烛在哪，先拿来点上。”
阮流荒听话地去了。
“那我去把门打开，照点光进来？”顾方径也想做点事，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外婆叫住他：“不用开，外面蚊子多，到时候就全跑进来了，拿蜡烛应付一下就行，反正吃的差不多了，你先坐下来，等荒荒把蜡烛拿来。”
“好。”顾方径依言坐下。
几人静默的时间里，在隔间找着蜡烛的阮流荒有了动静，只是他还没过来就发出了一声类似提醒的声音。
“我来了啊。”
老人家们听见这声令下，纷纷开始有节奏地鼓掌，唯有顾方径处于状况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跟着一起。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抬手的时候，他又听见声音。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眸子一转，他看见阮流荒端着点上蜡烛的蛋糕朝他走来，嘴上唱着生日歌，笑容依旧那么明亮。
他还沉浸在鼓掌和歌声的混音里，就见阮流荒走近温柔地看着他，歌唱到尾声，他用平常音祝福：“顾方径，生日快乐啊！恭喜你成功步入成年的世界。”
顾方径看进他被烛火照得极其漂亮的眼睛里，怎么都回不了神，他有些发愣。
瞧人似被惊喜到这般木如泥塑，阮流荒出声唤醒他：“嘿！许愿了小顾同学，要是1和8这两个数字燃完你再许愿，你的愿望就不灵了哦。”
带着调戏意义的话惊醒了顾方径，也是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今天的各种小幸运，都是阮流荒带给他的。
他这个成年礼过得很有意义。
看向插着18蜡烛的水果蛋糕，顾方径没有犹豫，直接吹掉了蜡烛。
“喂！”没来得及阻止掉，阮流荒也无奈了，“你好歹先许个愿再吹吧。”
“许了的。”顾方径回答。
刚刚看到你的眼睛，我就有个特别想实现的愿望。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大张旗鼓地爱你。
房里暗下来，阮流荒把蛋糕放在桌上，听见他说许了，这才安心：“那就好，你要是没许，那肯定就丢了个愿望，多亏啊。”
顾方对这句话没做表示，寂静之下，房间里再次亮起来，隔间的许婆婆也走出来，声音浩大：“我这电开的合适吧？配合得还行吗？”
阮流荒鼓鼓掌：“合适！配合得太好了！”
另外三个老人家也跟着打趣了一番，然后重头戏又来了，几个老一辈的轮番给顾方径说寄语，还发钱给他让他自己去买想要的东西。
顾方径拒绝都不成，只能收下这些老人的心意。
而七点整，阮流荒又提醒他：“你记得去微信看看其他人的消息，我早上起来特意给你设了消息免打扰，就等着七点这个时间再告诉你的。”
“嗯？”顾方径去看了看微信，果然发现他的微信开始接二连三地收到消息，全是祝福他生日快乐的，还有给他打钱的亲戚。
“本来我是想着通知他们配合我，不动你手机的，但是想到你人缘那么好，你之前那些同学我也不认识不好联系，就只能擅自拿你指纹解锁了，对不起啊。”阮流荒抿了抿唇。
他这局促的样子让顾方径不想看见，只是说：“没有关系，你想用就用，一会儿我把密码告诉你。”
得到如此意外的回答，阮流荒都有些木然。不过看着说得郑重的顾方径，他又不好再继续询问。
“那你回消息吧，回完消息来切蛋糕。”
“先吃饭吧，晚上再回消息。”他考虑到还在和几个老人吃饭，并没有多玩手机，而是迁就这里。
而几个老人也不爱掺和小年轻的话题，之前都没问他们，看见他们放下手机了，才把重心挪上去。
外婆忙不迭地说：“哎哟，快快快，寿星得来切蛋糕，分我们这些老东西一杯羹才行。”
“就是，我要奶油多一点的。”外公也插嘴。
两个老人都爱吃甜，虽然平时吃的不多，但吃生日蛋糕这种事从来不会扫兴。爷爷和许婆婆没说话，可在顾方径递给他们小盘子时，还是咧着嘴接下了，最后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18岁生日的庆祝就差不多结束，收拾好桌子，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不过阮流荒今晚没有再拉着他上楼，而是带着他沿着乡村公路遛弯去了。
路上，顾方径都能听见两岸的蝉鸣和蛙叫，此起彼伏地压过来，袭进他的耳朵里。
而因为没有灯光，他们都是一人打着一个电筒在往前走的。不过乡野里的空气很新鲜，尤其当阮流荒带他路过公路栽种的一片树林时，风都凉爽了。
就是黑漆漆的小公路上，树枝都摇摆着发出独有的声音来，莫名有些恐怖片的氛围。
阮流荒不怕鬼，但还是很怵这样的环境。
特别是这些声音宛如是妖魔鬼怪在施法，他都给自己想怕了，打着电筒他步子都有点畏缩。刚刚还在和顾方径聊别的事呢，这下一个窜步就跑到了人身后躲着，还小心翼翼地抓紧他的袖子。
“顾方径，你打头阵，这里阴森森的，风还大，我不想走前面。”他看看周围，真是黢黑的一片。
如果没有光，压根连树枝都看不清，要不是有些缝隙里透着月光，这完全就是真正的在走夜路。
顾方径发现人有些害怕的情绪，没有多言，顺从地带着他往前，还说话缓和：“我们要去哪？”
“去前面那片山，那有个修好的长梯连到山顶，顶上可以看星星。”
“坝子里不也能看？”
“观感不一样啊，地上和山顶上的那个视觉效果就不同。”阮流荒左右晃着电筒，“正好你今天成年，所以我想带你去看看乡下的星空。”
那句“想带你看星空”就让顾方径感觉心软得一塌糊涂，他面上的喜悦明显了些：“好，我会认真看。”
阮流荒也被他这看重的举动戳中，捏着人袖子的手都紧了些。
但还没有所作为，路旁就拢起一声巨响，吓得阮流荒连退几步，走到顾方径旁边去凑得近近的。
“这什么声音！”他眉心蹙起，紧紧盯着那边看，还不停拿电筒扫过去。
然后扫到一双发光的圆眼睛。
“我靠！”没看清是个什么，他差点就拉着人跑了，幸亏顾方径认出来。
他按住阮流荒的手：“别怕，那是小橘。”
听到是这个小动物，阮流荒刚刚缩下去的气焰又涨起来：“哈？这只胖猫吓死我了。”
话落，小橘从树丛里跳出来，迈着优雅的步子、扭着胖胖的身体走过来了，还嚣张地朝阮流荒喵喵地叫。
阮流荒立刻跑去捉它，塞自己怀里后，报复性地搓它脑袋。
这样的事发生，两人一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阮流荒说的那片山头确实有条窄窄的长梯，电筒一照，能直达山顶。
小橘养得胖，阮流荒到山脚下就转交给顾方径，自己落得个清闲，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从梯子往上爬，没多久就到达顶上。
转身向远处看，视野开阔，偌大的地方隔一段距离就亮着房屋点上的弱灯，不耀眼，却新鲜。
阮流荒拉着顾方径坐在空地修葺的一条木凳上，他们都没说话，只有小橘窝在人怀里发出呼噜声，与这夜空相映成趣。
而天空的星星像破碎的玻璃点子，密密疏疏地布在苍穹画成的帘幕里，电筒被两人关掉，那轮弯月挂在其中，便是唯一的色彩照明点。
蝉蛙、夜晚的声音不绝于耳，阮流荒放松地坐着，身体后仰撑在凳子上，星星闪着，月亮光依旧，他喊那个正在看夜空的人：“顾方径。”
顾方径看向他。
他说：“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你，唯一能给你的就只有祝福了。”他粲然一笑，“生日快乐，小顾同学。希望你永远散发光芒。”
心都被抓挠了下，顾方径觉得他映在星空下的眼睛极为让人心动。
“荒崽，其实你送我的还有快乐。”他目光放柔与人轻声道，“这就够了。”
回答完的那刻，趴在他腿上昏昏欲睡的小橘蓦地抬起头，伸着它圆滚滚的脑袋看了眼星星和月亮，而后像是在见证似的，叫了一声。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