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张公又昏过去了
顷刻,崔礼神色猛地一愣。
哭笑不得盯着李世民,印堂漆黑,嘴角抽搐得厉害。
这皇帝,你说要重罚那小子,那下旨重罚便是呗,你望着我干啥?
尽管如此,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正了正色,“陛下,臣以为,万年县公力主组建大唐铁路局,修铁路造火车,创下这一千古盛举!”
“于社稷于百姓,堪称经天纬地的不朽奇功,为彰显陛下的仁德与朝廷赏罚分明,可给予一定奖赏!”
“良田三千亩,蜀锦五百匹,黄金一千两,良驹千匹,长安城美宅一座!”
“但是……”
话锋一转,语气顿时还变得无比愤慨起来,“其公然威胁与殴打朝廷命官,无视大唐律法与朝廷威严!”
“秉性极其野蛮,行为极其恶劣,有辱读书人的斯文,有损朝廷体面!为平人心,正朝纲,必须给予严惩!”
“臣以为,可罚三百金,并勒令其在家反省悔过,以儆效尤!”
可就是滔滔不绝说着说着,脸色已变得几分古怪奸诈。
目光别有深意,便望向在一群朝臣又是掐人中又是掳胸口顺气,好不容易又幽幽醒过来的张松,“至于御史台监察御史张松张公……”
“不仅学富五车,深得圣人教诲,堪称一代名儒。这些年,兢兢业业辅佐陛下,施政谏言,克己奉公监察百官言行,刚正不阿深具名臣风范!”
“奈何如今,不但年事已高,身体欠佳,动不动就昏厥,更因万年县公的恶劣行径,晚节名声不保……”
“细细想来,臣也倍感痛心疾首,唏嘘不已!”
“因此,念在张公年事已高身体欠佳,这些年兢兢业业辅佐陛下,为朝廷施政也算立下不朽之功的份上!”
“臣以为,陛下可赏五百金,并恩赐准许其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毕竟,看着张公不但年迈体衰,还蒙上一个老流氓的羞名,却还为朝廷尽忠职守满心操劳……”
一时间,语气都有些凝噎,“臣也实在……实在心痛不已呐!”
“噗……”刹那间,李世民喉咙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直勾勾望着崔礼,硬是老脸惨绿,额头上青烟袅袅。
这老崔,怕是也想告老还乡了吧!
朕刚才的目的,不过仅仅是想让你这成天在朝堂上坑蒙拐骗的货,顺着朕的意思,给两句谏言……
朕再借坡下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就替那小畜生把屁股擦了,把今日其公然威胁殴打朝廷大员这茬给抹平了。
否则等到明天,那口诛笔伐弹劾的奏章,又得在甘泉殿堆上满满一大山。
然后朕就只能,又盯着那堆慷慨激昂的奏章,苦哈哈地脑壳疼抽闷烟!
结果你倒好,是真敢开口啊……
那什么良田三千亩、蜀锦五百匹、黄金千两、良驹美宅……
哪一件,不是实打实的好处?加起来,都快比得上不少朝廷大员的全部身家了!
敢情,只要不是你出钱奖赏,大方得很是吧!
而“重罚”……
就罚款三百枚铜钱?够旺财吃两天吗?
至于勒令其在家反省思过……呵呵,你怕是在开玩笑吧!
这也就算了,还三两句,就要把人家张松,搞得告老还乡,头上官帽都没了?
还偏偏装得一副,为人家张松着想,心痛其年迈体衰还为朝廷不辞辛劳的姿态!
难不成,你还想让那老头,给你说声谢谢?
尽管如此,半晌,却也只是没好气瞪一眼崔礼。
不动声色一挥手,朗声道,“还是崔尚书思虑极为周全,就按他说的办,拟旨吧!”
“张卿家告老还乡一事,念在其这些年尽忠职守,朝廷额外赏赐丰厚盘缠以及朕亲赐牌匾一块,让其可风光还乡!”
随即,转身,便在王德的陪同下,大步朝前方走去。
于是顷刻,那密密麻麻的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
“这什么情况?崔公不是从来都宣称,与那奸逆小儿势不两立有血海深仇吗?这赏与罚,也太……”
“糊涂!崔公糊涂呀!”
“还有张公的事……哎,咱们御史台又折损一个,再这样下去……”
门下省给事中卢正卿顾不得刚挨了打,还鼻青脸肿浑身酸痛不已,黑着脸与身为陇西王家家主、吏部尚书的王政大步走了过来。
捶胸顿足,“崔公,崔公,你怎可如此?”
“是啊,难道崔公都忘了,您那唯一的女儿,是如何遭了那奸逆之人的祸害,被迫与他定下婚约的了?”
“记得你崔家,就因为那看书不要钱的图书馆,当初那么多日进斗金的书行都破产倒闭了,再瞧瞧这火车铁路,不但能栽这么多人,还跑得这么快……”
“要是再让那奸逆之人,继续折腾下去,我们几家的生意,将来怕是更没好日子过了!”
“就是啊!先不说这些,要是再让那恶贼继续蹦跶,我王政那宝贝闺女,马上就要去医学院报到,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而崔礼,却是摇头晃脑,苦笑连连不停摆手,“二位,误会本官也,误会本官也……”
“本官对那奸逆之人,何尝不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奈何今日这场面,你们也都看见了,这铁路火车,陛下满心喜欢,甚至明言此乃千古奇功,并还下令朝廷明日商议制定律法,支持这铁路火车的修建……再加那小子,现在根基已越来越深厚……”
“不仅是皇后的弟子,双科驸马,如今更有太子做后台!要想将其,连根拔起,哪是这般容易的事?”
“咱们目前,也只能顾全大局,以退为进呐!”
“待到将来,这奸逆之人一旦犯下真正不可饶恕的大错,再齐心协力,一举将他从朝堂铲除!”
卢正卿与王政也一阵面面相觑。
思索半天,也只得苦笑点头,“还是崔公看得透彻,高瞻远瞩!”
而张松,却是木头桩子般站在人群中。
任凭两人搀扶着自己,神情呆滞,嘴巴微张,半晌,怏怏一声呢喃,“什么意思?老夫这就告老还乡了?”
“不对啊,老夫虽年事已高,可还没想着辞官啊,我还能再干几年呐……”
“刚给崔公递眼色,他是不是理解错老夫的意思了?”
随即,眼前一黑,脑袋一歪。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惊慌大叫。
“快来人,张公又昏过去了……”
“张公,张公,快醒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