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洪公子
长孙皇后顿时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却见女子,又不禁妩尔,“如今这京畿地区,包括河南道山东道,还有几人没听过那万年县公的……恶名?”
“女儿这次回来,特别沿途路过京畿地区的各大州府,听百姓议论得最多的,可就是这万年县公……”
强憋着笑,花枝乱颤,“什么暴打老丈人的暴力狂,什么脑疾癔症,什么红薯,什么女子入学的医学院,还有那只需办借书卡就可以读书的图书馆……”
“甚至还有人说他,有特殊喜好,不但与一个俊面小哥儿关系不一般,还跟魏王……”
“当然,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还是昔日率领几百人的飞伞队,一把大火攻破泉盖苏文数万大军,并一举攻灭高句丽王城!”
“连街上那些说书的先生,都讲得绘声绘色!”
“不过现在,女儿倒是更好奇,这究竟是怎样一个男子,居然能让阿耶阿娘都这么头疼!”
长孙皇后更一阵气结。
几分嗔怪瞪她一眼,“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
揉了揉太阳穴,却又一声无奈长叹,“行了,不说那小混账了,一提起来啊,本宫这脑袋就疼!”
“倒是你这丫头,在外也游历这几年了,也该收收心了!”
“你也年龄不小了,早到了适婚的年纪。连长乐那丫头,还比你小上不少,现在也都已成婚了。而且前几天,还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有了身孕……”
“年初的时候,圣上还跟本宫聊起,说是等你回来,有心将你下嫁于那莒国公唐俭之子唐善识!”
微微一顿,又满是关切呢喃道,“本宫也知道,你这孩子从来心气高。”
“再加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见的世面也广。一般的男子,怕是难以入你的眼。”
“可女人这辈子啊,最重要的就是嫁对了郎。那唐善识,本宫曾也见过一面,相貌出众,博学多才,而且人品醇厚懂礼貌。”
“年轻一代中,也算佼佼者了!”
可没想到,女子却神色一滞。
一反刚才的忍俊不禁,几分紧张望着长孙皇后,“阿娘,女儿不嫁。或者,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这……”顷刻,长孙皇后又是一愣,满面错愕诧异。
却见女子,又只是摇了摇头。
圆润白皙的脸蛋上,不知不觉,却已是几分莫名艰涩与落寞。
微微低垂着头,贝齿轻咬着下嘴唇。
许久,才难为情沉吟道,“阿娘,女儿不敢隐瞒,早在三四年前,女儿在河南道游历,曾遇上过一个小哥儿……”
“不但模样俊朗,神采奕奕,而且饱读诗书,极有才学!”
“虽然每次问他籍贯在何地,他就是不说。可看样子,应该是商贾出身,好像还是,刚接了父亲的班当家做主。”
“领着一个长得牛高马大还有点憨的侍卫,张口闭口就是建作坊搞生产。好像是,正要去南方一带,寻找一种可以煮水喝的绿树……”
“见我一女孩子出门在外,也正巧要去南方,出于安全考虑,便邀我一起同行。”
长孙皇后没说话,只认真听着。
女子眉头浅皱,又艰涩笑笑,“说实话,那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少年郎,也特别有趣……”
“不但才华横溢,就爱摇头晃脑地吟诗。信手拈来,便是一首足以千古流传的诗作,还有长短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阿娘,您听听,多么荡气回肠却又忧国忧民的长短句?”
“除此之外,还总爱跟女儿说一些特荒唐又有趣的东西……”
“说什么,如果一个人站在地上,无论朝北方还是南方,只要笔直地走,就一定能回到原点。”
“说什么,我们现在所看见的天上星星,很可能是几百上千万年以前的星星,也许现在,那颗星星早已不在了。”
“还跟女儿聊了许多商贾方面的观点,什么市场由供需关系决定,什么商品的价值决定价格,他说这叫经济学。”
“实不相瞒,或许就因为他,女儿最近这两年,有意去研究这些走南闯北的商贾。发现,很多地方,还真与他的观点,不谋而合!”
“而且不仅如此,他还为人特别正直,一路结伴,尽管根本不知道女儿皇室公主的身份,却依然对女儿关照有加,也从未有过丝毫逾矩之处!“
“哦对了,洪公子还说,最讨厌的,就是大唐这些有钱人,三妻四妾,都是不要脸耍流氓!“
“这都什么奇谈怪论?”顷刻,长孙皇后忍俊不禁一声娇骂。
又好奇追问,“然后呢?”
女子继续沉吟道,“后来,我们便到了黔东一带。阿娘您也知道,那几年,黔东一带流寇横行,猖獗为患。”
“其中规模最大的,就是一个名叫青龙岗的山寨。不但山上,足足千多名山贼,还个个穷凶极恶,打家劫舍掠人放火无恶不作。”
“崇山峻岭又有天险可守,当地州府屡次派兵围剿,不但无功而返,还死伤惨重!”
“虽然我们已经特别小心,可谁知,还是被那群山贼,给掳上了山!”
“那青龙岗的土匪头子,是一个叫刘阿六的大汉,不但长得奇丑无比,武艺高强,还无恶不作!”
“他一看见女儿,就对女儿见色起意,想要,想要……”
“再然后呢?”刹那间,长孙皇后更神色一紧,猛地抓住她的手。
只见女子却是幽幽一笑,“最关键的时候,眼见女儿就要惨遭毒手,恐唯独只有自尽才能保全名节,却是他不顾自身性命站了出来……”
“明明没有一点武艺,也算不得孔武有力,却硬是抡起拳头,就冲上去跟那刘阿六打了起来!”
“还叫嚷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还骂那刘阿六,说什么做土匪做成他这样,简直业界耻辱!”
一时间,女子却已是泣不成声,“可他与那侍卫,又哪是那一群山贼的对手?”
“女儿……女儿就这么一边哭,一边眼睁睁看着他,被那刘阿六的手下,一拳一拳地打倒在地,又一次一次地站起来,扑上去拼命……”
“或许是被他那股狠劲吓着了,也或者是良知发现,那刘阿六,却终于没有对女儿行凶,只是把我们给关进了山寨的大牢!”
“逼我们写信,找家里要赎金!”
可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却又破涕而笑,忍不住一阵妩尔,“可接下来,他在那土匪窝的一番作为,可算是彻底把女儿给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