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绝代有佳人
朱美人笑道：“赵郎不妨评一评这曲《梅花落》。”
“一弄下声，岁寒万花凋，惟有梅郎立；二弄以高，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三弄以游，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夫人奏此曲，愿如梅郎般，铁骨铮铮，迎寒而立。夫人之高洁，让卑职好生钦佩。”
朱美人莞尔一笑：“没想到，赵郎竟如此精通音律。”
“卑职曾有幸听过此曲，当时便为其震惊，曲罢，其余音袅袅，让卑职刻骨铭心。今日又得闻夫人奏曲，又觉肠回气荡，此曲当由天上来，卑职得闻此曲，幸甚至哉！”赵邦国由衷地赞美道，虽然有些夸张。
朱美人掩口而笑：“呵呵，赵郎君过誉了。”
朱美人指向左边的女子道：“这是妾身的女弟，在瓜洲时赵郎见过。”
只见左边女子将两手当胸前，微微俯首曲膝，道：“奴家朱湉，见过赵郎君，赵郎万福。”
赵邦国听得朱湉声音，有如娇莺初啭，一时间竟有些痴醉。
赵邦国作揖回礼：“见过朱娘子。”
朱美人又指向右边的男子，说道：“这位便是汪郎！”
汪元量放下古铜琴，起身作揖道：“小可汪元量，见过赵郎君。”
“见过汪郎君。”赵邦国回礼道。
其后，众人有说有笑，甚是热闹，赵邦国发现这朱美人没有丝毫贵人的做派，很是平易近人。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朱美人看向赵邦国，笑道：“我这女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为喜爱音律，对上佳的箫笛琴瑟情有独钟，每有发现，必会托我买来。如今好不容易脱得虎口，来到通州。朱湉想去通州街市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乐器，又不敢独自一人出得堂去，可否烦劳赵郎君陪她一同前去？”
赵邦国看向朱湉，发现她脸颊微红，似有些羞涩，又转而看向朱美人，道：“若朱娘子不介意，卑职愿意奉陪。”
朱美人看向朱湉：“朱湉，赵郎君陪同你去，如何？”
朱湉微微点了点头，朝着赵邦国道：“便劳烦赵郎君了。”
随后赵邦国便带着朱湉离开了寒梅阁。
看着朱湉远去的背影，朱美人眼中尽是不舍。
“夫人，我观赵郎君品性纯良，为人忠义，富有韬略，又精通音律，且相貌不凡，湉儿若能托付于她，以后定会幸福。只是可惜，赵郎君生逢乱世，一身才华恐无处施展，不然湉儿跟他定能过上富贵的日子。”汪元量说道。
“大有所言极是，若湉儿真能嫁于他，自是湉儿之福。妾不求赵郎日后是否富贵，只要他对湉儿真心以待便可。元贼势大，不知这淮东又能守至何时。”朱美人忧道，明眸里藏了些许黯然。
汪元量看着朱美人的神色，很是痛心：“听文相公说起，他们是要南下的，赵郎君也会随往。若湉儿能和赵郎一同南下，或许”
朱美人闻言，生出了一丝期待道：“大有是说，以赵郎之才，南下或有作为，湉儿随往定是安全的。”
汪元量点点头，见朱美人恢复了神色，放心下来。
汪元量望向阁外秀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王昭仪，不知你还好吗？”
赵邦国和朱湉漫步在乐民坊的街道上，赵邦国时不时地看向朱湉，只见朱湉左顾右盼，神采飞扬，她那绝美的脸庞上诞开笑莲。
赵邦国仔细打量着她，看她样貌，估摸二十岁吧，和自己一般大，大好的桃李年华。
朱湉款步姗姗，跟在自己的身旁。面对身旁窈窕无双的佳人，自己反倒是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在一家店铺门前，朱湉停下了脚步。
“赵郎君，能陪奴家入这八音斋看一眼吗？”朱湉问道，声音有如微风振箫，悦耳动听。
赵邦国看向店铺的木雕牌匾，上刻三字：八音斋，有些陈旧，应该开了不少年头。
入得斋内，店里的乐器品种繁多，让人应接不暇。
赵邦国有些惊喜，东瞧瞧西望望，墙上，桌案上分别放有琴、瑟、笙、竽、箫、管、籥、鼓、鼗、鞞等乐器，又由金、石、革、丝、木、竹等不同材料制成。
赵邦国看的是眼花缭乱，虽说后世的乐器更多，但毕竟自己没逛过乐器店，头回来，见此场景，还是蛮震撼的。
忽然朱湉眼前一亮，对着一支竹笛兴奋地把玩起来。
赵邦国凑了过来，很是好奇，在自己看来，这就是一把普通的竹笛，甚至还没有朱湉的那支白玉箫好看。
斋主见朱湉一眼便看上了这支竹笛，笑道：“这位娘子真是好眼力，这可是传说中的柯亭笛，蔡中郎亲手制成的，世间独有，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本想着自己独自收藏，但今日忘记收回，恰被娘子看见了。也是缘分，若娘子真心喜欢，便卖与娘子。”
赵邦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店主的营销真有一套，不过放在后世，都是烂大街的说辞。
没想到，朱湉却笑道：“这竹笛奴家要了。”
赵邦国一惊，想提醒朱湉莫被骗了，看朱湉如此喜欢，却又说不出口。
朱湉掏了掏挂在腰间的绣包后，动作变得迟缓了些。
赵邦国蹩了一眼，瞬间明白了，这小姑娘，她没带钱。
“斋主，这笛多少钱？”赵邦国问道。
“这位郎君，这笛卖十两银子！”斋主笑嘻嘻道。
十两！你这怕不是黑店吧！要按自己的脾气，扭头就走，不，我还要呸一声。
但是朱湉喜欢啊，无奈，赵邦国只得将自己绣袋里仅剩的十两悉数倒给斋主。
回去后还得从胡海那要点钱过来，也不知道济民会不会骂我花钱如流水。
斋主乐开了花，今天可算大赚了一笔。
赵邦国和朱湉出得斋去，朱湉对赵邦国柔声道：“多谢赵郎君帮奴家买下此笛，回竹溪堂后，奴家会将十两归还郎君。”
赵邦国故作镇定，实则心痛道：“娘子不必客气，此笛就当小可送与娘子的见面礼。”听闻赵邦国将笛赠与自己，脸上泛起微微红晕“只不过，娘子当真以为此笛是柯亭笛？”
赵邦国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闻言，朱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原来，在郎君眼里，奴家是个无知的黄毛丫头。奴家自知这不是传说的蔡伯喈的柯亭笛，也非柯亭竹所制。”说到这，朱湉柳眉一挑“但是这却是上等的湘妃竹制成的笛子，原先奴家也得有一支，所以不会认错。我观此笛所用的湘妃竹是生有五年之久的，用它奏出的笛音会更加浑厚悠扬。确实有些贵了，但乱世中，如此佳品却也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