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魂(五)
“当!”一杆长幡挡住了井沐雅的利爪,范无咎身前出现了一道白色人影,正是这一代的白无常谢必安。谢必安将井沐雅震开,将范无咎护在身后:“前辈没事吧?”
“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呢?”范无咎笑眯眯地说道。
谢必安转头冷冷地看向井沐雅,忽然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时候范无咎拍了拍他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吹气:“这个女鬼就交给你对付了哈。”
“可是,感觉很奇怪。”谢必安难得的露出了迟疑,但看着扑上来的女鬼,他依然挥舞着收魂幡迎了上去,双方在空间中交起了手,而范无咎则来到周泰身边双手环保一脸轻松的看着这场恶斗。周泰没有理会范无咎在旁边哼着小调,他的注意力全在谢必安和井沐雅的颤抖上。
“是不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范无咎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
周泰嫌恶地将他推开说道:“小白这次的斗法充满了迟疑,好像有些下不去手啊。和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范无咎一脸坏笑道“那是,那可是井沐雅啊。”
周泰心神一动,似是猜到什么,淡淡地看了范无咎一眼:“你故意的?”
“怎么会呢?凑巧凑巧。”
谈话间,谢必安和井沐雅已经分开了斗法,谢必安横幡身前戒备,但眉宇间却尽是忧愁疑惑之色。刚刚的斗法不知为何,每次与井沐雅的碰撞他都会觉得一股钻心的痛,这也导致了他无法发挥完全的实力。
“怎么样小白?啥感觉?”
“前辈,不知道为啥我总感觉我发挥不出实力,但是我会尽力将她拿下的,请前辈不用担心。”
“哎哎哎,不着急不着急,我送你一样东西你再动手。”
“多谢前辈!”
范无咎笑眯眯地拍了拍谢必安地肩膀,左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谢必安如遭电击,一段段记忆碎片如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往昔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晶莹的泪滴从嘴角滑落。
“沐雅”横放的收魂幡无力的垂下,谢必安出神地望着逐渐癫狂的井沐雅,深情的呼唤着。但井沐雅似乎并未听到谢必安的呼唤,她冷漠地冲向谢必安,一爪拍向谢必安的胸口,却被谢必安牢牢地抓住无法挣脱。谢必安的面孔渐渐地改变,数息之间便变化成了另外一副面孔。正在挣扎中地井沐雅看到这张面孔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被千年寒冰冻住一般。
“南君”她愣住了,面前这张脸已经如刀刻斧削一般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哪怕是魂飞魄散都不会忘记。这是她舍弃轮回,生前以莫大地痛苦将自己灵魂禁锢在血魂珠中也要永世陪伴的脸,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不再是在棺材中那数百年不曾变化的沉睡模样。
南蒙,五百年前殉情而死,死因自杀需入畜生道但被范无咎保了下来,彼时那一代的谢必安已修满业障选择自入轮回,范无咎便将他前世记忆封存,化为白无常谢必安。这件事范无咎没有和周泰说,周泰甚至一直不知情,只知道五百年前地府空缺了三百年的白无常有了一个新的人选。
随着南蒙的出现,井沐雅的怨气被彻底化净,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脸上都充满了幸福的笑容。
“哎,是不是很浪漫。”范无咎手肘碰了碰周泰,问道。
“我觉得很肉麻。”周泰不咸不淡地回答。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应该来地府,怎么在人间呆久了连人的感情都没有了?”范无咎不满地叫着。周泰没有理会,他不想跟范无咎继续纠缠下去。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份柔情蜜意。
“你真无趣!”范无咎白了一眼。
周泰没有理会范无咎地牢骚,自顾自地说着:“小不,南兄,周某无意打扰二位重逢之喜,只是井姑娘手中还有凡人魂魄在,能否协助周某说服井姑娘将所拘魂魄释放,也算功德一件。”
“周前辈客气了,叫我南蒙就行。”谢必安拱手道,“沐雅,将魂魄放了吧。”
“可是你的尸身被人所毁,我必须帮你报仇。”井沐雅依旧执着。南蒙微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傻丫头,凡间肉身终有化土之时,周前辈以法术棺木为我驻颜五百载,若非如此我的尸身早已化为尘土,本就该逝去之物又何必执念呢?以后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一直在一起?本座答应了吗?”一直没开口的范无咎突然说到。“井沐雅以鬼魂之身强行拘凡人魂魄,这已经违反了律法,按照规矩她要接受日照之刑魂飞魄散!”
谢必安闻言脸色剧变,下意识将井沐雅拉到身后,收魂幡斜挡身前,哀求道:“范前辈,我求你放过沐雅,一切事情由我承担!”
“不,南君。这是我犯下的孽,应该由我自己承受。”井沐雅也着急,她不愿谢必安为她受罚。
范无咎嘴角抬起一丝冷笑:“怎么?五百年前的那个小伙翅膀硬了?敢拿着收魂幡对着我了?”南蒙知晓自己纵然身为白无常,法力深厚,但是面对眼前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黑无常,他连挡下对方一击的能力恐怕都没有,可是身后就是自己最爱的人,他也不会因为不是对手而后退半步。
周泰看着两方的对峙,不由十分烦躁,铮的一声一把青金长剑便持在手里,对范无咎说道:“你再玩下去,魂魄救不回来可别怪我跟你翻脸了,差不多就够了!”
范无咎无奈地摊了摊手,原本身上锋利的气息尽数收敛,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没劲没劲,开开玩笑就急,你们活得太没劲了。”剑拔弩张的气息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可范无咎依然认真地说道:“井沐雅,你所犯下地事,按照地府的规矩确是要处以日照之刑,但念在事出有因,又有谢必安替你求情,本座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释放所拘魂魄,本座将你们前世记忆尽数抹去,井沐雅化为收魂幡之灵千年,千年后可选择转世投胎。”
此条件一出,不仅是井沐雅脸色惨白,连谢必安都神色剧变。
“第二个选择:释放所拘之魂,谢必安剥夺本代白无常身份,重新变成南蒙,以此抵消你的业障。你们自己选择吧。”
几乎是没有思索的,井沐雅便快速地释放了所拘的十数个魂魄,魂魄解放的刹那间便离开了此地,回到了各自的身体之中,周泰将陈进的主魄拘了过来,看着闭目透明的主魄,二话不说将其收起,转身离开了此地。他对于井沐雅后续会作何选择没有任何的兴趣,他也相信以范无咎的能力不会再让井沐雅危害人间。
市中心医院陈进病房,陈进的妻子和陈子聪正趴在病床旁边守护着昏迷的陈进。门外,周泰的身体裹着一层淡淡的绿光,走廊经过的人仿佛没有看见周泰一般,只见周泰将陈进的主魄拿出,轻轻地送进了陈进地身体里。随着主魄归位,昏迷了大半个月的陈进醒了过来,动静惊醒了陈进的妻子和陈子聪。
“医生!医生!”忙碌的医生为陈进做着全身检查,似有所感一般,陈子聪看向了门外。
“妈,刚才周叔好像来过。”
“傻孩子,你看花眼了吧。周叔来了怎么会不进来呢?”
陈进很快便出院了,在家调养了一周后已完全康复,但关于他的病因以及康复原因,却永远地成为了市中心医院所有医生心中的一个迷。
夜里,往生栈内周泰捧着一本线装书躺在新购置的躺椅上看着。忽然门外飘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周泰起身出门,看着远去手持长幡的那道熟悉的白影正朝着城内走去,长幡之上飘着一个透明的女人身影,持幡之人似乎和其相互低语着什么,如同一对壁人。
“你不是人,倒也是干了一件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