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还记不记得我
沈颂鹤丢掉手中的灵草,淡淡一个眼神驱散了脚下几只灵兽,转而抬手扶住风时的腰,帮他稳住身形。
“小心些跑。”
话音刚落,他身形便陡然一僵。
风时动了动鼻子,闻沈颂鹤身上的味道,而后仰头乐癫癫地道:“师尊,我选好剑了。”
然而,沈颂鹤垂着眼,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落在他背后的乌承之上。
他额头上不知何时冒了些细汗,薄而润的红唇轻轻颤抖着,长睫扇动,遮盖住了眼底翻腾的情绪。
“师尊……”
风时上扬的嘴角慢慢控制不住的向下,放在沈颂鹤腰间的手不自觉环的更紧。
沈颂鹤感受到他加重的力气,突然伸手,猛地将人从自己怀中推开,声音极冷:“谁让你选这把剑的!”
风时被推的倒退一步,心上猛地刺痛,眼角迅速湿润了。
回来的路上,他料想过无数种结果。
师尊开心,或不开心,他心中都有所准备,但当对方真的因为另外一个人斥责他时,他还是难过的无以复加。
沈颂鹤眼底弥漫上嗜血的红,平日寡淡的神色也变得微微扭曲,喘息粗重。
有一瞬间,风时甚至觉得师尊想杀了他。
他脸色白了白,憋屈地落了两滴眼泪。
活人和死人挣,恐怕永远也挣不过。
这把乌承剑在他手中,无论他能使得再怎么漂亮,闯出再大的天地,也都将永远带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风时虽然喜欢沈颂鹤,但骨子里的傲气并没有消失,竭力死咬着口腔里的软肉,才没让更多的泪落下来。
咬破唇角,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沈颂鹤看着风时唇边那一缕刺眼的红,总算恢复了一丝理智,压下心中的暴戾,皱眉将人拉进。
风时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动。
沈颂鹤态度强硬,将人困在身前,伸手为他抹去嘴角的血,而后抬手按了按自己发涨的头,闭了闭眼沉声问:“疼不疼?”
风时很想说疼,但却没说话。
沈颂鹤眼底的红并没有消失,理智却已经回拢。
他知道风时在生气,抿抿唇,有些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颊,随后不甚熟练地道歉:“好了,是师尊…错了。”
风时还是不说话,但心底酸酸软软,更委屈了。
沈颂鹤头很疼,脸色透白,却仍是耐着性子哄:“师尊真的知道错了。”
“这剑既然选择了你,便留着。”
听完这话,风时原本憋的好好的泪还是忍不住了,抓住沈颂鹤的衣襟,将头抵在上面,泪水无声无息洇进布料。
沈颂鹤终于压下了险些控摄他心神的心魔,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风时柔软微凉的头发,无声安抚,心中思绪却渐渐飘远。
乌承剑由乌承人打造,一生只认一主,若主人陨落,剑也必然随之断裂。
只有上一把乌承剑消陨,乌承人才会锻造新的乌承剑。
然而,百年前乌承剑之主柳忆身死,乌承剑却并未自断,而是自己飞回到了藏剑阁,插入了剑池之内。
就像是…在等待有谁将它再次唤醒一般。
这不仅引发了当年修真界的诸多猜测,也是支撑沈颂鹤走下来的念想之一,让他坚信柳忆会再回来。
现在,乌承剑再次认主了。
越来越像的容貌,一模一样的疤痕,过于贴近的姿态举止。
一切一切的征兆,全部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沈颂鹤没有理由不信。
而或许,他心中可能早就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只是百年岁月太久,让他生出了一如近乡情切般的心绪,不敢认,怕一切不过是他思念成狂的臆想,是空花泡影。
但是现在,沈颂鹤指尖微微颤抖,视线紧紧描摹着风时的眉眼,半晌,勾起唇角浅浅的笑了。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还记不记得我,但只要回来了,就好……
晚上,风时没回自己的住处。
他虽然没有搞过恋爱关系,但也明白,人长着嘴是用来说话的,交流的,要是不说,活该没老婆。
所以,就算下午被伤了心,风时也没转头离开,而是选择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来到房中,沈颂鹤让他取下背上的乌承。
风时小心翼翼询问他要做什么。
沈颂鹤被他酸溜溜的小神色逗笑了,不过这笑意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没让风时看见。
“当年乌承的剑鞘被我收起来了,现在给你。”
风时心里正乱想呢,闻言怔了一下,将背上的乌承取了下来,低声问:“师尊还觉得我配不上乌承吗……”
沈颂鹤取出剑鞘,闻言揉乱了他的头发,没有犹豫:“不会。”
风时取过剑鞘。这剑鞘是用上好的檀木料子做的,通体乌黑,尾部雕着碎花,上方点缀翠玉,倒是很配乌承。
“乌承本无剑鞘,但有人说好剑需有妥帖的归处,便与我做了这剑鞘。”
风时不用猜都知道这个“有人”指的是谁,还没酸起来,沈颂鹤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视线被遮挡之前,风时惊觉自己竟然看见沈颂鹤笑了。
不是那种浅淡的笑容,而是舒然开来的笑,宛若独立梢头含苞不开的白玉兰突然绽放,芬芳馥郁,叫人一眼不能忘怀。
风时呆呆地眨眼,酸气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后脖颈处烧的通红。
师尊…只是在逗他吗?
明明笑得那么好看,却不想让他看到!
风时控制不了小心脏,反应过来,飞快抬起双手拿下沈颂鹤微凉的手掌,却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早已恢复如初了。
他有些遗憾和失望,但到底还是低头,愉悦地在沈颂鹤白皙带着薄茧的掌心用力啵了几下,弯着眼夸奖:“师尊笑起来可真好看!”
沈颂鹤掌心湿漉漉的,闻言也悄然红了耳朵,他收回手,不太精妙地转移话题:“我要小憩片刻,你……”
风时眼睛亮了亮:“我可以和师尊一起吗?”
沈颂鹤下意识地又想遮住他的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最后嗯了一声。
风时不需要休息,但沈颂鹤因为身体原因却时常需要睡上一段时间,风时便也陪他躺着。
最后沈颂鹤没睡着,倒是风时模模糊糊的入梦了,手紧紧扒着对方的衣服。
床榻本来便不大,两个人一起躺,贴的很紧。
乌承和雁落都被放在不远处的矮案上,老朋友见面,看得出来雁落被乌承压的死死的。
沈颂鹤在熟睡的风时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心中却在想:半月之后呢?
风时是不是就不会再黏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