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死不悔改
淑妃的开口，似是给了晋王提醒，他猛地跪到地上，掷地有声道：“父皇明鉴，儿臣没有构陷陈府，更没有谋害那位小江大人，倒是慎妃娘娘和二弟，与侯府才是积怨已久。”
“贵妃娘娘害得慎妃娘娘被禁足，二弟心中岂能不恨？还有那陈府，如今与文阳侯府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恐怕是恨不得侯府出事才好呢。”
相比起他们，慎妃和齐王出手的可能性明明更大。
“阿恒，你胡说什么！”
太后紧皱着眉，警告地看了眼淑妃和晋王，又对想要反驳的慎妃母子，投去安抚阻止的一个眼神，这才对皇帝道：“这天寒地冻的，贵妃又有身子，不宜久坐，我看此事不妨容后再议。”
什么容后再议，分明就是想不了了之。
江善侧目去看皇帝，干净纯粹的眸子里，流露着紧张和委屈。
盛元帝捏紧掌心柔软的小手，看似温和的目光，等移向晋王和淑妃时，顿时有种马刺在背的压力，被他视线触及到的两人，笔直的背脊都被压弯了些许。
“母后不必再多言，上下有别，长幼有序，他一介晚辈对长辈造次，是为不敬不孝，算计未出世的皇嗣，更是毫无手足之情，甚至胆大妄为地接连害死数十条人命，朕若是饶了他，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江善被算计，盛元帝如何震怒，自不必提，但在收到锦麟卫送来的消息时，他连生怒的心都没了，还真是他的好儿子，斩草除根，不留余地，够心狠手辣！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些地痞再是不堪，那也是大昱的臣民，还没坐上这个位置呢，行事就敢如此无忌，等他坐上这个位置，是不是连血脉兄弟也不能留？
他成年的三位儿子中，齐王绵软温吞，处事犹豫不决，老三心思深沉，机会笼络人心，而晋王虽有喜爱女色的小瑕疵，但胜在头脑清醒，行事果决且不缺谋略，较其他两人，更得他两分看重。
但如今瞧他这草菅人命，视百姓为猪狗的行径，以及这冷血残暴的性情，让他尤为不满。
说起来，盛元帝也是从夺嫡一路走来的，本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折在他手上的人命，亦不在少数，皇位之争，有牺牲在所难免，却不代表能毫无底线地滥杀无辜。
原本，在剩下两位皇子成年前，他是有意培养晋王的，但现在他却是犹豫了。
一来，善娘有孕，若诞下的是位公主，那只管宠着疼着便是，但若是位皇子私心里，他想将一切好的，都给善娘和他们未来的孩子，但身为皇帝的职责，却不允许他随心所欲。
原本他做好决定，倘若善娘腹里的孩子，实在不善君王之道，那便做个万事无忧的王爷，可现在看来，以他对善娘的偏宠，就晋王暴露出来的脾性，岂能容得下她们？
他是可以给她们做好安排，但人算不如天算，后面的事情谁能说得清。
说到底，还是要他和善娘的血脉，才会真真正正敬着她。
盛元帝眸色深沉，指腹捏着腰间玉牌，极具压迫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笼罩在晋王身上。
感受到后背毫无温度的视线，晋王又是不忿又是惶恐，强制让自己沉静下来，矢口否认道：“父皇，儿臣没有，就如母妃所言，那些证据明明指向二弟，您为何视而不见！”
说到最后，已然带上些许质问和不服气。
他不信以父皇的英明，看不出来他是冤枉的！父皇偏宠熙贵妃便罢了，还要偏袒老二吗？
盛元帝忽的轻笑一声，疏淡的笑声很轻，轻得似乎随风散在空中，却无端的让在场众人，心口蓦地一阵发寒。
他平静地看着下方不知悔改的晋王，对赵安荣吩咐：“让陈忠保进来。”
见他这模样，太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谁生得儿子谁清楚，若他怒不可遏的训斥，许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偏这平平淡淡的表情和语气，显然是要追究到底，恐怕就算她开口求情，也无济于事。
太后心底着急，忍不住暗骂淑妃愚蠢，不知道劝着点阿恒，更让她气愤的是，明明她都已经给她们台阶，偏生不知借着她的话下台，硬要不撞南墙不回头，简直是死不悔改！
若刚才就和皇帝认错，那会到现在这副局面。
一时间，又莫名有些后悔同意江善入宫。
尽管她心里清楚，近来的这些事，和江善没什么关系，然而后宫的不稳，确实从她入宫开始，甚至愈演愈烈，还牵扯上两位皇子。
这边太后捂着直跳的额头，那边赵安荣亲自来到殿外，示意陈忠保随他进殿回话，与他一起的，还要司苑局的管事吕敬，以及晋王身边的内侍林顺。
而这三人的出现，昭示着下面的事情，和后宫脱不开关系。
进来的三人低着头，眼角瞥见跪在地上的晋王，有人心跳漏了两拍。
感受到殿内凝重的气氛，陈忠保倒是面色如常，跟在他后面的吕敬，却是吓得双腿直哆嗦，比旁边的林顺还不如。
所有人的目光向对面看去，看清从殿外进来的三人，特别是一副忠厚老实模样的林顺时，淑妃眼底滑过一抹暗光，慌乱的神色明显消退，换上不为人知的轻松。
坐于她对面的慎妃，也在瞬间瞳孔紧缩，整个身体绷紧得犹如拉满的弓弦。
林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太过震惊，慎妃脸上维持的平静骤然破裂，江善脸上闪过思索之意，将目光看向站在最后的两人。
——慎妃，是认识他们中的谁吗？
就在江善思量间，赵安荣用平稳的语调，简单阐述起当日发生的事。
“万寿节那日，有内侍前往仪元殿，故意夸大小江大人的伤情，意欲使娘娘受惊出事，后查到那内侍，在司苑局当值，可惜找到他时，为时已晚，对方已落水身亡多时。”
这些明面上的信息，殿内诸人耳熟能详，赵安荣概略一说，缓步退到旁边，将后面的事交给陈忠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