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柳怪借阴（二）
二十分钟前，明明两人还恩爱有加，难舍难离，她的细语还在耳边，她的气息还在萦绕，可此刻柳卿却从女人的身上寻不到丝毫依恋。空落，失落……然而理智告诉自己，他早已不配！在他蓄意惊吓那匹马车时，他俩便注定了今日结局。整理好心情，藏好情绪男人也不再对叶婉儿隐瞒：
“不错，我和红儿并非人类，而是两棵修行了八百多年的柳树。十八年前，红儿精元受创，我便带着她一边修行，一边寻找至阴之人为红儿续阴疗伤。直到发现了你，而且叶家行善积德，其阴元更是滋补精元的佳品，所以便有了你我的相遇，和……后面发生的事情”
“现在红儿姑娘恢复的怎么样了？”叶婉儿看着对方的眼睛，嘴唇，以前男人身上的一切都是那样令她着迷，当时自己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恍然了，他的人，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本就带有欺骗之色，只不过现在自己才发现而已。男人一字一句的说着，而她的血也在一点一滴的流着。
“托婉儿姑娘的福气，先前我已享用了你六次阴元，再有一次，我便可恢复如初”那个妖艳的翠衣女子便是柳卿口中的红儿，此刻正挽着柳卿的胳膊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尤其在她说‘六次’时，嘴角更流露出别有深意的嘲讽。
“六次……六次！那柳卿和叶婉儿那啥的次数正好是六次！是不是在那时柳卿吸了叶婉儿的阴元，天亮后再渡给那个红儿！”筱星越寻思越不对劲，突然一拍脑门儿，向佘焰求证
“不错！”佘焰看着女人圆圆的脑袋，克制住了想去抚摸的冲动
“道长，您可知阴元之物怎么取出？”面对红儿的挑衅，叶婉儿并不理睬，礼貌地向面前的青衣道士作揖，寻找他法。
筱星猜测，以叶婉儿的聪慧，大概可以从那位红儿的话语中猜出一二，只不过现在叶婉儿已不关心了，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狗血的孽缘，早些体面的离开。
“这……除了行那男女之事外，叶小姐恐怕要受些皮肉之苦了”青衣道士深知，那种痛就是精壮儿郎尚会咬齿爆筋，更何况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
“道长请说”叶婉儿十分坚定
“小姐的腹股沟处，极为阴源所生之处，如若在这里取得精血，和那阴元不二！”
“谢谢道长。嫂嫂您随我到屋里……”叶宗之妻也通晓医术，叶婉儿此举，无疑是让她在自己的腹股沟处开刀取血
“婉儿，不可，不可呀”叶家视叶婉儿如珍宝，哪里舍得自己的宝贝受那份罪，自然不准。那腹股沟乃是人身体最柔软最泄精气最疼最不易愈合的地方。
知道了叶婉儿的决定，翠衣之下，男人的血脉压抑不住的暴动，从胳膊一直延伸到眉心
“爹、娘、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虽非人类，但众生平等，岂有不救之理。”短短几句，字面意思虽在救人，可叶婉儿清清楚楚地与柳卿拉开了界线，女人转而面向柳卿和那位红儿说道：
“今日于情于理我都有恩于你二人，希望你二人不计前嫌，放了青衣道长，可好？”
“叶小姐仁慈，我若不允，反倒显得我们小气！好吧，倘若叶小姐真能搭救，我与那老道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那红儿仗着有柳卿在旁，有恃无恐。
那红儿如愿拿到了叶婉儿的阴血，便小人得志地和柳卿一起离开了叶府。自那日以后，叶府一切如旧，叶婉儿在叶家的精心照顾下伤势也已痊愈，没有哭闹，更没有伤心。反倒是筱星心里一直堵的慌，她替叶婉儿委屈、不平。
本来筱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可却发现佘焰仍没有带自己回去的意思，心里边琢磨：难道还有良配在等着叶婉儿？可是她等啊盼啊，最终却看到了柳卿再次出现在叶家！
“我c，人要脸树要皮，柳卿你是哪个都不沾边”看见柳卿深夜出现在叶婉儿的门口，筱星顿觉大无语
好在那柳卿有自知之明，只是在门外站了一夜，天亮便离开了，并未打扰室内之人。
“小姐，你看！好大的柳树啊”日头已经西斜，丫鬟翠儿跟着叶婉儿散步。这么粗大的柳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惊奇的指给主子看
“走吧”相较于丫鬟的惊讶，叶婉儿却很平静，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奇怪……明明前日它还不在啊”翠儿一边挠头，一边跟着叶婉儿离开了
待到人行渐远，一个身着翠衣，长相儒雅的男人黯然地从那柳树中走了出来
“是柳卿！”筱星不可思议地指给佘焰看
“作为一个妖，他已经尝到了和人类交欢的滋味，这也是对他最大的惩罚！”看着女人乖巧又狡黠的脸，佘焰好像在说故事中的柳卿，又更像在同情自己
“啥！”筱星不懂，柳卿明明是受益者才对
之后的日子里，柳卿一直出现在叶婉儿的身边，看着她入睡，梳妆，嬉笑。可柳卿明明没有对叶婉儿施隐身之法，但对于自己的出现，叶婉儿仍像看不见一般。
“想必是那青衣道长在婉儿身上施了护身之术，所以她才见不到我吧”柳卿怅然一笑。后来柳卿经常会将一些饰品放到叶婉儿的枕边，可每次都被叶婉儿命丫鬟收理存柜，从未见她戴过。
这种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边的痛，柳卿足足承受了五年之久，直到叶婉儿在二十三岁那年阳寿耗尽，魂出肉体之时，方对面前的男人礼貌一笑，柳卿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五年间，她一直都能看见自己。
“婉儿，跟我走吧……”柳卿上前想要拉住女人的手，可却被叶婉儿躲开了
“公子安好，我已经和家父家母约定，下辈子还要做她们的女儿，又岂能食言呢”叶婉儿浅浅一揖，便跟着阴差去了黄泉。
“哈哈哈哈，曾经你我也曾盟誓要永远相守，不离不弃，可我却食言在先！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让你回到我身边呢！”说罢，男人的眼神一滞，像做了重大决定般，摇身出现在地府。
可那柳卿翻遍了地府的所有宗卷，都未找到叶婉儿的转世之身，他又找遍了地府的所有角落，更没有看到叶婉儿的身影。
“怎么可能，婉儿你去哪里了？”突然柳卿心口锥痛，顿觉不妙的他来不及多想，捂着胸口便朝着叶家飞去。
等柳卿赶到叶家时，漫天的火蛇已缠卷了叶婉儿生前的闺阁。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原来叶婉儿在弥留之际已嘱咐叶宗，待她死后，要将自己和这间屋子一起烧掉。她曾说：走了就走了，留下那么多念想干嘛！
“走吧，故事结束了”筱星被拉回现实时，她的心情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然而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悲，是叶婉儿的死亡？还是柳卿的执着？还是两人之间的错误邂逅？
“叶婉儿最后还爱着柳卿吗？”筱星想知道答案
“不爱”佘焰回答
“那柳卿还爱着她吗？”
“爱”
“最后柳卿找到叶婉儿了吗？”筱星看着曼珠沙华中的女人，不曾想过一个女人可以在爱与不爱间抽身如此之洒脱
“找到了，不过叶婉儿以不被任何爱她之人看见为条件允诺阎王生生世世在这地狱之门栽种曼珠沙华”佘焰想起自己用地狱之火为柳卿开眼的时候，柳卿属木，但仍顶着地狱之火的焚烧生生开了冥眼，看见叶婉儿时，柳卿是那样的开心。
“啊？！”筱星很难想象，叶婉儿明明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姑娘，可是她每次作出的决定都能准确无误的扎到柳卿的心。
“你……”
“什么”男人侧头
“没什么，走吧”筱星还想问男人，你是不是也和叶婉儿一样，已经放弃自己了，可话到嘴边，女人又怂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接受不了佘焰不爱自己的假设！那一刻筱星确定了自己对佘焰的感情：原来自己也是爱佘焰的，就像柳卿对叶婉儿一样，后知后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