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九 拿酒没给钱
狗剩子,姓王。抚顺西露天煤矿的爆破工。
抚顺这煤矿,可是亚洲第一大的露天矿。
大清时已经开采,后来罗刹人占了东北,也把煤矿占了。再后来,罗刹人被东瀛人打跑了,这矿又成了东瀛人的。
东瀛缺资源,煤炭也缺。
工业发展之初,到处都是蒸汽机,没有煤炭可是运转不了。
所以,得到了这么个超大型的露天矿,东瀛人是玩了命的开釆。
狗剩子已经在这矿上干了十来年了。爆破工虽然危险,可工资高,一个月也有十几块银元。
每天就是打眼、填药、引爆等工作。
最危险的就是出现了哑炮,要去排除,那就有点风险了。
这么多年,矿上也死了几个爆破工。狗剩子算运气好的,总算是留下了小命。
这两天,矿上突然停工了,来了一队东瀛兵,把矿山封锁了,所有华夏人都赶回家了。
更要命的是,工资都是发的军票。
军票是东瀛军部自已印的,压概儿就没有什么储备金的。
东瀛军队打胜仗,能抢到东西,这军票就值钱,要不就是废纸一张。
大家本来谁都不想要,银元、边区币都是最好的,不贬值,买啥都有。
哪怕是张小个子发行的奉币,虽然贬值了,但起码还流通。
可这军票,这一两年,几乎没什么商家肯要。
但在东瀛军明晃晃的刺刀下,不要也得要。
“x你八辈子祖宗!”
“真tm缺德,这就是擦屁股纸!”
骂骂咧咧的,大家还是领了军票回家了。
狗剩子闲着,就着一碟子花生,喝着小酒,难得闲下来。
一双儿女,围在他身边,眼睛盯着他那碟花生。
狗剩子喝一口酒,夹起一粒花生,先给小女儿,再夹起一粒,给儿子。
最后,才是给自已。
两个孩子咯嘣嘣嚼着花生,脸上满是满足的笑。
狗剩子脸上也是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有这一双儿女,他不论多累,回到家里都是高兴的。
就算是工作时,他也格外小心,万一出点事情,那可怜的儿女可就没了爹。
门轻轻地推开了,狗剩子媳妇儿推门进来。
她左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只装了点豆角和茄子。
“没买点肉?”狗剩子问道。
“买个屁,那军票比废纸还不如,没一家肯收!”狗剩子媳妇儿没好气地说。
狗剩子叹口气,啥也没有说。
早上媳妇儿出门去买菜,他就嘱咐道,别管能买啥,赶紧把手里的军票花了。
没想到,还是没花出去,这个月算白干了。
“东洋人太坑人了!给这破纸片子,除了擦屁股,啥用没有!”
狗剩子媳妇儿坐在炕上,眼圈儿都红了。
“媳妇儿,别介!明天我出去找活干。放心,饿不着你们娘仨儿!”
狗剩子连忙安慰道。
“这兵荒马乱的,能找到啥活?我看街上的东洋兵,一队队往城外撤呃!”
“哼!东洋人这是要逃跑,听说保安军马上打过来了!”狗剩子说道。
“哎!他爹,我听人说,这北边人的日子过得可好了!要是保安军过来,咱家也能好过点吧?”
狗剩子媳妇儿问道。
“那还用说,就我这技术,听说在北边,一个月挣二十多,比给东洋人干强多了!”
狗剩子小脸上放出光,充满了期待。
“那敢情好!要是挣那么多,过年给你们爷仨儿一人添一套新衣服!”狗剩子媳妇儿也高兴了。
“咣当!”门一响,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进来了。
“狗剩子兄弟!喝着呢!”来人也不客气,拿起酒杯,吱溜一声干了个底朝天。
又拈起一颗花生,放入嘴巴里。
“六哥,你咋有空?”狗剩子顺口一说。
来人也是矿上的,老工人了,出煤的。
名字叫严六子,从小游手好闲,每月工资一发,天天下馆子、泡澡堂子,一个子都剩不下。
“兄弟,告诉你件事儿,让弟妹他们出去一下。”严六子神神秘秘地说。
狗剩子使个眼色,狗剩子媳妇儿拽着俩孩子出去了。
“说吧!啥事儿?”狗剩子知道,严六子肯定要借钱,当着自已媳妇儿面不好意思说。
“是这么个事,这不发了军票,我去街上,啥也买不到,太特么坑人了!后来,我一琢磨,靠,不能让他们白坑,我就去了矿上,……”
狗剩子听着,知道严六子肯定是去矿上偷东西了。
“兄弟,你猜咋的?我在矿上看见啥了?”严六子神秘的说道。
“看见啥了?”狗剩子问道。
“本来我想去电机房整点铜线,换点钱花花。谁知道啊?可不得了了!电机房周围有人守着,正在装炸药包
。”严六子心有余悸地说道。
“啥?他们要炸电机房?”狗剩子吓了一跳。
“可不是咋地!后来我又偷偷绕到发电厂、竖井那几个地方看看,都有人在装炸药。”严六子瞪着眼睛说道。
“靠!这帮人缺老德了,这是要把矿山毁了!”狗剩子明白了。
“嗯哪!听说东洋人要跑,这是啥也不想给咱们留下!”严六子皱巴巴的小脸直抽抽。
“不行,得想个法,矿山毁了,咱们可都没活干了!”狗剩子急了。
矿上干了十多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比回老家种地强多了。
“有个屁法呀!人家有枪,咱们靠俩个拳头,咋打?”严六子摇摇头。
“也是!”狗剩子也没辙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狗剩子媳妇儿的声音。
“哎哟,李掌柜的,你咋来了?”
“狗剩子兄弟在吧?我找他有点事儿!”
这声音狗剩子听出来了,是街边杂货铺的李掌柜的。
“妈呀!找我来要钱的,我昨天拿了瓶酒没给钱!”严六子一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