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亲迎
早晨，有雾。
一辆马车停在了季宅大门口。
不一会少年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少年手持折扇，身穿玉青色缎面道袍，袖子宽大，大到可以藏一条小老虎。
风一吹，少年模样更加俊美了。
他身边跟着一个妙龄女子。
女子身穿鹅黄色薄衫，紧跟在少年郎身后。
她看少年郎的眼里似乎有光，一双明眸忽闪忽闪，亮亮的。
随安牵来一辆马车，少女上了自家的马车。
之前停在大门口的马车车窗被推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探出头来。
“季公子，来，坐老朽这辆马车。”
季辞以为老方只是派人来接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亲自来了。
她有些受宠若惊。
随即调整好心态，抱拳躬身行礼，上了老方那辆马车。
老方的马车在前面带路，季辞的马车在后面跟着，往城北方宅去了。
一老一小面对面坐在马车上。
方知周先开口了。
“子禾，老朽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子禾是她亲近之人才这么叫的，比如两位娘亲。
老方这么叫她肯定打着别的算盘，还亲自来接她过府。
她不过是一介商贾，哪里用得着他大驾，可老方不仅来接她了，还亲昵的叫她“子禾”。
再回想到前两天因为一句话就被干娘撵出来的情形。
果然，两个人进展真神速啊。
“嗯，方伯，您只要觉得这样叫顺口就行，一个名讳而已，我并不介意。”
方知周摸着胡须笑了，喜娘的干儿子真的很对他胃口，气度非凡，不拘小节，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如他这般模样，风度翩翩，潇洒肆意，子禾好像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唉，人不服老不行啊。
想到这里方知周有一些惆怅，继续说道:“子禾，今日潭州商会的所有人都到场了，待会你跟在我身后就行，我一一给你介绍，他们不敢胡来的。”
昨日，他从牡丹楼出来时候，喜娘就再三嘱咐他了，不能让她的干儿子吃亏，她让自己好生照顾子禾，喜娘也真是的，他们两个都决定要在一起共度余生了，将来成亲之后，她的干儿子自然也是他的干儿子。
他怎么会让子禾在自己地盘吃亏呢？
潭州商圈谁不知道他方知周的名讳？
想动他干儿子得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季辞也没想到老方这么直接就给自己开后门了。
她心里很感激，“多谢方伯偏爱，不过作为干娘的儿子我还是想多问一句。”
季辞停了停，等待着老方的反应。
“你问吧，老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恕我冒昧，敢问方伯以后会娶干娘吗？”
方知周现在没有妻子，如果要娶干娘，那她嫁过去定然是正妻之位，一代商会会长会不介意吗？
尤其是他那庞大的家族，那么多兄弟，上面还有一个方老太爷在。
他们会同意吗？
按照大家族的尿性季辞觉得他们肯定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可季辞也不希望干娘无名无分的跟着老方，那对干娘何其不公平。
方知周却回答的很干脆。
“娶，只要喜娘愿意嫁给我，我就一定会娶她！”
语气坚定不移，不容置喙。
季辞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是个痴情的。
“据我所知，方伯家中还有长辈，兄弟姊妹也有好几个，他们可知晓您的打算？”
她看着方知周，静静地看着他会作何反应。
方知周眼神暗了下来，没有像刚刚那样立马就回话。
季辞所说的，也正是他所担忧的。
他还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老父亲。
方知周的老父亲已经七十好几了，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长寿老人。
身体也不是很好，家族对正妻身份要求有多严苛他是知道的。
方知周的夫人离世后，方老太爷试图往他房中塞人，那些姑娘都是出生高贵的世家千金。
不过他全都拒绝了。
老太爷虽然生气，不过拿他没有办法，又想着长孙也有了，其他各房也挺繁荣，就没有再管他娶不娶了。
至于后来大方长孙没了，方知周年纪也四十好几了，老太爷又逼着他娶妻，他直接告诉自己老爹他不行了，他不能造后代了。
方老太爷不信，请了五六个名医，结果大家诊断的结果非常一致，方知周是真的不行了。
老方就这样过了十来年的安稳日子。
至于他行不行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年轻的时候大江南北的闯荡，还去过荆国，荆国的药都是一绝。
就当季辞以为他无法回答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方知周开口了。
“老太爷今年已经七十六了，我想等他故去后再娶喜娘过门，到时候不管旁支怎么阻止我都不会退缩。”
胡须都白了的方知周说起这些话来眼神都在放光，仿佛看到了他和喜儿的好日子一样。
眼神里满是希冀。
但是季辞却不这么认为，她也不想泼老方的冷水，可事实又岂会如他所料。
“那如果方老太爷活到八十岁，九十岁呢？毕竟寿数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好，到时候你让我干娘怎么办？一直无名无分的跟着你，被人戳脊梁骨吗？”
她说的很直白，没有留半分情面。
其实遇到这种情况季辞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上了年纪的人经不住事儿，她经历过的，季老夫人就被她气晕过。
老夫人还不到六十岁都能气晕，方老太爷可七十好几了。
她知道这是在为难老方，可遇到事情不能光逃避，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如果干娘真的想跟老方在一起，那她也愿意出一份力。
大不了牡丹楼不开了，反正她之前就有这个打算，现在只是将日程往前提了些。这样干娘的身份就不再是青楼老鸨，而是她这个季东家的母亲了！她这个身份怎么着也值两分薄面吧？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说，很多时候做比说重要的多。
她永远坚信这一点，见老方沉默不语，她也不继续泼冷水了。
方知周眼里的光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
即使是大热的天气他也被这些话浇得拔凉拔凉的。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封建顽固的思想和现实会经常发生碰撞。
谁也不知道哪一方会赢。
……
潭州城赫赫有名的商贾都已经聚集在方宅，两辆马车走的很快。
季辞打开车窗，外面灌进来一股热风。
城内还是一片繁华，城外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景象了。
再不下点雨今年怕是会闹饥荒了。
古代种植技术本就没那么发达，种子不好，也没有肥料，每年的收成本就不多。
这下可真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