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第二十八章拒婚==
午时, 丞相府庭前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章丞相回到府中，当听说早朝上发生的事，云氏难掩激动的问, “老爷，妾身听说陛下有立咱们灵儿为太子妃的意思, 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陛下的意思我也不清楚, 这或许也只是一句戏言。”章丞相面露无奈之色，摇了摇头。
他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太子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若是他跟他女儿两情相悦的话，这婚事也不是不可以, 但现在看来, 太子摆明是喜欢姝儿。
他们丞相府是清流名门之家, 若是上赶着，平白惹人笑话。
云氏早已沉浸在丞相适才的话中, 喜不自胜, “可若是无凭无据，陛下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之前相爷寿宴的时候，陛下不还夸赞咱们灵儿才貌双绝吗？若是灵儿做太子妃的话，那咱们府上可不是出了第一位皇子妃, 这是京城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福气呢。”
“娘亲, 就像爹爹说的，陛下或许只是一句玩笑, 我们这般上赶着，确实别平白惹了笑话。”章依灵虽然高兴，但是想着最近朝中发生的事, 就维持着贵女的仪态，轻声开口。
“灵儿，你可是相国千金，你爹爹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你与太子殿下自是再般配不过，所以别听你爹爹胡说。”云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为有这样一个女儿感到骄傲。
章丞相捋了捋胡须，看向自家女儿的眼神中难掩赞赏，道，“可我觉得灵儿说的对，此次太子殿下选妃，最中意的人选便是姝儿，若是陛下只是一句笑言，那我们丞相府只会沦为别人的笑话。”
“那要是灵儿不能做太子妃，为何姝儿可以？”云氏神色一变，心中的话未经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
儒雅温和的章丞相立马看向她，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语气，姝儿是南定侯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做太子妃了。”
“妾身……”云氏自知失言，准备解释。
想到之前帝王说的话，章丞相语气都有些不好，“我看你最近几日是太清闲了些。”
“老夫尚有公务处理，就先去书房了，灵儿跟我来。”
章依灵朝章丞相福了福身，一副端庄乖巧的模样，“是，爹爹。”
云氏霎时气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她的亲生女儿还比不上一个外甥女吗？
书房，章丞相儒雅的目光微沉，看向章依灵，道，“为父知道你心仪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他喜欢的是姝儿，陛下今日确实有说立你为太子妃的意思，只是为父一直觉得丞相府的姑娘不一定要入那东宫，所以为父想问问你的意思。”
“女儿确实心仪太子殿下，也想嫁给殿下，所以若是女儿能够做太子妃，女儿会好生的辅佐太子殿下，但若是不能嫁给太子殿下，女儿也无怨无悔。”章依灵咬了咬唇，而后温婉动人的对章丞相道。
章丞相对她说的话笑了笑，但是难掩严厉之色，“这感情之上又有多少无怨无悔，难道让你去给太子殿下做妾，你也心甘情愿不成？宫中的贤妃娘娘曾经也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女，先帝跟太后娘娘都十分赞赏，但是你觉得现在的贤妃娘娘是什么样子的？”
“为父觉得你应该多向姝儿学学。”
“爹爹。”许是觉得受了委屈，章依灵软着声调撒娇。
章丞相摇了摇头，“若是你执意想嫁给太子殿下，为父也没有过多的意见，但是为父想提醒你，丞相府培养你是希望你能够知书达礼，而不是让你上赶着去给别人做妾。你看姝儿，琴棋书画不说，心思也玲珑剔透，灵儿，你今天说出来的话，确实让为父有些失望。”
“女儿谨遵爹爹教诲。”章依灵所有的喜悦在章丞相的话中消失殆尽，原来一开始她爹爹就是想试探她。
等章依灵走后，章丞相摇头叹了一口气。
陛下本就对姝儿有意，若是这个时候太子再娶了他女儿，那日后他们丞相府该站在那一边，所以一开始章丞相就希望帝王只是一句笑言，谁知现在竟然都当成了真。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高高在上的相国千金，而她则是一个投身到丞相府的孤女，但在别人心中，或许她才是那等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章依灵回到自己的闺阁之中，苦笑一声，道。
许是平日里夫人总是跟姑娘说表姑娘的不是，所以她们姑娘总觉得自己高表姑娘一等，但是现在，丫鬟梅儿见她想通，便笑道，“表姑娘出生第一世族，父亲有从龙之功，一家皆是名将，确实当的起京城第一贵女。”
“那是该我去巴结这位妹妹。”闻言，章依灵顺势开口，说不出是嘲还是讽，她并非是觉得她这位妹妹不好，只是想到太子殿下想娶的正妃是她，心中就有几分不顺。
“你觉得我这位表妹如何？”良久，章依灵佯装不经意的问。
“表姑娘虽说性情看起来年幼，但是琴棋书画颇负造诣，不失名门贵女之风范。”那丫鬟想了一下，十分中肯的评价。
“那是了。”章依灵倏然一笑，好似释怀。
“朕主动。”就在小姑娘紧张的指尖都蜷缩在一起的时候，一声低笑从昭成帝喉咙里溢出来，似是蕴含着无限的缱绻。
旬公公耳尖，听到之后马上就让宫人跟丫鬟退至一旁。
“陛下。”小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拽着昭成帝的袖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帝王扶住她的腰，浅尝辄止的啄了一下她的唇瓣。
“朕在。”昭成帝轻笑一声，嗓音透着温和。
“陛下又欺负人。”小姑娘晕乎乎的扶着帝王的身体，软软的抱怨一声。
昭成帝慢条斯理的替她理了理发髻，沉稳的眉目亦带有几分柔情，“不敢。”
岁月怡人，时光静好。
御书房，昭成帝正在接见御史，旬公公表情一言难尽的走了进来。
以为是小姑娘的事，昭成帝示意御史打住，谁声若朗玉，问，“何事？”
“陛下，贤妃娘娘说想请你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旬公公看了一眼御史大人，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后说了一句。
“朕知道了。”昭成帝神色一下子淡了下来，不疾不徐道。
“那奴才先行告退。”旬公公已然猜到他们陛下是对贤妃娘娘不满。
记得先帝在世的时候，曾经称赞满京女子加不来不及贤妃娘娘之才学，现在看来，贤妃娘娘已经将陛下对她三分的赞赏消磨殆尽。
“娘娘，旬公公说陛下会晚点过来。”这边传话之后，宫人就忙跑回来跟贤妃说道。
若是以往，贤妃只怕高兴的不能自已，但是今日，贤妃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一幕，贤妃气都有些喘不过来，陛下登基初年，就因将那小姑娘接进宫中，所以几乎不踏足后宫，这就罢了，好不容易熬到那小姑娘正值豆蔻年华，就要定亲嫁人了，现在告诉她陛下对那小姑娘动真情了。
若是陛下真要立那小姑娘为皇后，那她作为四妃之首的贤妃娘娘岂不是成了笑话。
就这样侧躺着，一直到翊坤宫殿外传来太监托长的声音，“陛下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贤妃让宫人搀扶着出殿相迎，楚楚动人的开口。
“平身吧。”昭成帝从她面前径直越过，不紧不慢道。
贤妃笑意当时一僵，若是换成是那小姑娘向陛下行礼，只怕腰肢还未弯一下，陛下就心疼的不行。
“贤妃娘娘，您请起来吧。”见贤妃娘娘在那“咬牙切齿”，旬公公有些奇怪，对着她道。
“多谢公公提醒。”贤妃立马维持自己柔婉的仪态，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
“陛下请用茶。”
昭成帝未接，似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贤妃找朕来是有何要事相商？说吧。”
“陛下，这次循儿选太子妃的事情，的确是臣妾的父亲做的太过分了，臣妾向陛下赔罪，这是其一，二来呢，臣妾觉得姝儿已经到了要定亲的年岁，虽说不嫁给太子，但是这长安城多的是好儿郎，不如臣妾帮忙物色一番？”贤妃端着茶盏的纤纤玉手就那样蹲在那里，接着轻轻笑道。
谁知这次昭成帝冷了脸，“贤妃，你逾越了。”
贤妃满脸的笑意彻底崩不住，她陪伴帝王身侧多年，帝王何时对她说过这样重的话。
可是昭成帝接下来的话让贤妃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若是贤妃整日心思就在这上面，不如贤妃现在就交出管理六宫之权？”
“臣妾知错。”
她一直以为帝王无情，却没想到真正动情的时候会这般维护。
“娘娘。”那些个宫人有些担心的上前，准备扶她。
看着帝王离去的背影，贤妃所有的话瞬间说不出来了，既如此，那她定会牢牢把握住她作为六宫之首的位置。
“本宫无事。”少顷，贤妃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婉气度，笑道，“本宫记得姝儿十分爱吃御膳房的点心，你让御膳房做好然后去给姝儿。”
“是，娘娘。”宫人不知道她此举是为了什么，有些担忧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逛了半日的御花园，回到殿中之后就自己乖乖巧巧的歇下，两个贴身侍女替她掖好被子也准备下去。
“奴婢见过两位姑娘。”两个丫鬟刚一出去，就看到贤妃身边的大宫女在等着，对视一眼之后满脸热情的过去，问，“这位姐姐是？”
“奴婢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奉贤妃娘娘之命来给秦姝姑娘送糕点，不知道秦姝姑娘？”那宫人也十分客气的回一礼，道。
“我们姑娘已经歇下了，姐姐若是有什么东西就给奴婢吧，奴婢等会一定会告知姑娘的。”丫鬟巧云扯着一张笑脸走上前来，道。
宫人点了点头，将那糕点递上去，笑道，“多谢两位姐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陛下对这位的看重，她们又不是不知道，哪里会在这个时候得罪这位姑娘，所以皆是言笑晏晏的对着。
“你说这贤妃娘娘是想干什么？”等人走了之后，巧云偷偷的问。
纤玉对这位贤妃娘娘也无甚好感，盯着手中的糕点看了好半晌，撇嘴道，“谁知道这贤妃娘娘又想做什么。”
“不过既是贤妃娘娘送的，我们还是将它给姑娘送过去。”沉默了半晌，巧云道。
纤玉看着手中的糕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小姑娘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戌时，听说小姑娘未用晚膳，昭成帝放下手中的奏章，来到偏殿，恰好听见小姑娘的贴身丫鬟问，“那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郎君呀？”
“我……”小姑娘脸一红。
“说什么也说与朕听听。”
“参——”
“无妨。”小姑娘还未屈膝，帝王动作温柔的将她扶了起来，轻笑，“朕也十分好奇姝儿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小姑娘看向昭成帝，想起之前他故意躲着她的事情。
虽然最近他对她很好，但她也害怕是她多想了，更害怕在她说出来之后，他会收回所有对她的好。
小姑娘下意识的转移这个话题，笑问，“陛下怎的来了这里？”
“是紫菱郡主，今日南康侯进宫的时候，说紫菱郡主对姝儿思念的紧，说想要进宫看姝儿。”昭成帝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姑娘一眼，道。
“紫菱姐姐她很好，那陛下答应了吗？”小姑娘马上被转移了注意，问。
“若朕没答应，那姝儿岂不是又要出宫去？”昭成帝见她正扯着自己的袖子，默不作声，“紫菱郡主她明日过来。”
“谢陛下。”小姑娘明眸善睐，软声央求昭成帝，“我去帮陛下磨墨吧。”
“好。”帝王显然十分受用，颔首。
“姝儿妹妹。”翌日，天蒙蒙亮，紫菱郡主一早就来到小姑娘这里，笑弯了眼。
小姑娘微微抬眼，容貌艳若桃李，笑着应承，“紫菱姐姐。”
“嗯，姐姐还未恭喜妹妹，总算得偿所愿，今日还有人问我，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儿郎，虽然我没有告诉他，但是姐姐知道，我们姝儿妹妹肯定是喜欢像陛下这样威震四方的儿郎了。”紫菱郡主坐下去之后，便笑眯眯的开口。
“咳咳——”小姑娘被紫菱郡主话吓一跳，猛的咳嗽一声。
“好了，知道妹妹害羞，姐姐就不说了。”
紫菱郡主假装无辜的端起团扇，板着脸道，“姝儿妹妹，你都不知道这次太子殿下被罚，可成了轰动咱们长安城的笑话。”
小姑娘抬起盈盈动人的杏眼儿，看紫菱郡主。
紫菱郡主煞有其事的感慨，“原本听说大学士被罚，众人就很好奇，谁知后来又传出太子殿下被罚的消息。”
“幸好姝儿妹妹没有嫁给太子殿下，若是嫁给了太子殿下，那不平白着受牵连吗？”
“紫菱姐姐也不喜欢太子殿下？”小姑娘动作娴静的给紫菱郡主倒了一盏茶，笑意盈盈，问。
紫菱郡主挑了挑眉，伸手接过小姑娘的茶，笑道，“就算紫菱姐姐喜欢，太子殿下也看不上呀。”
“人家可是只喜欢我们姝儿妹妹，奈何咱们姝儿妹妹早有心上人了。”抿了一口茶之后，紫菱郡主犹嫌不够的笑道。
“我才没有。”小姑娘飞快的反驳道。
看着小姑娘艳比海棠的娇靥，紫菱郡主笑了笑，思绪却是回到了永昌十一年新岁。
南康侯府。
“郡主。”贴身丫鬟喜儿匆匆忙忙的拂开珠帘，到紫菱郡主面前，道。
紫菱郡主一脸喜色，急忙走过来，问，“有消息了吗？”
“是小将军的信。”喜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紫菱郡主，笑道。
紫菱郡主总算喜笑颜开，将那一封信笺打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战场未平，父亲尸骨未寒，大丈夫又岂敢在京城苟且偷生？”
“怎么回事？”紫菱郡主不知自己是花了多少的勇气才将那信一遍一遍的看完，最后泪流满面。
“世子爷已经将郡主的定情信物托人带了回来，希望南康侯府日后能够多帮衬秦姝姑娘。”
那时，紫菱郡主就想自己将来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小姑娘去。
当年南定侯府跟南康侯府作为长安城第一世族，两家早有结亲之意，所以在南定侯府世子爷秦宴出生的时候，两家就约好，南康侯府嫡长女必嫁进南定侯府为世子妃，所以这也是为何一早，宫中册封紫菱郡主以郡主之位。
但是现在……
紫菱郡主笑着掐了掐小姑娘的脸，道，“妹妹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姐姐就很高兴了。”
“紫菱姐姐说什么呢？”小姑娘拿着手帕遮住自己的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哪有胡说，这现在哪有人比陛下对妹妹还好？”紫菱郡主拉着小姑娘的手，喋喋不休的说道。
夕阳爬上天边，皇宫上面染起了烟霞，霎是好看。
“妹妹，你就跟我一起出宫吧，我们都说好了一起过新岁的。”酉时刚过，紫菱郡主舍不得走，拉着小姑娘的手，腆着脸求道。
“这……”小姑娘犹疑，若是搁在以往，小姑娘肯定答应，但是现在二人正处在“如胶似漆”的日子中，小姑娘一时不该做出何种反应。
“紫菱郡主，姝儿姑娘新岁在皇宫陪着陛下过，若是郡主觉得无趣的话，新岁可以留在皇宫陪姝儿姑娘，那一日会有很多的宗室子弟进宫，还有不少藩王家的世子跟郡主，定是十分热闹的。”旬公公吓得心一跳，赶忙冲到紫菱郡主跟小姑娘面前，笑得一脸真诚，道。
“我新岁可以留在皇宫陪姝儿妹妹吗？”闻言，紫菱郡主两眼放光，看着旬公公，问道。
旬公公笑眯了眼，连连点头，“这当然可以。”
比起姝儿姑娘出宫陪紫菱郡主，还不如让紫菱郡主留下，免得耽误陛下跟姝儿姑娘相处的“时间”。
不得不说旬公公忽悠人的本事，紫菱郡主马上就被说服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留在皇宫陪姝儿妹妹过新岁。”
旬公公一愣，瞬间想到后日就是新岁，有些没跟上姑娘家的心思，反应过来之后赶忙笑道，“那奴才这就派人去南康侯府告知南康侯跟夫人一声。”
“谢谢公公。”紫菱郡主性子直，笑盈盈的对着旬公公道。
旬公公应了一声，想到养心殿那边还有事，就连忙离了偏殿。
“喝酒？”旬公公一走，紫菱郡主就开始央着小姑娘去喝桃花酿，小姑娘脸色“变幻莫测”，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紫菱郡主乐呵呵的一笑，偷偷摸摸的跟小姑娘说，“不就是一副美人图。”
美人图……
“到时候妹妹兴致到了，就帮姐姐画一幅画。”
半个时辰之后，旬公公过来请两个小姑娘去用膳，谁料扑了个空。
“姑娘跟紫菱郡主呢？”旬公公忙将那小太监拉到跟前，问。
抬眼就看见那精致富贵的龙靴，小太监颤巍巍的开口，“姑娘跟紫菱郡主在御花园。”
而御花园中的两个小姑娘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就在两个丫鬟准备喊人的时候，外间传来太监的声音——
“陛下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
来晚了，去医院拿了个核酸报告(我没事)，本章发红包～
小天使们晚安，明天正常零点更新，就是说等会十二点会有第三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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